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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开局掌控魏忠贤,先抄他一个亿! > 第95章: 血流成河(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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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

    夏夜的燥热像是黏稠的糖浆,糊住了京师的每一寸土地,连一丝风都吝于施舍,往日里这个时节最是聒噪的蝉,今夜却像是集体被割了舌头,冷寂一片。

    钱谦益无端地从梦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闷的痛楚,冷汗已经浸透了贴身的丝绸寝衣,黏腻地贴在背上,说不出的难受。

    梦里,是血。

    滔天的血海,和无数在血海中沉浮戴着官帽的头颅。

    他喘着粗气侧耳倾听。

    窗外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甚至连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都仿佛被这浓稠的夜色吞噬了。

    死寂。

    令人心悸却让他莫名有些熟悉的死寂。

    钱谦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来了。

    皇帝血洗八大晋商和周延儒等人的那个夜晚,就是这样,先是全城陷入诡异不自然的安静,然后便是冲天的杀意和洗之不尽的血腥。

    不,不会的……

    他试图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一个噩梦,毕竟,自从那位年轻的天子登基之后,整个京城的官场谁不是夜夜噩梦缠身?

    钱谦益掀开云锦薄被,赤足走下花梨木架子床,微凉坚硬的地砖地面让他的脚底板传来一阵寒意,这寒意顺着脊椎一路向上,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夜空。

    那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又像是就在耳边炸响,尖锐短促,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但仅仅响了半声,便戛然而止。

    仿佛一只正在啼血的杜鹃被人一把扼住了喉咙,然后,拧断!

    钱谦益的身体瞬间僵硬,他猛地冲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

    一片漆黑。

    “噗!”

    又是一声。

    这次的声音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湿滑的质感。

    是利刃捅入温热肉体的声音。

    钱谦益的耳朵甚至能分辨出那是刀锋切开肌肉搅碎内脏的细微声响。

    然后。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西厂办案!反抗者死!”

    一声冰冷到不含任何感情的宣告,如同阎罗的判词。

    紧接着,被压抑到极致的杀戮瞬间爆发!

    “护院!护……”

    呼救声变成了临死前喉头血液倒灌的“咯咯”声。

    绣春刀划破空气的锐利尖啸,骨骼碎裂的脆响,女人惊恐的尖叫…无数种代表着死亡与恐惧的声音,在胡同斜对面那座巨大的宅院里,交织成了一曲来自修罗地狱的乐章。

    钱谦益的牙齿在打颤,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扶着窗棂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惨白,甚至有些扭曲。

    他想看。

    他必须看!

    他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人!梯子!快!”他对着门外嘶吼道,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两个家丁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同样是煞白的惊恐,他们显然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听到家主的吩咐不敢有丝毫怠慢,手忙脚乱地从院角扛来一架长梯架在了院墙上。

    钱谦益一把推开家丁,他那养尊处优的身体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梯子,探出头,望向那片杀戮的中心。

    只一眼,他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看到了。

    在微弱的星光和偶尔闪现的火把光芒下,他看到了。

    一群群身着黑色曳撒的鬼魅身影正以一种冷酷到极致的效率,在京师大粮商张万府内进行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这些人此刻手中的兵刃每一次挥动,都必然带走一条生命。

    他们的动作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只有最简单最直接的刺、劈、抹。

    像是屠夫在分解牲口,精准而麻木。

    张府那些平日里在街头横行霸道的家丁护院在这些人的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偶,一个照面,一个交错,便是一具滚热的尸体倒下。

    没有缠斗,没有对峙,只有碾压!

    钱谦益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护院头子挥舞着一柄朴刀,似乎颇有武艺,怒吼着冲向一名番子,那番子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绕到其身后,手中的短刃悄无声息地从那护院的后心捅了进去。

    那魁梧的汉子怒吼声还凝固在脸上,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厂卫!

    是厂卫的精锐!

    钱谦益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些人的服饰,虽然都是黑衣,但与锦衣卫的飞鱼服、东厂的番子服,都有细微的差别。

    西厂!

    那个已经被废黜多年,却被当今天子悄无声息重建的恐怖机构!

    杀戮的声音,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不到一炷香。

    然后,一切便重新归于沉寂。

    张家豪宅仿佛在一炷香的时间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风暴,此刻风暴过境,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狼藉。

    钱谦益浑身瘫软地从梯子上滑了下来,若不是家丁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恐怕会一头栽倒在地。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顺着夜风,蛮横地钻入他的鼻腔,那味道如此熟悉,如此浓烈,像是无数魂魄的哀嚎纠缠着他的嗅觉,让他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个时辰。

    整整一个时辰。

    钱谦益就那么失魂落魄地坐在冰冷的书房里一言不发,他不敢睡,也睡不着,他知道,今夜发生的一切绝不会就此结束。

    “老爷!老爷!”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心腹管家钱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恐惧和颤抖。

    “说。”钱谦益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没……没了!”钱福喘着粗气,几乎要跪在地上,“张家…张家没了!小的派人偷偷去看,整座宅子都被西厂的人围得水泄不通,火把照得跟白天一样!听得里面只有妇幼的哭啼声!”

    钱谦益的身体,猛地一晃。

    又满门抄斩?!

    “不止张家!”钱福的声音带着哭腔,继续道,“刚刚小的派出去的人陆续回报,东城的王记米铺、西城的李氏粮行、崇文门外那几家苏州来的大粮仓……就在刚才,同一个时辰里都出事了!”

    “动手的是西厂!带队的是周全!”

    西厂!周全!

    为了什么?

    就为了几家,囤积居奇的粮商?

    不,不对!

    这点事交给顺天府、交给刑部都绰绰有余,动用西厂行此灭门绝户之事,其背后的意义绝非如此简单!

    一道闪电划破了钱谦益混乱的脑海,将这几个月所有零碎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陕西!

    是陕西大灾!

    他想起来了。

    那纷乱的思绪,在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中,终于被一道冰冷的电光劈开,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

    最近的朝堂之上为了陕西、山西两路大灾的赈济事宜,吵得是何等不可开交。

    户部尚书王永光站在那儿满脸的为难与忠贞,嘴里念叨的永远是那句“国帑空虚,非臣不为,实不能也”,将皮球踢得滴溜溜乱转。

    都察院那群以风骨自居的御史们,则不肯放过这个彰显自身存在的良机,将矛头死死对准了陕西官场,洋洋洒洒的弹劾奏疏堆积如山,痛斥其救灾不力隐瞒灾情,强烈请求朝廷派遣钦差大员彻查严办。

    而他自己以及他身后那庞大的东林党人团体,则更像是技艺精湛的棋手,借着这盘关乎百万生民的棋局不动声色地抨击着厂卫干政的危害,引经据典痛陈利弊,恳请天子能够裁撤冗余,大开言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行那至圣先师所倡导的仁政…

    那一幕幕的场景在钱谦益的脑海中如同浮光掠影般闪过,此刻回想起来却显得如此荒诞,如此可笑!

    所有人都在讲道理,每个人都引述着圣人经典,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唯一为国为民的忠臣。

    都在争权夺利,在灾民的哀嚎声中,巧妙地为自己为自己的圈派谋取着最大的政治利益。

    都在借着那远在千里之外,正在啃食观身土甚至易子而食的百万灾民来粉饰自己攻击对手,实现着那不足为外人道的政治诉求。

    但似乎没有一个人真正将那些嗷嗷待哺的生命放在心上。

    除了…

    除了皇帝!

    当他们这些被誉为国家栋梁的文臣,还在为区区几十万两赈灾银子的出处争论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时,皇帝已经用他那柄沾满血腥的刀亲自为陕西的灾民,去抢粮食了!

    不是从那早已被蛀虫啃得千疮百孔的国库里艰难地拨,而是从这些趁着国难,将一石米卖到十两银,赚得盆满钵满的粮商的仓库里用最野蛮的方式抢!

    何其狠辣!何其直接!何其不讲道理!

    一股冰寒刺骨的寒气,猛地从钱谦益的脚底板蹿起,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冻结了。

    这位新君的思维和处事方式,与他们这些浸淫官场数十年,凡事讲究规矩、讲究体面、讲究制衡的文臣,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他们还在小心翼翼地遵守着那套传续了数百年的游戏规则,试图在规则的框架内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

    而他,只会把桌子一个个都掀了!

    “老爷,我们……”管家钱福的声音带着颤音,显然也被这肃杀的气氛所慑,不知所措。

    钱谦益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独自一人僵坐在冰冷黑暗的书房里,直到天边泛起一抹灰蒙蒙的鱼肚白。

    ……

    新的一天到来了,但京城的上空,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永远也洗不掉的血色阴霾。

    钱谦益缓缓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到窗前,望向东方那巍峨的紫禁城。

    那里不再仅仅是皇权威严的象征,那里是风暴的中心,是一个他完全看不透的年轻君王,用那双冰冷眼眸凝视着整个天下的地方。

    一股比刚才更加深邃更加具体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如此雷霆一击,绝非心血来潮!

    这背后所隐藏的隐忍与谋划,才是最令人不寒而栗的。

    要将京师的粮商一网打尽,并不仅仅是知道他们的名单、住址和家产那么简单。

    更恐怖的是,当京师的屠刀举起之时,在千里之外的江南苏杭、在漕运所系的淮扬…在所有那些真正掌控着大明粮食命脉的地方,必然也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同一个号令发出,便同时发动!

    在同一时刻,在相隔千里的不同城池,对无数个不同的目标发动精准而致命的袭击;并且干净利落地完成查抄封锁弹压,不给任何人通风报信转移财富的机会……

    这背后需要一张何等庞大何等精密,足以覆盖整个大明核心疆域的情报网!

    更需要一支支何等令行禁止如臂使指,能够悄无声息渗透进帝国每一个角落的秘密力量!

    这张无声无息,却能同时扼住整个帝国经济咽喉的巨网…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编织的?

    一个月?三个月?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骤然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晋商!晋商八大家!

    要知道,那桩通敌卖国震动天下的灭族大案才刚刚尘埃落定!

    这意味着,皇帝在谋划侦办收网这桩惊天大案的同时,一张针对这些粮商的,同样庞大而致命的捕杀之网也正在暗中同步铺开!

    两件足以让整个帝国根基为之动摇的大事,两条需要动用海量人力物力,进行无数次缜密推演的绝杀之线,其准备时间竟然是完全重迭的!

    这位年轻的君王,他竟然能在所有朝臣和富商们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同时操盘着两场足以颠覆国本的生死棋局!

    他,竟然恐怖至此!

    ……

    在他们这些朝堂诸公还在为党争、为私利、为所谓的大义而奔走呼号的时候,皇帝的爪牙——锦衣卫、东厂、以及那个新生的怪物西厂,早已像最耐心的蜘蛛一样,将它们的蛛网铺满了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明!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或许早已成了呈报到御前的密报!

    钱谦益的惊骇,在这一刻转化为对自己切身安危的巨大危机感。

    他知道,无论是之前的晋商案,还是今夜的粮商案,他自己以及他身后的整个东林党,乃至整个朝堂都不干净!

    他们当然没有亲自去通敌叛国,也没有亲手去囤积居奇。

    他们是清流,是士林领袖,他们自诩清白,爱惜羽毛。

    但这种清白之下,是无数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些被抄家的晋商,有多少曾是东林党人背后的金主?

    那些被灭门的粮商,又有多少人的子侄正拜在东林名士的门下,与他们有着盘根错节的师生、同年、同乡之谊?

    逢年过节的冰敬炭敬,门生故旧的情谊馈赠,桩桩件件,哪一笔能真正经得起彻查?

    他们只是没有亲自下场去做那些腌臢事,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个腐朽体系带来的好处。

    长此以往,难免有一天,那把滴血的刀不会架在他们这些人的脖子上!

    然而,更让钱谦益感到绝望的是,他对此竟毫无办法。

    晋商案发之时皇帝在朝堂之上,拿出的是堆积如山的账册、往来书信,是人证物证俱全的铁案!

    那些证据如同一座大山,压得所有想要求情想要辩驳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无可反驳!无从辩护!

    他可以断定,这一次也必然如此!

    西厂的屠刀落下之前,皇帝的手中必然已经握紧了所有粮商勾结官员、操纵粮价、大发国难财板上钉钉的证据!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并且绝不给对手留下任何可以翻盘的余地。

    皇帝杀人,更诛心!

    他让你死,还要让你死得在法理上毫无瑕疵,让天下人都觉得你该死!

    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单纯的酷烈,而是一种冷静到可怕的政治手腕。

    一想到这里,钱谦益只觉得手脚冰凉,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心底最深处涌出,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太恐怖了。

    这个皇帝,太恐怖了!

    他不是仁宗皇帝那般宅心仁厚的长者,也不是武宗皇帝那般耽于豹房享乐的顽童,他既非嘉靖皇帝那般深锁西苑,痴迷于青词玄修的孤僻道君;更非万历与先帝天启,一个用三十年的罢朝、一个用满屋的木屑将这万里江山视同敝屣的倦怠君王!

    他是一个披着帝王外衣,他们从未见过的怪物!一个冷静理智而又残忍到极致的怪物!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帝国栋梁,在他眼中究竟是什么?

    是臂助?还是…囊肿?

    钱谦益颓然地跌坐在太师椅上,天光大亮,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驱散了屋内的黑暗,却驱不散他心中那片比深夜还要浓稠的阴霾。

    京师的天,要彻底变了。

    不!

    是这大明的天,要彻底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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