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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急促地响起——是市中心医院的电话,肺癌晚期的张老师已经三天没进食了,拒绝所有治疗,整天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说“听见死神在唱走调的安魂曲,还有个穿古装的女子在旁边弹古琴,琴声里全是砖缝的潮气”。
“张老师是退休的音乐教师,教了四十年书,一辈子乐观得像个太阳。”炳坤翻着病历本,指尖划过“濒死焦虑综合征”的诊断,突然注意到附页的CT片边缘,有片模糊的阴影形状竟与血煞砖上的符号重合,“他半年前去过四合院附近的拆迁工地采风,说捡到块带琴纹的碎砖,回来后就总咳嗽。”她从药箱里翻出陈皮和麦冬,“他的脉象虚浮却带着股清正之气,不像普通绝症,倒像被阴煞惊扰了生魂。”
玺铭从柜子里取出一面黄铜圆光镜,镜面擦得锃亮,边缘刻着太极阴阳鱼纹样,正是她丈夫生前常用的那面——当年他研究地宫风水时,总说这镜子能照见“过去的声音”。“冬至阴极阳生,正好用圆光镜照见往生路。”她摩挲着镜缘的磨损处,那里有个极小的刻痕,与玉佩背面的符号一模一样,“他教孩子唱歌、帮盲童‘看见’音乐,积的德够厚了,往生绝不会差,说不定还能照见点和地宫有关的事。”
三人赶到医院时,病房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昏暗得像傍晚。张老师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嶙峋的肩胛骨在薄被下支棱着,床头那架迷你钢琴模型被推到地上,琴盖裂开的缝隙里,卡着半片青灰色碎砖,纹路竟与四合院地宫的墙砖如出一辙。“别劝了……治不好的。”他声音嘶哑,却突然拔高声调,“那古琴声又来了!她说我踩了她的琴砖,要我把‘绝弦’那段还给她!可我根本不会弹啊!”
煊墨没提治疗,先捡起地上的钢琴模型,小心取出那片碎砖:“这砖是从拆迁工地捡的吧?上面有琴纹,是地宫琴室的砖。”张老师猛地回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惊惶:“你怎么知道?那弹琴的女子也这么说!她说她叫……苏……”
“苏婉。”煊墨接过话,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腕脉上,像在感受生命的节拍,“她不是来索债的,是来托你带话的。今天我们不用药,用音乐和镜子,走六条路看看你的生命长卷,顺便帮她把没说完的话说完,好吗?”
“第一条路:听觉锚点。”煊墨的声音像大提琴的低吟,和着窗外的风声轻轻起伏,“闭上眼睛,听空气里飘来的声音——是不是有钢琴声?很轻,像您第一次教学生弹琴时的音色。那个五音不全的小男孩,终于唱准‘do’的时候,您是不是笑出了眼泪?再仔细听,钢琴声后面是不是有古琴泛音?那是苏婉在弹她的‘绝弦’,她在等有人帮她补完这段曲子。”张老师的呼吸渐渐放缓,嘴角微微牵起,眼角渗出了第一滴泪,“她的琴音里有潮气,是因为地宫的琴室漏雨了,对不对?”
“第二条路:触觉回溯。”煊墨让他伸出手,轻轻握住那架迷你钢琴模型,“感受指尖碰到琴键的触感,冰凉的塑料,却像真钢琴的象牙键一样有温度。记得您带学生去山区支教吗?那架旧风琴漏风,您用体温捂热琴键才让孩子们上课,现在手心是不是还能摸到那种暖?就像现在,你摸到的琴键纹路,和你捡的那块砖上的琴纹是不是一样?苏婉的琴就是按这个纹路调的音。”张老师的手指慢慢蜷缩,紧紧攥住了模型琴键,指节泛白却带着力气,“她的琴断了根弦,是被人砸断的,对吗?”
“第三条路:视觉重现。”炳坤适时递过圆光镜,镜面反射着阳光落在墙上,形成一片晃动的光斑,“看着光斑里的画面——那是您的音乐课教室,孩子们举着纸飞机唱歌,黑板上写着‘音乐不死’。您看窗台上的绿萝,是当年那个盲童送的,现在已经爬满了整个窗台,对不对?光斑里是不是还有个穿明代衣服的女子?她在琴室里哭,手里拿着断弦的琴,琴头刻着‘苏婉’两个字。”张老师的眼球在眼睑下转动,喉间发出模糊的呜咽,“她的琴谱被人撕了,就藏在地宫的药庐里,对吗?”
“第四条路:情绪共振。”煊墨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带着穿透衰弱的力量,“现在心里是不是有点委屈?像一首没弹完的曲子被突然打断。但更深的地方,是不是还有骄傲?您教过的孩子在舞台上唱歌,您写的曲子在校园里流传,这些都是您生命的延长线,怎么会是‘没弹完’呢?苏婉也有这种骄傲,她的琴音救过很多人,就像您的歌声一样,只是她的骄傲被冤屈盖住了。”张老师的身体轻轻颤抖,眼泪顺着鬓角滑进枕头,浸湿了一片,“她羡慕您能被孩子们记住,她也想让别人知道她不是坏人。”
“第五条路:生死隐喻。”煊墨拿起一张散落的乐谱,上面是张老师写的《生命交响曲》,音符间隙竟画着小小的太极图,“您看这乐谱,有激昂的快板,也有舒缓的慢板,尾声的渐弱是为了让余韵更长久。死亡就是您的尾声,不是消失,是换种方式听世界的歌。就像苏婉,她的肉体虽然死了,但琴音的煞气还在,说明她的执念没散,她在等有人帮她把真相唱出来。”他把圆光镜移到张老师眼前,“现在看着镜子,我们去看看‘尾声’之后的风景,也看看苏婉的琴室到底藏着什么。”
“第六条路:往生显影。”镜面的光斑突然变得清晰,像打开了一扇发光的门,煊墨的声音跟着变得悠远,“镜子里有什么?是不是有片开满花的草地?听见琴声了吗?是您教过的所有孩子在合唱,他们身边站着个穿白衣服的人,在向您招手对不对?草地尽头是不是有座亭台?亭子里摆着架古琴,琴弦在自己颤动,那是苏婉的‘绝弦琴’,她在请您帮她把最后一段弹完——用您的合唱声当伴奏。”
催眠状态中,张老师的呼吸变得悠长,脸上的痛苦渐渐舒展,嘴角甚至露出了微笑。他断断续续地呢喃:“是……是小宇他们……盲童阿明的眼睛亮了……他在弹我写的曲子……”他突然睁开眼睛,盯着圆光镜里的光斑,声音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苏婉的琴谱在……在地宫药庐的第三排药柜!药柜上刻着‘当归’!她的琴弦是被左眉角有痣的人砸断的!他怕她的琴音说出真相……”他转向煊墨,眼神亮得惊人:“我不怕了……原来不是走调的安魂曲,是孩子们在接我去合唱,苏婉也在跟着唱……她的琴修好了……”
玺铭悄悄用太极“采气”式对着他的后背轻推,突然感觉掌心触到的气场纹路,与丈夫风水笔记里画的地宫镇煞阵完全吻合,不由得心头一震:“师父,他说的药柜位置,和我丈夫记的镇煞点一模一样!”炳坤点燃合欢花香薰,发现香气萦绕中,张老师床头的碎砖竟渗出细小的水珠,水珠聚成的形状正是《阴煞秘录》里的“善缘解煞符”。
煊墨慢慢移开圆光镜,声音温柔如月光:“现在把仙境的画面收进心里,把孩子们的歌声和苏婉的琴音都藏进记忆……你回到病房了,阳光在你手上,很暖。”
张老师醒来时,主动让家属拉开了所有窗帘。阳光洒满病房,他看着床头柜上的迷你钢琴,轻声说:“帮我……把它拿过来。”他枯瘦的手指放在琴键上,慢慢弹出了《致爱丽丝》的开头几个音符,尾声处却突然转调,弹出一段空灵的泛音,竟与玺铭玉镯共鸣时的音色完全一致。“这是苏婉教我的……她说这是‘往生序曲’的开头,让我记下来给你们。”
他对围过来的儿女说:“钢琴捐给特殊教育学校,乐谱留给校史馆……哦对了,”他指着那片碎砖,“把这个交给煊先生,他知道该还给谁。”又对赶来看他的学生说:“下学期的合唱比赛,记得加段古琴伴奏,就按我刚才弹的泛音调……那是六百年前就该被听见的声音。”
离开医院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金红色。张老师的女儿追出来,手里攥着张刚写的乐谱:“我爸说这是《往生序曲》的完整版,他说谱子最后那个符号,和您诊室里《阴煞秘录》上的一样。”煊墨接过乐谱,最后一页果然画着个符号——正是苏婉玉佩、血煞砖与圆光镜刻痕共同的印记。
诊室里的水仙又开了一朵,炭火盆里的火明明灭灭。玺铭把碎砖放进桃木盒,与血煞砖、玉佩放在一起,三物相触的瞬间,盒壁竟映出地宫药庐的虚影:“我丈夫果然没骗我,地宫的每个角落都藏着线索。”炳坤翻着《阴煞秘录》,发现“善缘解煞”章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几行小字,笔迹像张老师的:“药庐藏谱,琴音解煞,善念为匙,生死无隔。”
煊墨在笔记本上写下:“生命的长度是乐谱的行数,生命的温度是歌声的回响;往生不是终点,是换个舞台继续歌唱。而六百年的等待,总在善念的共鸣里,悄悄露出真相的尾巴。”窗外的月光落在水仙花瓣上,像撒了层碎银,而桃木盒里的三件物品,正发出柔和的微光,仿佛在应和这句未完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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