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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你的朋友，你的合伙人，后是你的弟弟。”
“难道因为他成了你的弟弟，你们之间的那些友谊就都变质了，就都是假的了吗？”
宋潜眼眶有些泛红，他定定地看着崔雪颜，嘴巴无意识翕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雪颜姐，到底什么是友谊？”
“你有这样的朋友吗？哪怕他成了血脉至亲，哪怕拥有各种来自母亲的隔阂。”
宋潜不愿意失去郑烨这样的好兄弟，但是无法越过这道坎。
为什么偏偏是他？他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弟弟呢？
“友谊啊……”
崔雪颜坐在床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玻璃杯上凝结的水汽。
她曾经也有过友谊，但是现在呢？
她该怎么解释呢？解释那些曾经挤在一张课桌上分享耳机的女孩，如今连朋友圈点赞都吝啬；
解释毕业纪念册里写满“永远的朋友”的扉页，早就被压在箱底积了灰。
她也是有过青春的，也是有一群无话不说的朋友，哪怕自己天生性子冷淡，那群人也能嬉笑着凑到她跟前。
年轻时总以为友谊是不会褪色的，就像春天的花总会开，却忘了有些关系也需要灌溉，错过了季节，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枯萎。
她的书桌上有一只旧铁盒，里面是高中时收到的信件。
拆开最上面那封，娟秀的字迹写着“周末去看樱花吧”，落款是林溪——那个曾陪她在操场跑圈哭到打嗝的姑娘。
后来呢？好像是为了一个男生，又好像只是因为升学、工作、结婚，像两条交叉线，相遇过后便奔向了不同的远方。
崔雪颜把脸埋进膝盖。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友谊到底是什么，是需要每天维系的藤蔓，还是该像星星一样各自闪烁？
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连个能深夜打电话的人都没有。
宋潜大概永远不会明白，那种站在人潮里，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空的孤独。
如果把旧铁盒里的信哗啦啦散出来，有的信纸边缘已经泛黄卷曲。
她想起某个夏日午后，几个女孩躺在宿舍床上聊到天亮，说要做彼此孩子的干妈，要一起养老。
那时的笑声多清亮啊，像风铃撞碎了阳光。
可后来呢？后来她们就像风中的蒲公英，被生活吹向了不同的地方，连句郑重的告别都没有。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模糊的影子。
她没法跟宋潜解释友谊，就像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把那么多珍贵的拼图碎片，弄丢在时光里。
如今孤身一人，也只能守着这盒褪色的回忆，在每个失眠的夜晚，听它们在心底轻轻叹息。
“宋潜……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的友谊。”
“朋友还是很重要的，无论他们的身份地位怎么样。”
宋潜点点头。
……
宋潜指尖悬在通话键上方，屏幕上“郑烨”两个字刺得他眼睛发涩。
上次聚会不告而别后，他们已经三天没联系。
窗外的霓虹漫进公寓，在他手背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极了此刻乱跳的心脏。
电话接通时，电流音都带着尴尬的嗡鸣。
“喂？”
郑烨的声音比记忆里冷了些，像冰镇汽水沿着杯壁滑下的凉意。
宋潜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是我。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向我的不辞而别而道歉。”
他顿了顿，听见自己喉咙发紧，
“市中心那家'老地方'烧烤，我订了位子，今晚有空吗？”
郑烨只觉得呼吸一滞，他没想到宋潜居然主动联系他，他原本以为以后都不会被原谅了……
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点头答应了，
“好，我这就过来。”
烧烤店的烟火气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
宋潜提前半小时到，选了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郑烨爱喝的冰镇可乐，杯壁凝着水珠，正一点点濡湿杯垫。
七点整，玻璃门被推开，郑烨逆着光走进来，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压得很低。
“你来了啊。”
他在宋潜对面坐下，把书包放在脚边，没说话。
宋潜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开口，
“上次我也挺惊讶的，没想到你不仅认识郑总，还关系匪浅啊。”
“我就是觉得有些尴尬，有点待不住所以才跑了的，抱歉啊。”
他解释着那天的事情，却没有提到自己的那些负面情绪，他和郑书怡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郑烨身上，他本身就是无辜的。
郑烨没想到宋潜会主动解释，他不说自己也能猜到是因为郑书怡事情才会这样的。
“我……我不该瞒着你这些的，但是对不起，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哥哥。”
他垂下头，声音听着有些愧疚。
“她们没有和我提过你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我有一个哥哥。”
“我和你玩，接近你也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才这样的。”
他害怕宋潜误会，误会他和妈妈妹妹一样，都是带着讨好的意思去接近的，他没有这么做。
刻意接近很不真诚，他也没想过利用身份优势去攻略宋潜。
烤架上的五花肉滋滋冒油，肥瘦相间的肌理在炭火上蜷曲成诱人的弧度。
宋潜用夹子翻着肉串，孜然和辣椒面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没有回答这件事，反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以前总说这家的烤腰子最地道。”
郑烨终于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是你自己爱吃。”
油星溅到宋潜手背上，他下意识缩回手，郑烨却先一步递过纸巾。
“谢谢。”
宋潜接过时指尖擦过对方指腹，像触电般缩回。
烤盘上的肉串渐渐焦香，两人间的沉默却比炭火更灼人。
直到郑烨拿起一串烤鸡翅，咬下去时发出脆响，似乎是带了几分恶狠狠的意味，
“下次再跑，就别想我陪你吃烧烤了。”
宋潜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像被炭火烫红的铁签，猝不及防就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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