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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谏雪一袭素衣宽袍,端正又虔诚地跪在佛堂的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跪拜着面前的神佛。
他手上未佩戴佛珠。
只是垂目,低声念诵着经文。
他身上的衣袍干净整洁,不带半分褶皱。
但倘若仔细看他的后背,便能看到男人干净的衣袍上,洇出点点红莲。
——他自罚了鞭戒,伤势惨重。
他垂眸阖眼,虔诚清绝。
苦海之中,佛经四起,无数神佛或慈眉善目,或怒目圆睁。
他诵得虔诚,佛像林立,又仿若穿过无数心海,到达了最深处。
佛家讲,问佛的最高境界,在于问心。
是以,他走啊走,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到达了他的边界。
心最深处。
与那些金刚怒目,慈悲仁善的神佛不同,女人一袭轻纱长裙,干净圣洁。
她高坐莲台之中。
却也并未端正打坐,却是撑着莲台,探出半个身子,歪头对他笑着。
她问他:为了她平安,你付出什么都愿意吗?
他认真看她,半晌,只清正干净地回了一个“是”。
周遭的佛像骤然远去。
眼前的风物极速退散,隐匿,消散干净。
只有那高台上的女子,撑着跳下佛莲,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每一步,脚底都有莲花展起,她踩着莲花,笑着来到他的身边。
心海中的风物迅速褪去,眼前的佛堂便渐渐清晰起来。
可唯一不变的,是她仍是歪头看他,苦海中的她与面前她的笑意重合。
裴惊絮的脸上还带着刚得知消息的酡红,她是跑着来佛堂见他的。
看他睁眼,裴惊絮的笑意便撞入他的眉眼。
莲台上,他的“心”与面前的女子一同对他道:“既如此,那就劳烦大人,守我一辈子吧。”
眸光晃动,有风吹过男人的长袍与墨发,也吹起她的鬓角与衣裙。
面前的女子与身后的佛像重叠在一起,他是她唯一的信众。
男人喉头滚动,长睫轻颤。
他听到自己开口,张张嘴,只说了一句。
“好啊。”
--
天子未能熬过那个冬日。
那一日,皇宫的灯火亮如白昼,天子躺在病榻之上,口中却只喊着容谏雪的名字。
容谏雪最终还是来见了他最后一面。
皇帝寝殿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寝殿外,无数太医宫人跪了一地,战战兢兢。
裴惊絮因为怀了孕,容谏雪不肯让她来,只让裴怀风易容成了身边的侍从,守在了寝殿外。
天子挥退了所有内侍,只留下容谏雪在床榻边侍奉。
那一夜,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到最后,容谏雪从寝殿内走出,一袭黑金色长袍,发如墨染,面若冠玉。
他的手中,握着代表陛下亲临的佩剑,另一只手中,是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陛下,驾崩。”
男人沉声开口,万籁俱寂。
下一秒,有风吹过寝殿,熄了寝殿内的长明灯。
一瞬间,跪在地上的太医臣子,悲恸欲绝,高声跪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角落处,裴怀风看着眼前的场景,神情明灭,眼神复杂。
回到丞相府后,据说裴怀风奔入裴惊絮的院子,抱着裴惊絮,放声大哭。
自裴怀风长大后,裴惊絮便再没听过裴怀风这样肆意,不管不顾的哭声了。
眼中闪过一抹情绪,裴惊絮轻拍着裴怀风的脊背,抵在他的肩膀上,也跟着无声地掉了眼泪。
“阿姐,你以后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裴怀风不确定天子病逝,于他们裴家而言算不算报了仇。
他好累,只想在裴惊絮怀中,好好地睡上一觉。
就如小时候,他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时,只要躺在阿姐的腿上睡一觉,掉几滴眼泪,他就不想了。
听到裴怀风这样说,裴惊絮笑笑:“阿姐会永远陪着小风。”
“但是有句话,小风说得不对。”
裴惊絮声音温柔轻软:“小风,以后,我们会多一个亲人的。”
婚期到底是没忍到三月。
容谏雪知道裴惊絮爱美,三月后她肚子显怀,穿婚服不好看,肯定是要难过的。
反正如今他继任新皇,封后早些提上日程,本也是好事。
所以,容谏雪将钦天监算出来适宜登基的好日子,转而给了裴惊絮,当了二人的婚期。
——他的登基不重要,她漂亮才重要。
只是因为容谏雪又担心她揣了身子,要举办那冗长繁复的婚仪,便拿来礼官写的比命长的流程,砍了一大半。
婚仪的事,裴惊絮全程都没插过手。
最多就是红药给她带来各式各样的婚服,让她紧着好看的挑。
红药给她带来了宫中的消息,说因着她的身份,朝中对这场过于迅速的婚仪有些意见。
只是那些意见在容谏雪面前实在掀不起什么风浪,顶多就是有言官上奏时提上几笔,让陛下三思。
北方有座城池以矿产闻名,据说在陛下宣旨,要与裴氏成婚那日,城中地龙游动几下,露出了三座金矿!
一时间,神乎其神的“奇迹”被传至京城,据传钦天监国师亲自测算准皇后的命格,乃国之祯祥,裕国富民之命。
此言一出,朝中那点不满的声音皆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有几个信钦天监的老臣,联书请求陛下早日成婚封后,安定后宫。
裴惊絮听到这些时,笑得眼泪直流。
再见到容谏雪来卧房时,她将这件事笑着说给他听,挑眉问他:“陛下,妾竟不知,自己是那天命之人,承天之祐,丰稷安民呐!”
容谏雪也笑着看她:“金矿是我差人勘测到的,用来平息那点谣言,合适得很。”
裴惊絮闻言,也不觉笑笑:“只是些小事,你不必上心。”
她再怎么说也算是二嫁妇,那些朝臣有些怨言也是在所难免。
堂堂一介皇后,竟是已经嫁过他人的,更何况前夫还是……陛下的弟弟。
容谏雪不太赞同地皱了皱眉,认真纠正道:“嫁我不是让你受这些委屈,听这些闲话的。”
他若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便也不配做个好夫君了。
“陛下这般,会被旁人说是昏庸无道的。”
容谏雪揽过她的腰肢,垂眸看她的细腰,微微蹙眉:“怎么都怀孕一月了,还这般瘦?”
裴惊絮哭笑不得:“一个月能看出什么来呀容谏雪,你也太急了吧?”
容谏雪微微抿唇,看向她的眸光晦暗几分,嗓音低哑:“太医说,前几个月不能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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