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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无忆刃悬启死途·空涛涤孽铸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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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忆刃悬行陌路,死生权柄掌中浮。

    洞空唯剩涛声旧,彼岸新生暗夜初。

    刹那间!

    洞穴内的光线发生了诡异绝伦的扭曲!

    这并非简单的明暗变化,而是空间本身的光影结构被一只无形无相、巨大无朋的手强行揉捏、折叠、重组!

    光线不再是直线传播,它们像受惊的蛇群般疯狂扭动、缠绕、断裂,在嶙峋的礁石表面投下光怪陆离、瞬息万变的恐怖图案,如同破碎的万花筒。

    又如同无数面被打碎的琉璃镜,映照出无数个重叠又断裂的洞穴幻影,虚实难辨!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到超越人耳极限的**,那是空间维度在恐怖力量下弯曲撕裂的哀鸣!

    那些嶙峋狰狞、饱经风浪侵蚀的礁石轮廓开始剧烈地模糊、液化,如同高温炙烤下的黑蜡,边缘融化流淌出虚幻迷离的光影丝带。

    潮湿的空气、浓重刺鼻的海腥味、苔藓腐败的甜腻气息,甚至洞壁上凝结欲滴的冰冷水珠……

    所有构成这方空间存在的物质与能量细节,都开始剧烈地波动、分解,化作亿万颗细碎如尘、闪烁着幽微光芒的奇异粒子,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星沙,在扭曲的力场中无序狂舞!

    空间折叠,维度坍缩。

    礁石在迷离的光尘中无声融化,浓稠的黑暗在空间的压缩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那威严的玄色身影、枯槁如幽灵的黑色斗篷、以及地上那具苍白脆弱、承载着滔天罪孽与一线渺茫生机的少年躯体——

    三道存在,如同三滴不同颜色的墨水被滴入疯狂旋转的宇宙级漩涡,在空间维度的剧烈扭曲与坍缩中瞬间失去了清晰的边界。

    色彩(玄黑、死黑、惨白)与形态(雍容、枯槁、破碎)疯狂地交融、渗透、湮灭!

    没有刺目的强光爆发,没有震耳欲聋的时空震爆轰鸣。

    只有一种令任何有灵之物灵魂本源都为之冻结颤栗的、绝对的“剥离”感。

    仿佛整个洞穴的存在本质,连同依附其上的时间碎片与因果丝线,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精准无比地剜去了一块!

    上一秒,三道身影还带着各自强烈的存在感,清晰地烙印在冰冷潮湿的礁石与昏暗的光线之中。

    下一秒,他们已如同被最高明的画家用宇宙级的橡皮彻底擦除,没有留下任何物理的痕迹,没有残留一丝灵魂的气息,甚至连他们曾经存在于此所引发的空间涟漪与能量扰动的余波,都被那无形的力量抚平、抹净!

    仿佛从未出现过。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寂静降临了。

    这不是声音的消失,而是“存在”本身被强行抽离后留下的、概念性的死寂真空。

    只有那被强行折叠蹂躏后又重新“舒展”开的空间结构,发出微不可闻的、如同宇宙诞生之初或终结之时的、源自法则本身的叹息般的回响,昭示着刚才那超越凡俗理解的一幕确实发生。

    海风失去了唯一的阻碍物

    ——那三道消失的身影曾短暂地成为它的障碍

    ——此刻更加顺畅、甚至带着一种报复性的欢快,呼啸着穿过彻底空洞的洞穴入口,发出更加清晰、更加凄厉尖锐的呜咽。

    这声音如同无数被放逐的幽灵在巨大而空洞的墓穴拱顶下绝望地穿行、哭嚎,永无休止,更衬出洞内的死寂。

    浪涛永不停歇地拍打着洞穴外犬牙交错的礁石群,发出沉重而单调、仿佛自世界诞生之初就未曾改变过的轰鸣。

    这亘古的声响被空荡的洞穴放大、聚焦、反复回荡、叠加,形成一种永恒不变的、令人窒息的背景音墙,宣告着时间在此地的绝对统治,也淹没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细微声响。

    冰冷、潮湿、死寂。

    嶙峋的礁石依旧狰狞如故,洞壁滑腻的深色苔藓依旧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湿冷的幽光,地上凌乱的碎石和破碎的白色贝壳碎片依旧保持着被海水冲刷后的姿态。

    仿佛刚才那场关乎生死存亡、颠覆亘古冥律、决定一个破碎灵魂未来是永恒沉沦还是踏上荆棘救赎之路的惊心动魄的审判,连同那三位超然于凡俗理解的存在,都只是这冰冷洞穴在无尽岁月流逝中,被海风与涛声催生出的一个荒诞而短暂的集体幻觉,从未真实地发生过。

    时间失去了精确的刻度,如同沙漏的颈管被无形之物堵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被痛苦拉长的时辰,也许是几个被遗忘的日夜。

    冰冷的海水,遵循着月球牵引下潮汐亘古不变的韵律,再一次如同贪婪而耐心的舌头,悄然漫入这处被遗忘的礁石洞穴深处。

    咸涩、刺骨的海水,如同亿万支淬了寒毒的细密冰针,温柔而残酷地抚过浅滩上那个俯卧着的、苍白得几乎与礁石融为一体的躯体。

    水流漫过他赤裸的、布满擦伤和青紫淤痕的小腿,爬上他紧窄的腰背,最终浸泡到他深埋在湿冷沙砾中的半边脸颊和手臂。

    冰冷刺骨的触感,穿透了深沉的昏迷。

    “呃……”

    一声微弱到几乎被浪涛永恒轰鸣彻底淹没的**,如同从深埋的地底墓穴中、穿透厚重棺椁与泥土的阻隔,挣扎着挤出。

    这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濒死的颤音和溺水般的窒息感。

    沈俊宇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像一条被巨浪抛上嶙峋礁岸、在烈日下暴晒濒死的鱼,突然被冰冷的潮水惊醒。

    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刺穿了他混沌意识外围那层厚重的、如同棉絮般的屏障,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要将灵魂从这具破败躯壳中撕裂出去的剧痛!

    这剧痛并非单一来源,它如同无数条苏醒的毒蛇,从每一根断裂般**的骨头缝隙里钻出,噬咬骨髓;

    从每一寸被海水浸泡得泛白肿胀、布满细小伤口的皮肤下蔓延开来;

    从空空如也、却痉挛抽搐、如同火烧的胃袋深处灼烧上涌!全身的神经都在尖叫!

    “咳!咳咳咳——!”

    更多的咸涩、浑浊、带着泥沙腥味的海水,随着他本能的、求生欲望驱使的猛烈吸气,狂暴地涌入他干涸灼痛的喉咙和敏感的鼻腔!

    这引发了新一轮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呛咳,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五脏六腑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压出来!

    剧烈的身体震荡牵动着全身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每一条被暴力撕裂过的纤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和即将彻底崩断的尖锐警报!

    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如同回归母体的胎儿,本能地寻求庇护,却只找到冰冷的海水和坚硬的礁石。

    十指痉挛着,深深抠进身下冰冷湿滑、混合着尖锐贝壳碎片的沙砾碎石之中,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死尸般的惨白,指甲缝里瞬间塞满了污黑的泥垢和沙粒。

    咳声如同破旧风箱的嘶鸣,渐渐在极度的虚弱和痛苦中平息,只余下粗重而艰难的喘息。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火辣辣的灼痛和溺水般的湿冷窒息感,每一次呼气都如同灵魂被强行挤压出一部分,更加虚弱。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那一丝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力,调动起仿佛已不属于自己的沉重躯干,艰难地翻过身。

    动作缓慢得像地质变迁,每一块骨头都在**。

    冰冷的、带着海藻腐烂腥气的污水瞬间浸透了他背部褴褛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带来更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要将他钉在这片死亡的浅滩上,成为礁石的一部分。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两座千钧的冰山。

    他用了近乎自残般的意志,调动起所有残存的神经信号,才勉强将黏连在一起的眼帘掀开一条比发丝还细的缝隙。

    视线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晃动且布满裂纹的毛玻璃。

    所有映入眼帘的景象都被扭曲、拉长、覆盖着晃动的重影和水波纹。

    头顶是凹凸不平、湿漉漉的深色岩壁穹顶,一些地方凝结着浑浊的水珠,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膨胀、拉长,最终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啪嗒”一声,滴落在他麻木的额角或冰冷的脖颈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转瞬即逝的凉意。

    洞外的光线很暗,是一种铅灰色的、令人绝望的昏暗,只能勉强分辨出洞口那不规则的、如同巨兽豁口的轮廓,以及外面翻滚涌动、更显深沉的墨色海天。

    世界是冰冷、模糊、充满敌意的色块。

    我是谁?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绝对死水潭的一粒微尘,只在他空茫得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混沌意识中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彻底湮灭于虚无的深渊,没有带回任何答案,甚至没有留下询问的回响。

    头脑里一片空白。

    不是遗忘,而是彻底的、如同初生婴儿面对陌生宇宙般的绝对虚无。

    没有名字,没有过去,没有任何关于“我”的认知坐标。

    没有爱,没有恨,没有喜悦,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茫然,像浓稠冰冷的墨汁灌满了意识的每一个角落,沉甸甸地压迫着。

    以及一种源自身体每一个濒死细胞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无处不在、啃噬神经的剧痛。

    这剧痛和冰冷,成了此刻唯一能证明“存在”的、残酷而真实的证据。

    他艰难地转动着如同锈死轴承般僵硬的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轻响。

    目光迟钝地、毫无焦点地扫过周围的环境:

    嶙峋的黑色礁石,形态狰狞怪异,如同太古巨兽被石化后裸露的惨白獠牙和扭曲脊椎,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更加恐怖的阴影;

    潮湿滑腻的深色岩壁,覆盖着厚厚的、如同腐败皮肤般的滑腻苔藓,散发出阴湿的霉味;

    身下是冰冷刺骨、不断随着潮汐微微晃动的海水,混合着粗粝的沙砾和尖锐的贝壳碎片,无情地摩擦着他裸露的皮肤,带来细密的刺痛;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令人鼻腔和胃袋同时翻腾的咸腥海藻腐烂气息,还有一种……

    更深层的、如同死亡本身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甜腻腐败气息?

    这里是哪里?

    地狱吗?

    为什么这么冷?

    冷得像灵魂都被冻结成冰。

    为什么这么痛?

    痛得每一寸血肉都在尖叫着要分离。

    为什么……心口的地方,空荡荡的,仿佛被掏走了一块最核心的东西,却又沉甸甸地压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悲伤?

    像在无尽的黑暗里弄丢了唯一的光源,却连那光源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都全然不知,只剩下丢失本身带来的、蚀骨的空洞与绝望,沉甸甸地坠在灵魂深处。

    他尝试着抬起一只离身体最近的手臂。

    那手臂沉重得像灌满了冰冷的水银,又像被无形的锁链层层捆缚。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肌肉撕裂、骨骼错位般的剧痛,传递到混乱一片、如同浆糊的大脑。

    他颤抖着,如同帕金森患者,将那只冰冷麻木、布满细小伤口、污泥和凝固血痂的手掌,用尽全身的意志,缓缓地、一寸寸地按向自己的左胸口。

    隔着湿透的、冰冷黏腻、几乎无法蔽体的破烂衣衫,他触摸到皮肤下微弱却持续跳动的心脏。

    咚……咚……咚……

    那跳动的感觉如此陌生,如此……虚幻而不真实。

    仿佛这具伤痕累累、冰冷刺骨、不断传来痛苦信号的身体,只是一具偶然拾得的、与自己灵魂毫不相干的皮囊。

    而心口那片空茫的冰冷与沉甸甸的虚无悲伤,才是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属于“自我”的真实存在。

    这认知让他更加茫然和恐惧。

    “呃啊……”

    又是一阵剧烈的、源自肋骨断裂处的尖锐疼痛,混合着胃部痉挛的翻江倒海,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脆弱的神经防线。

    他忍不住再次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如同野兽濒死的痛苦**。

    他放弃了思考,放弃了探寻这无边无际的茫然。

    身体最原始、最强烈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冷!

    难以忍受的、如同坠入冰狱的冷!

    痛!

    无处不在、啃噬骨髓的痛!

    还有那从胃袋深处翻涌上来的、混合着海水咸腥和胆汁苦涩的强烈恶心感,如同毒蛇在腹腔内疯狂搅动!

    他猛地侧过头,对着身旁浑浊、漂浮着泡沫的海水,剧烈地干呕起来。

    脖颈和背部的肌肉因这剧烈的动作而剧烈抽搐、剧痛难当。

    然而胃里空空如也,只有灼热的、苦涩的胆汁混合着咸涩的海水被强行挤压出来,如同硫酸般灼烧着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喉咙和食道,带来更深的痛苦和几乎令人昏厥的极致虚弱。

    他彻底瘫软在冰冷刺骨的水洼里,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体动物,像一滩被遗弃的烂泥。

    只剩下沉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那无法抑制的、因为深入骨髓的剧痛和绝望的寒冷而产生的、细微而持续的全身性颤抖。

    每一次颤抖,都像是在消耗着这具残躯里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烛火。

    意识在极度的痛苦与极致的虚弱中沉沉浮浮,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随时会倾覆的小舟。

    洞外,海涛永恒不变的呜咽是这“新生”彼岸唯一的、单调而冷酷的背景乐章。

    洞内,只有他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艰难、仿佛随时会断线的呼吸声,以及那双茫然空洞、映不出任何倒影、如同两口枯竭深井般的瞳孔。

    无忆的利刃,已然高悬于他灵魂之上,斩断了所有来路。

    死生的权柄,尚在未知的、浓雾弥漫的幽冥深处,等待他去拾取或再次遗弃。

    这冰冷、孤寂、痛苦弥漫、只有涛声永恒的空洞,成了他“新生”降临的残酷产房,也是他通往那未知“彼岸”的、注定充满荆棘、黑暗与无尽拷问的漫长旅途……那无比晦暗的、染血的起点。

    彼岸花或许在遥远的未来,但此刻,唯有这无尽的暗夜,笼罩着他无忆的新生。

    刚刚清醒的他,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倒在那片冰冷的海水与碎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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