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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又要蹲大狱了。
这次不同于上次,上次是因为讨债,而这回竟然做了小偷。
我怎么就做了小偷了呢?
他又想到自首。
他几乎就要走到派出所了。
我不能来这儿,那名警察追逐石小勇时一定看到了我。
不能自首,悦悦还在家中等我,我要回去看悦悦,我不能离开她。
就是被抓,我也要与悦悦见上一面,太想她了。
人在绝望的尽头就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此时悦悦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悦悦一定不知道他在外头干这些事情,要是知道她会怎么想?
他回到家门口,心还突突地跳。
自与石小勇偷东西,到哪里都有“看地形”的习惯。
他鬼鬼祟祟地东瞅西望。
门口不远处有擦皮鞋的,有卖糖炒粟子的,有坐在马路牙子上看报纸的,个个都呈便衣状。通常便衣们的脖子和腿肚子更特别一些,呈长条状,像一只只刚喂饱的鹅,用小眼睛打量着别样的食物和风景。
当然,此时四周静悄悄的,世界并未因为某个角落的骚动而大惊小怪。
他轻手轻脚来到门前,他想敲门,不,要给悦悦一个惊喜,他掏出钥匙开门。门一打开,眼前立刻现出不堪的一幕。在里屋的房间里,悦悦正与另一男人赤身裸体,颠鸾倒凤。
“啊。”钱继渊大叫一声扑了上去,他跳到床上,对那男人一顿拳脚。
又抽出皮带向着悦悦赤裸的身子抽去。
那男子赶忙穿衣。
“你再打我报警了。”那男子说。
“你他妈还报警,我让你报警。”
钱继渊的手停在空中。
不能报警,不能让他报警,无论如何我不能出现在警察面前。
悦悦“呜呜”地哭泣着。
那男子迅速穿好衣服,偷偷溜走。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悦悦全身发抖。
“你这个**,竟然将野男人带到家中。”
“继渊,你挣钱这样难,我想接些零客贴补家用。”悦悦说。
“谁让你挣钱?谁让你挣钱?”他又要挥手打她,但举起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来。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钱继渊双手蒙住脸哭起来。
他想起刚才被警察追逐的惊恐一幕。
那是你挣钱的方式,你的方式比悦悦高级多少?
你有什么资格反对悦悦这样挣钱?
她是你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打她?
悦悦此间对他说:“你在家待着,让我养活你。”
钱继渊像被人狠狠扇一耳光。
她说:“这个世界没一个人把她当人,男人都把她当成妓女,她已经是妓女了,她是肮脏的,她不配有爱情有家庭。你为我才这样拼命挣钱,为我才被人砍成这样,不值。”
她说:有个客人曾同她讲过一个故事,一个云游僧从渡口摆渡过河,船家要收一分钱,可云游僧拿不出一分钱来。云游僧说我拿不出那一分钱,你送我过去吧。船家不答应。于是云游僧就赤脚从河面上走了过去。渡人过河值一分钱,一分钱难住英雄汉,我们有时要为那一分钱血肉模糊,其实那样不值,因为赤脚也可过河。
她重操旧业,便是赤脚过河了。
她的年轻漂亮,能够换来大把的钱。
她为自己重操旧业找到理由。
她可能早就有这念头了。
可眼下,他又从哪儿弄钱来养她。
生活给他的空间太狭小了,没有一个可以转身的地方,哪怕一条缝,哪怕那条缝隙很肮脏,但能够转过身来,只要能够转身就行。
一分钱过一条河。
在她那里,她可以脱衣接客,而他一分钱过河的能力都没有,而那河分明是赤脚就能走过去的。
“你让我去接客,我们会过上很好的生活。”
她以为他会打她。
可钱继渊默默坐在那里,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如果这样,你我都在受穷。让我去用身体赚钱,我能够赚到大把的钱,然后我们远离这里,我们搬到别的城市,我的身体永远是脏的,所以我不祈求你的爱情,你也不嫌弃我的脏,我们总有一天会像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我为你生儿育女,我们过平常人的日子,眼下我们离那个日子还很远,眼下的日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认真地打量着悦悦,这样熟悉又这样陌生,想起来了,她,与他一起去阎王爷报到的那位女子,受到阎王爷的指派,与他一起重返人间。
那一刻,阎王爷向她默许了什么,交代了什么,我们这一对儿,在阴间配就而成。那赤脚过河的和尚,他一定经历过阴间,才拥有这样的本领,面对大江大河,可以省下那一分钱的摆渡钱。
每天她化很浓的妆,然后把头发盘起来,然后穿上很妖艳的衣服,然后提起很高跟的鞋子,她就去上班了。
她很克制自己感情的流露,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妓女,她还年轻,要趁这个时候赚一笔,然后就可以不做了,然后就可以与他一起生活。
对,像两个好朋友一样的生活,如果他感到她脏并厌弃,那她就迅速离开。
每天晚上她都会软言细语的和她的客人们聊天,然后与他们睡一晚上,然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就回到家里。
每次回到家,她都会长时间地冲洗自己,她一天接一天地过着,天天除了睡觉就是陪客人,要不就是逛街买一大堆的衣服与化妆品,除此之外,她几乎无所事事。
石小勇电话突然打给钱继渊,他不敢接听。
他担心是警察用石小勇钓鱼,钓他上钩。
“咚咚”敲门声,钱继渊十分紧张,他依然不敢开门。
“开门,我是石小勇。”
钱继渊这才起身去开门。
石小勇并未进屋,使了个眼色让他一起出去。
钱继渊闪身出门。
“悦悦在里面?”显然石小勇看出他的脸色不好。
“怎么,被吓着了。吊事没有,警察怎样抓我进去,就怎样放我出来。”
“这事我们以后不要再干了。”
“那你怎么挣钱?”
钱继渊不语。
“悦悦是不是偷偷接客了?”
“没有。”钱继渊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要骗我,我是谁,你的事情能瞒过我?”
钱继渊顿时面红耳赤,仿佛自己做贼被抓一样。
“不必大惊小怪,你要有大把的钱,才有资格养人家。”
“上哪儿搞大把的钱?”
“想想办法,这样肯定不行,让人家追得像老鼠,继渊,你那儿还有没有搞钱的办法?”
“没有,你瞧我穷的叮噹响,更没有有钱的朋友。”
“你不是有个有钱的爹吗?”
钱继渊肩头一震。
“哎,你爸爸很有钱。”
“可钱都在后妈手里。”
“那更好啊,对于我们来说,从女人手里弄钱会更方便。”
“怎么弄?”
“要不,绑他一下。”
“什么?”钱继渊没听明白。
“继渊,你是守个金饭碗讨饭,我们把你弟弟绑了,然后敲你后妈一笔钱。”
“绑架刑期十年以上。”
“眼下偷东西最不安全,其他也找不出安全的活儿,要说安全数这最安全。”
见钱继渊迟疑,石小勇又说:“这事不要你直接参与,只需你作内应,里应外合,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收手,这样就不至于翻船,即使案发,也不会对你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钱继渊陷入思考之中。
“万一败露,你还可以求你爸爸说情。”
“不能败露,一旦败露,蔡红芳那女人一定置我于死地,她一直找我的茬,一直想置我于死地,这等于送上门的机会。”
“那你就与她鱼死网破。”
钱继渊额头渗出了汗珠。
“这事虽然风险高,但收益一样地高,干它一票,够我们吃好几年的。”
“事成之后,你我二一填作五,一人一半。”石小勇说。
“这个?”
“也怪不得你老爹说你成不了大事,心不够狠,切人一截小指头都下不了手。”
“这事比切人小指头重多了。”
“但这事情保险系数高,只要配合得好,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这次他不仅仅是怕坐牢,他觉得这道坎自己能否迈得过去。毕竟钱林同是他的弟弟,与蔡红芳闹翻,不代表那个家永远不回去,但这件事情一做,那个家可能永远回不去了。
石小勇看出了他的心思。
“弄它两百万,我们二一填作五,一人一百万,有这一百万你可以养活悦悦了,不至于让她去偷偷接客。”
钱继渊又是一阵脸红,
他看着前方,前面仿佛是一条河,钱慕尧、蔡红芳拿一分钱他就能过河,可如今,他要赤脚过河了。
那赤脚而行的和尚,那引路人,身轻如燕,水中其实没有路,那和尚却能踩出一条路来。
他向石小勇点点头。
他想了片刻,突然说:
“不,不是要两百万,而是要五百万,不能多不能少。”
“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正好是五百万。”
“前不久,蔡红芳偷偷从我爸公司账上转走五百万。”钱继渊这样讲时就将自己吓一跳 。
钱慕尧一直心心念念,要蔡红芳还他的五百万,他要用这笔钱东山再起。
要它五百万,这样蔡红芳一准怀疑此事是钱慕尧干的,也就是说将这盆脏水泼到钱慕尧身上。
一定要泼向钱慕尧,只有这样自己才能逃脱干系,否则蔡红芳那女人一准认定此事与己有关。
想到这里钱继渊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蔡红芳那里坐实了是钱慕尧干了这事,一定会出重手收拾我爸爸了。”
“你这也考虑,那也不敢,就只剩一条路,让悦悦接客去吧。”
那家里庞大的家产与自己怎么就无半毛钱关系,我的血管里流着钱慕尧的血,于法于理都有我一份,至少也得分走五百万。
老爸,你欠着我妈妈的,欠着我的,我拿五百万,并把账记你头上,即使你挨那女人收拾也不冤!
“绑他的时候,在钱林同不知觉的情况下,要将他身上的钥匙拿出来,悄悄配一套。”石小勇说。
“嗯,这是个好主意。”钱继渊说。
石小勇掏出一盒烟,递给他一支。
钱继渊点着烟,忽然想起看守所里那枚烟头,人在外头,你占尽资源,瞧这烟,可以一支一支地抽,肉一块一块的吃,钱一捆一捆的挣。真好,抽烟,一抽就一大口,饱饱地一大口,仿佛要填平肚子里的那些莫名的饥饿感,填平肚子里的坑坑洼洼、沟沟壑壑,他猛吸一口,被呛着,狠狠地咳嗽起来,咳得满面是泪。
“你他妈这个吊相,吸个烟能吸成这样,这次要干就不要畏首畏尾,不要在关键时候掉链子,不要又像上次切人指头那样坏事情,我们男人凭本事吃饭,本事,你懂吗?”
钱继渊恨自己,刚才的咳嗽一定与内心的紧张慌乱有关,什么都还没做,你心里慌什么,你瞧石小勇两眼里的沉着镇定,摊上事情后,你的呼吸心跳要能承载一口烟的重量,可他现在还不能够。
石小勇弄来一辆二手破车,开始与钱继渊一起跟踪钱林同。
钱继渊坐在车后。
看着周紫洁与钱林同手挽手地逛街。
他们那样地幸福,阳光微风,每一寸街景都在为他们的生活衬底绣边,他们正过着带花边的生活。
经过挑选,将穿的穿到身上,经过挑选,将吃的吃进嘴里,经过挑选将女人揽在怀中。
整个生活都是在挑选。
他们指着一个商铺指指点点,犹犹豫豫的想进未进的样子。
这些商铺自己还从来没进去过,从来没想过进去,从来没有进去的欲望。
一走进这些地方,心里会涌起“偷”的欲望。
他与悦悦一起去逛过街,有意无意的都避开高档商铺,悦悦一定感觉到了什么,她只是没有说出来,甚至没有用眼神表露出来。
所有货架的商品都作出被挑选的姿势。
每迈动的一个步子,都与钱发生着关联。
他们从商铺里走了出来,周紫洁手上多出一些东西,显然她有了新的收获,她的脸上也多了捕捉后的猎人一样的得意。原来街上的女人都是猎人,仅仅这些猎物不同于山林的脱兔,它们翘首以待,等着猎人的瞄准、射击,然后惊叫一声,作出被击中的快乐状。
钱继渊与石小勇开着车在城里转悠。
要熟悉每一条街道,每条巷子,巷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整个城市是个迷宫,终于可以游走在这个迷宫里了。啊,那是谁?是悦悦,悦悦从身边走了过去。
钱继渊脸色铁青。悦悦也在寻找着猎物。
“你的弟媳真漂亮。”石小勇说。
钱继渊的思绪艰难地从悦悦跳向周紫洁。
他妈的,这一跳,仿佛跳过一条大河,这人和人,你看这人一眼,再看另一人一眼,这二人间隔着一条河,是你过不去的河,赤脚走过去,能吗?能吧。啊,不能!
那二人袅袅婷婷地朝前走,风情万种,他们努力地超越着身边的东西,大片大片的街景,大片大片的风儿,空气中回荡的暖意风情,他们的脚步轻盈与迫切,脚步正在创造或参与创造,他们要创造一种风情,一种寄给藤草的暖意,他们都在过一条河,并尽显八仙过河的神姿
“我把她送给你。”钱继渊嘴巴一撇。
“什么?”石小勇没听明白。
“你将悦悦送给我,我将这个女人送给你。”
“哪个女人?”
“就是与我弟弟并肩而行的女人。”
“你送?你凭什么送?她凭什么让你送?”石小勇说。
“怎么送?你领她上我的床?”石小勇又说。
“绑了钱林同,就有了她房间的钥匙,到时候你戴上头套开门入室,进门就报我的名字,那时她就是你的了。”钱继渊也惊讶自己怎么突然生出这样恶毒的念头。
周紫洁,那是一条他永远渡不过去的河,穿鞋赤脚都过不去的河。
跟踪周紫洁到一小区,他们进了小区,进了一幢楼,只见四楼的窗户亮起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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