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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电报机敲击声在死寂的作战室里格外刺耳。通讯参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将一份还带着油墨味的电文递向松井石跟大将。老鬼子的眼镜片上倒映着电报纸上触目惊心的文字:
昭和十二年秋,步兵第22联队于罗店前线遭受支那军夜袭,联队本部遭敌渗透......
松井石跟布满老人斑的手突然青筋暴起,电报纸在他指间发出痛苦的呻吟。作战室里所有参谋都像被施了定身术,连挂在墙上的作战地图都停止了飘动。
步兵第22联队长永津大佐及以下参谋全员玉碎.....联队旗未能回收......
"砰!"
松井石跟的拳头重重砸在沙盘上,罗店地区的日军小旗在震动中倒下,激起一片细沙。整个司令部的空气瞬间凝结,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八嘎呀路!"
老鬼子的怒吼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他猛地转身,军刀鞘在水泥地上划出一道白痕。所有参谋的背脊都绷得笔直,额头上的冷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立即封锁消息!命令第11师团不惜一切代价夺回......"
松井石跟的声音突然哽住,他盯着那份电报,脸上的皱纹似乎在一瞬间加深。
"不,是找到......"
角落里,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参谋小声提醒:
"阁下,按照《联队旗管理条例》第......"
"闭嘴!"
松井石跟暴怒地打断,却在下一秒将声音压得极低,"立即调遣......"
"报告!"
通讯室突然传来一声变了调的喊叫。一个面色惨白的通讯兵冲了进来:
"支那军广播!沪上电台正在循环播放......他们宣称缴获了......"
松井石跟手中的楠木手杖"咔嚓"一声断成两截。老鬼子的身影在晨光中摇晃了一下,像是突然被抽走了脊梁。
窗外,黄浦江上的晨雾正在散去。而在千里之外的东京,陆军省档案室的值班军官正颤抖着拿起那枚刻着"永久除籍"的钢印,缓缓压向写着"步兵第二十二联队"的档案袋。鲜红的印泥在牛皮纸袋上晕开,像极了罗店战场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同一时间,华夏金陵。
电报机的蜂鸣声刺破晨曦,侍从室主任钱大均紧紧地攥着电报纸,薄脆的纸张在他掌心簌簌颤动,仿佛一只垂死的白蝶。
他军装下摆还沾着紫金山飘来的雾霭。
"校长!罗店大捷!"
"铿"
青瓷盖碗在案几上震出清越的长吟,碧色茶汤溅落在《曾文正公家书》的扉页。当"缴获日军联队旗"七个狼毫勾画的墨字撞入眼帘时,他那眼眸突然迸出火星,瞬间光芒四射。
"好!好!好!"
三声断喝一声高过一声,震得玻璃柜里的中正剑铮然作鸣。枯竹般的手指死死压着电文在台面上来回刮擦,钱主任看见暗青色的血管在总裁的太阳穴上突突跳动,连窗外悬铃木的蝉鸣都陡然嘹亮起来,声浪裹着朝露在晨光中炸开无数金粉。
"这个顾家生......是哪个教导总队栽培的?"
钱大均的皮鞋后跟啪地并拢。
"报告校长,顾营长籍贯浙江绍兴,于民国二十五年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十期步科毕业,曾在暂编七十二师服役。"
"娘希匹!"
炸雷般的吴语惊飞了屋檐下整排信鸽。墙上的"攘外必先安内"手谕被气流掀起一角,总裁竟撑着酸枝木办公桌颤巍巍站起。
"阿拉浙江出的小黄浦!"
他的声音突然掺进丝竹般的颤音。
"这样的忠肝义胆,这样的虎将......"
话头猛地折断。当鹰隼般的目光扫过电文末尾"全营仅存三十八人"时,他突然收声,办公室霎时堕入冰窖。
"调他们回金陵,我要亲手给这群囝囝别上宝鼎勋章。"
钱大均正欲敬礼,却见总裁突然抓过派克金笔,在台历"九月一日"的格子里狠狠旋出个黑洞。
"不!安排在中央军校大礼堂!"
他的声调陡然拔高。
"让这期学员都睁大眼睛看看.........什么叫黄浦精神!"
华夏各地报馆,印刷机轰鸣着吐出滚烫的铅字,油墨的腥气在报馆里蒸腾。
"号外!号外!罗店大捷!我军击毙日军联队长,缴获联队旗!"
报童的嘶喊划破清晨的薄雾,像一把火扔进了干草堆。沪上霞飞路的法国梧桐下,穿长衫的绅士一把扯住报童,铜板叮当落进竹篮的瞬间,《申报》头版那面残缺的日军军旗照片已灼痛了眼球。
“罗店夜袭战大捷!我忠勇将士歼灭日军第22联队指挥机关!”
粗黑的标题下,顾家生模糊的侧影站在硝烟中,手中那面烧的只剩四分之一的联队旗像一柄带血的战刀,将"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劈得粉碎。
汉口码头上,苦力们围着一张《大公报》蹲成圆圈。有人用生满老茧的指头点着照片:
"看见没?狗日的联队旗!听我在军中的表弟的姑姑家的三小子说,这玩意儿比小鬼子天蝗的裤衩还金贵!"
哄笑声中,卖早点的摊贩突然多舀了一勺辣油:
"今日小笼包,当兵的免费!"
金陵中央军校的布告栏前,学员们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有人突然扯下军帽,在"顾家生校友"的报道上重重拍下:"明日我就申请调往前线!"
《新华日报》的号外像雪花般飘进延安窑洞,教员捏着报纸仰天大笑:
"好嘛!打得好嘛!"
他转身对秘书喊道。
"给前线的贺电再加一句:
“此战证明,日寇不过纸老虎!"
重庆的茶馆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即兴编出新篇:
"话说那顾营长夜闯敌营,一把火烧得东洋鬼哭狼嚎......"
茶客们铜钱雨点般砸向台面,跑堂的抹着泪给每桌多添了一壶碧螺春。
广州的骑楼下,归国华侨撕开《救亡日报》的油纸包,支票本已掏到一半,突然瞥见角落里的小字:
"顾部伤亡殆尽......"于是掏支票的手更迅速了。
香港皇后大道的洋行橱窗前,穿西装的白俄侨民对着《字林西报》摇头:"不可能......"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清脆的童谣:
"日本鬼,喝凉水,沉了船,丢了旗......"
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跳着跑过,胸前的报纸剪贴本里,那面残旗的照片正熠熠生辉。
是夜,全国报馆的印刷机都在超负荷运转。滚筒每一次转动,都将"罗店"这两个字更深地刻进四万万人的血脉。
华夏抗战之热情瞬间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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