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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怀知道,她大概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
那些事情或大或小,但总归与他无关。
他只要为了自己所需要的,尽情去讨好祈愿就是了。
她想要一个强者,那自己就展现自己有用的一幕。
她如果想要一个值得同情的弱者,那自己就努力的示弱,像圣经赞颂祈求恩赐。
无论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宿怀就不在乎。
宽松的衣服覆盖了浓重的水汽,宿怀走出浴室,不算明亮的环境里,地面凌乱。
数不清的石膏雕像,细碎的粉末,散落的锤子和手刻刀。
如果让一个完全无辜的人来分辩。
他一定会认为这间房,或许是一个雕刻师,或者是艺术家在生活。
而不会想到,这间房真正的主人,是一个挥舞尖刀的刽子手,是家族为了利益留下的恶犬。
绕过毫无生活痕迹的沙发。
宿怀直直的走到一件被红布包裹,看不清具体内容的摆件面前,又或者说,这也是一件雕塑。
青蓝色的眼眸只闪过片刻的麻木冷淡,和藏匿其中的茫然。
伸出手,宿怀用力扯掉上面的红布。
没了鲜花和展示柜保护的雕像露出它最原本的样子。
这上面遍布了岁月留下的细小裂痕,还有常年运输无可避免的撞击痕迹。
它是一个人形的雕塑,手捧心脏处,没有五官,却无端让人觉得悲悯忧伤。
——爱与欲。
这件作品当时在沪海的拍卖会上,已经被一个俄国的收藏家买走。
但现在,它辗转到了宿怀的手上。
不长不短的几个月里,宿怀靠着自己的天性,和他出色的能力,办成了很多足够让他那个父亲很满意的大事。
他知道,他的父亲只是需要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他永远不会继承这个家族,永远无法走到真正的权力中心。
但宿怀不在乎,他不需要这些人的怜悯和认可。
就算他从来不曾在继承人一列内出现过又怎样?
如果,他名义上的兄长和父亲,全都死了呢?
他们死了,宿怀无法掌控家族。
但就算被处决,就算这个家族风雨飘摇,被蚕食殆尽也无所谓。
如果靠近祈愿,不能带给他永久的安宁。
那死亡,或许也是一种方式。
但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他依然是他名义上的父亲眼中,那个馋肉听话的恶犬。
而狗做错了事,要罚。
做对了事情,就要赏。
这件雕塑,就是宿怀唯一要求的奖赏。
他以亡母为借口,成功把自己伪装成有弱点,有情感的正常人。
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执起手刻刀,宿怀坐在一件半成品的雕塑前。
他对准雕塑的面容,细细的雕刻出脸型的轮廓,连垂在肩上的发丝,都是精益求精的仔细。
可如昨晚一样,面对只剩下五官没有雕刻的雕塑,他的手停顿片刻,却始终落不下去。
长久的停顿令他缄默,缄默过后,就是慢慢攀升的焦躁。
无法平静,无法安宁。
当这种情绪反馈到身体,不断上升的排异反应就会让他错乱。
宿怀抓了抓袖子。
这种反应让他的皮肤像爬满了虫子般瘙痒。
他冷着脸,表情平淡的一下下抓过自己裸露的皮肤。
直到冷白的颈侧被抓出血痕,他才自然的放下手刻刀,转而拿起地上雕了一半的小猫,重新雕刻了起来。
隔着时差,隔着几万公里的距离。
宿怀大概想象到祈愿此刻应该在做什么。
想象不足以让他宁静。
或许他应该在十个小时后,真正的去见祈愿一面。
祈愿确实已经将宿怀抛之脑后了。
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眼前这点糟乱事。
事实上,今天踢这两脚,祈愿并没觉得公平,也没觉得气顺了就过去了。
就像走在路上,但平白无故的被狗咬了一口。
你踢开它,还了一巴掌,难道这就公平了吗?
不,这不公平。
你无辜走在路上,你不想被咬。
如果只是把那一口还回去,那不还是白白被咬了一口?
所以只有双倍,或者是很多倍的还回去,才能勉强算得上是公平。
祈愿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祈愿现在甚至还想把乔妗婉,程澜,包括她哥那个神经病。
这三个人全都拎上来,然后再一人一脚踹下去。
必须得滚上九九八一圈,才能勉强安慰一下自己被傻逼污染的脑子。
这种假装摔楼梯的情节,连十几年前的古早狗血小说都不写了。
还真以为她是小说里,虽然身份高贵,家里有钱有势,但被人冤枉还是窝窝囊囊解释的傻叉大小姐呢?
解释你奶个球,就算是她不假装,祈愿还想给她一个飞踢踹下去呢。
名声?她在乎名声干嘛?
她虽然嘴上说,但她又不是真的皇帝,难道还要介意以后的史书上会怎么写吗?
别开玩笑了。
祈愿居高临下,表情嫌弃的看着底下的混乱。
一直到乔妗婉被人抬走,担忧自己女儿的乔夫人才终于又分出精神来。
“这件事,祈家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你看看,都说了这种降智情节少出现,观众不爱看。
干又干不过,骂也骂不过。
想撕破脸,又没那个本事,反而瞻前顾后的犹豫起来。
解释,解释什么?
你们要真有本事,现在都不是来找她,找她家里要解释了。
而是一脚给她也踹下去,为你们亲爱的宝贝女儿,宝贝妹妹报仇了。
或者干脆一点,像祈愿一样炸起来就不管什么体面,什么后果。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让自己爽了再说。
偏偏他们连这点都做不到。
所以,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见自己母亲表了态,刚丢完脸的乔君朗此刻也开始发泄起自己满腔的情绪。
“没错!我父亲今日没来,如果他知道你们这么对我母亲和妹妹,他一定不会默不作声,更不可能轻易原谅!”
啧的一声,是祈近寒愈发不耐烦了起来。
他现在终于理解,祈愿的精神状态为什么那么美丽了。
因为有些人好像真的没有脑子,也真的听不懂人话一样。
感觉只有巴掌和飞踢能让他们闭嘴。
祈愿此刻也完全是这种感受。
既然乔家人认不清现实,那她只能发发善心,帮助他们了。
祈愿语气真诚:“傻孩子,说什么呢?”
“真有本事别叫嚣,给我找点麻烦,但别太麻烦。”
祈愿微笑:“因为我会不耐烦,直接把制造麻烦的人解决掉。”
祈愿语气越来越贴心,就像是一个正常人对着一个有智力缺陷的人,无可奈何的耐心般。
“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把自己当回事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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