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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木槿,猩红花瓣奔涌着晒不干的血。
马车内清风阵阵,如置身春日,丝毫没有酷暑的炎热。
卧榻上的女子,眉心紧蹙,小脸煞白,不知陷入什么梦境。
“槿儿,你妹妹长在乡野,日子过得苦,你要多让着她,毕竟,她的痛苦是你亲爹娘造成的。”
“阮槿,你占了棠儿十几年金尊玉贵的身份,非但不知感恩,还欺辱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从前学的礼义廉耻都去哪儿了?”
“阿槿,我对你太失望了!棠儿良善,没有你们闺阁女子的城府,收起你那套阴毒手段,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阮槿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仿佛又回到侯府后宅,她生下裴家长子当夜,被裴衡之以疯癫为由,幽禁后院。
裴衡之:“阮槿,你我青梅竹马,我本不想让你们母子分离。可惜,棠儿体弱难以有孕,有你在旁,她如何跟孩子培养感情?
要怪就怪你抢了棠儿十几年福分,她的苦本该你受,如今也算一报还一报。
别用怨恨的眼神看我,阮槿,撒泡尿照照你现在的模样,脱离阮家大小姐的身份,你连给我当妾都是高攀!是你野心太大,非要嫁给我!当初,为何不干脆死在祁虎山?”
阮槿怎能不怨?
她从头到尾没得选。
阮家用恩情作茧,流言为刃,看似示弱,实则胁迫。
到头来,怪她痴心妄想?
她做错了什么?
阮槿在阴冷的后宅,过得连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加上产后亏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就在她以为,会病死后宅时,一场大火先吞噬了她。
火光中,她听到母亲对裴衡之说:“我原以为她是农户女,是死是活无关紧要,谁知她是被那对夫妻偷来的。
如今,她亲父兄找到线索,若被人发现,我们将她折磨至此,你的前途,阮裴两家的声誉,都将付之一炬。
贤婿,她已经恨上我们了,斩草除根,才能以绝后患。”
阮槿做梦都想不到,她还有真正的亲人。
他们却连她亲人的面都不让见!
只因心虚,怕被报复,就要害了她的命!
裴衡之声音,宛若来自地狱:“没错,不仅要烧,还得烧得干干净净!横死之人,怨气极重,我去请大师开坛做法,最好让她形魂聚散,不能再给亲人托梦!”
阮槿泪如雨下,拼命在火海中挣扎,奋力喊着救命。
可无人听到她的求助,所有人都盼着她死。
“母亲……”
“裴衡之……”
我要杀了你们!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
阮槿醒来时,马车内气压低得吓人。
她偷瞄了眼端坐面前的欣长身影,见他神色不虞,快速移开视线。
低头发现,衣衫换了,伤口有上过药的痕迹,上等的金疮药。
她不会蠢到,问谁给她换的衣服,上的药,小命都要没了,所谓的清白算什么东西。
“多谢沈国公。”
沈墨珩鼻尖冷嗤:“怎么?梦里见过情郎,不喊二弟了?”
情郎?
阮槿微愣,待反应过来话中意思,惊觉昏睡的功夫,沈墨珩怕是把她祖宗八代都调查清楚了。
沈墨珩见榻上的人缩成一团,眼神飘离,一脸心虚,更笃定心中猜测,冷眸睇过去:“醒了就滚下车。”
阮槿拽紧身下冰凉沁人的锦缎,她不能被赶下车。
她不能落魄赶回京,落人话柄。
她猜,沈墨珩知道阮裴两家的婚约了,将她当做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沈国公,你误会了。”
“误会?”沈墨珩一身玄袍,白玉发簪肆意挽了个髻,眉眼俊朗,却盖不住眼底的肃杀与威严,“是你跟永昌侯府的婚约是误会?还是你鬼话连篇攀诬我兄长是误会?”
阮槿带上哭腔,挤出一滴泪:“国公爷何出此言,若非迫不得已,救人心切,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糟蹋自己的清白?
我也是从小饱读诗书过来的,礼义廉耻几个字铭记于心,沈大公子高风亮节,为名请命,是百姓心中的青天,妾身一介女流尊敬他、爱戴他,试问这样的好官,命悬一线生死存亡,我难道要为了所谓的清白,眼睁睁看他去死吗?”
沈墨珩:“……”
阮槿救他一命是真。
但审案多年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你与裴家的婚约,是陛下赐婚,你一口一个未亡人,是陷我兄长于不义,陷我国公府于不忠。”
阮槿声音淡淡,神情悲切:“婚约是天子之命,媒妁之言,陛下从没问过我乐不乐意。”
沈墨珩睨眼看她:“你跟裴府小侯爷,不是青梅竹马,互有情意吗?”
“情谊?原来年少惊鸿影,尽是余生锈骨钉。年少不知情,见过大公子后,阮槿才知,什么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阮槿神情黯然,紧咬下唇。
“此生不能跟大公子生同衾,但愿死同穴。待我归家跟父母道明因果,定求得陛下宽宥,从此青灯古佛,为大公子祈福。”
沈墨珩听得面如菜色。
年纪轻轻,给大哥守寡?
越听越魔幻。
沈墨珩闭眼靠在车窗上,从她嘴里是听不到实话了。
罢了,既想跟着马车,他就送她一程,全当还了当初的救命之恩。
至于什么生同衾死同穴,她若非要跟大哥葬在一处,成全她也不难。
*
千里马速度惊人,更遑论四驾齐驱。
原本两个月的路程,缩短至半个多月。
许久没有呼吸过自由空气的阮槿,一路上贪婪地享受着。
抵达京都时,夏天的尾巴还没过去,暑热依旧。
离家越近,阮槿的心情越沉重。
四品虎威将军府。
门前挂起红灯笼,小厮仆从进进出出,门口车马一路停到巷子口,好不热闹。
清风上前打听,带回消息:“门房说,今天是阮家小姐的及笄礼,京中达官显贵,来了不少。”
前世的今日,她还在辛苦赶往京城的路上,不曾亲眼见过阮棠的及笄礼,只从后来仆人口中听说,当日盛况空前。
阮棠也是在那日,被阮家人正式推到大众视线中,从此在贵女圈小有名气。
此次,阮家特地请了永昌侯府的夫人给阮棠盘发插髻,给足了面子。
永昌侯府的先祖是从龙有功的开国名臣,世袭罔替,曾经显赫一时,传到现任侯爷裴远山手上,已经是第四代。
可惜近两代子孙或平庸无能,或骄奢淫逸,再无先祖之才,只有一个裴衡之颇有才干,一路考到举人,永昌侯府对他寄予厚望。
原本,像阮家这样的四品武官之家,是配不上侯府的,三年前,阮槿外出游玩,意外搭救一位被地痞欺辱的年轻少女。
少女天真烂漫,二人志趣相投,无话不谈,很快结为好友。
不久之后,阮家收到天子赐婚,阮槿才知,新结识的好友,竟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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