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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松鹤领着一群人冲了进来,上官欢喜,刀老三,桑朵与苍砚,黑雁与白鸽夫妻,还有慕容昧翡都在。
他们在外面与蚩厌操控的门人经历了一番恶战,都有负伤,比平日里还添了几分狼狈。
楚禾抓着阿九的手,面露欢喜,“方大哥,还有大家都在!”
阿九唇角微动,轻轻的“嗯”了一声。
方松鹤急着走过来,“阿九,你还好吗?”
阿九拿出帕子擦了擦楚禾脸上蹭到的自己的血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我很好。”
这条手帕有些眼熟。
方松鹤摸了摸怀里,果然,他带着的手帕又不见了,不过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事实上,他看到阿九浑身是血,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那天晚上,他被桑朵的药香唤醒,第一眼见到的是自己手中的剑刺进了阿九的身体,他不知所措,僵在了原地。
还是阿九回眸,淡淡的说了句:“蠢货,你还想捅我到什么时候?”
方松鹤下意识的拔出了剑,霎时间,少年单膝跪地,伤口血花飞溅。
旁边是桑朵惊得跳起来,“你是傻了吗?突然拔出利刃,是会大出血的啊!”
后来,是桑朵帮着阿九止了血,也多亏阿九的身体非同常人,这么严重的伤,他也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方松鹤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神色决然,“阿九,是我的错,待救回弟妹,我便以死谢罪。”
阿九懒得理他,只站起还没有恢复的身体,踉踉跄跄的照着蓝色冥虫指引的方向,急着去寻回自己的伴侣。
阿九向来习惯了孤军奋战,并没有会有人来帮助自己的认知,走出两步后,他身体微歪,是方松鹤的手及时伸过来扶了他一把。
“我们一起去苗疆。”
在方松鹤身后,是苗疆回中原这一路来上认识的形形色色、吵吵闹闹的人。
他们都还年轻,所以便理所当然的愚蠢无知,不知道人人忌惮的苗疆有多危险,也不知道那个活了上百年的疯子还有多少丧心病狂的手段。
他们只会拿着手中的兵刃,只以“朋友”与“道义”四字,便驱使着满腔热血上刀山,下火海。
心中一刀打开扇子摇摇,“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我可不是因为你才去救人,你和楚姑娘败坏了我的名声,我必须要把她从苗疆带回来,让你和她为我正名才行。”
慕容昧翡抱着剑,冷声道:“当初在沧海洲外的客栈里,身为邪祟的鱼三娘让我师兄身负重伤,既然那个疯子是创立云荒不朽城的人,我自然不能放过他。”
慕容昧心感动的扑过来,“师妹!”
慕容昧翡一脚踹过去,“滚!”
黑雁与白鸽倒是直白,眼里冒出了金钱的光芒。
“我们上次进了楚家的金库。”
“还有好多金子没有搬完呢!”
桑朵看向苍砚,她道:“他害死了苍砚的家人,杀了那么多人,苍砚一定也很想报仇。”
“哎呀,你们就别磨蹭了!”苏灵犀把手里的书一合,不耐烦的跳出来,“故事都快结局了,看不到结局,我半夜一定睡不着!”
话落,苏灵犀追着一道已经远去的红衣身影跑了出去,“上官姐姐,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走!”
乌鸦无奈摇头,跟了上去。
方松鹤往前一步,回过头,道:“阿九,走吧,我们去苗疆,弟妹一定还在等着我们。”
方松鹤身侧,是一道道坚韧挺拔的身影,他们口口声声都是有着自己的原因,而不是为了一个阿九,没人提“赴死”二字,可每个人都清楚前路凶险。
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阿九喉间发紧,望着那些各有“缘由”的身影,低低道了句:“多谢。”
从来不会说谢的少年,终是学会了道谢。
天之骄子齐聚一堂,蚩厌看着眼前一幕,竟觉得分外熟悉。
百年之前,苗疆大乱,蛊虫即将侵袭四野之时,中原里也来了许多的人,可那时他们的到来却与现在不同。
他们是为了更多的百姓,不得不向苗疆施压,必须尽快安抚蛊池里陷入狂躁的蛊吃,所以,她死了。
而现在,这些从中原而来的年轻人,竟然与阿九站在了同一阵线,为的不是逼杀,而是为了守护。
蚩厌忽然笑出了声,极尽讽刺,“原来是我输了啊,原来是我们输了啊!”
他往后踉跄几步,干枯的皮肤碎片一点点坠落,失去活力而枯萎的血肉隐隐暴露,这个不久前还嚣张肆意的人,如今却是行将就木。
蚩厌笑够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灰暗无光的眼眸看着不远处那个本该与自己很是相似的少年,动了动唇角,“我只是输给了天意,却并非输给了你,从头到尾,你也只是比我幸运而已。”
蚩厌道:“归根结底,你和我没什么不同。”
可与他截然不同的是,阿九身上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他身上散发的生机与活力,蓬勃得令人艳羡。
“我与你不一样,你从来没试着护住什么,而我,即使是拼尽全力,也不会让想护的人走散。”
少年紧紧的握着女孩的手,纵使是手上染着的污血还在,即使是会弄脏她的手,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蚩厌目光轻动,身影轻轻摇晃。
是啊,他护住了什么呢?
他有了意识后第一眼见到的女孩,他没有能拦得住她迈向死亡。
然后,他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让她牺牲生命也要保护的人,也迎向了死亡。
他的心里一直掩藏着滔天的恨意与痛苦。
主人用血肉喂养了他,给了他身体。
女孩与他谈天说地,嬉笑玩闹,唤醒了他的神智。
于是,他有了生命。
是他们创造了他,所以他以为他们会永远生活在一起,正如他们口中说的那些“以后”一样,他们会带着他去更多的地方,见更多的风景。
可是她跳进了蛊池,主人紧随其后,选择了与她赴死。
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回过头看一眼呢?
他还在啊!
不被选择的他,就这样被他们残忍的遗弃在了孤独的尘世里。
长久的岁月里,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否曾经后悔过,若是当初没有做出把真相告知主人的选择,是否一切都会有所转机?
但他忘记了过去,混淆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想着让“爱”的人回归,那么一切都能恢复原样。
但到头来,一切都只是他的痴妄。
“我知道,你们都想杀我。”
他抬起浑浊的双眼,半张脸上的皮肤已经全部掉落,恐怖的干枯又萎缩的血肉暴露在外,他却感觉不到疼,更甚至扯出了一抹扭曲的笑容。
“我杀了那么多的人,毁了那么多的圆满。”
“想要杀我的人,不计其数。”
“可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他干涩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声,眼睛死死的看着眼前的人们,“该是我赢一回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往后一仰,身体像片断线的枯叶,朝着身后翻涌着血腥的蛊池坠去。
周遭的惊呼声还没响起,浑浊的蛊液瞬间漫过他的脚踝、腰腹,那些细小的蛊虫循着活人的气息,疯了似的往他皮肉里钻。
他好似回到了百年之前。
他抓不住主人的衣角,跟着他跌进蛊池,很努力的想要从虫潮里找到主人的身体,却什么都没找到。
他想起来了,那时候的他是后悔的。
不,他不可能会后悔!
如今,被蛊虫撕咬吞噬的他脸上却没半分痛苦,反而咧开嘴,露出个渗血的笑。
“我没输……我……没……”
呢喃被蛊池的咕嘟声吞没,他最后一眼望向人群,眼底翻涌的恨意与痛苦彻底消散,只剩下一片空洞。
下一秒,红色的蛊液便彻底将他淹没,只余下一圈圈涟漪,很快又被新的泡沫覆盖,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众人走近池边。
心中一刀忍着干呕,“他死了吗?”
黑雁脸色同样难看,“不会再爬出来吧?”
白鸽恶心想吐,“要是他还能爬出来,那就真没招了!”
上官欢喜看向旁边的人,“桑朵姑娘,你认为呢?”
桑朵摇摇头,“他的身躯本就到了极限,不可能再有机会从里面出来。”
她想起那位曾经给自己当过师父的老大夫,虽说他也是蚩厌伪装的身份之一,但想起那些叫他师父的日子,心中还是有些茫然和惆怅。
也许是她的潜意识影响到了与她心意相通的傀儡,苍砚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阿九……”方松鹤回头,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为刚刚还站在这里的少年与女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月色中天,星罗密布。
少年白发红眸,一身红衣也不知是血液才染成了这般暗红,银饰叮当,应和着风声,他背着女孩轻盈的身体,行走在夜风毒林之中,更如同是苗寨里传说的会在半夜来抢女孩做新娘的恶鬼。
长老姗姗来迟,“少主,你终于回来了!”
又看少主背上背着一个中原女子,长老忽的想到了百年前,也是有一位少主带回来了一个中原女子,那女子最后却不知所踪,那位少主继承门主之位后,心性大变,手段尤其残暴。
长老打了个哆嗦,边观察那女子,边言真意切的道:“门主不知为何要求门人与中原人相杀,定是老糊涂了,还请少主早日坐上门主之位,夺权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肯定是站在少主这边,巫蛊门也需要少主主持大局……”
他几次三番派人去找少主回来,劝人父子相残,不过也是想渔翁得利,可他说的口都要干了,少年只有一个字回应。
“滚。”
“好嘞!”
长老脚步果断一停,在地上打了个滚,才扶着一把老骨头站了起来,不敢再追上去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他这番举止实在是太果断,女子趴在少年肩头,忍不住轻快的笑出了声。
那少年忽然收敛了冰冷的气息,与她亲昵的蹭蹭脸,“好玩吗?”
她的手轻轻的拭去他脸上的红痕,嗓音雀跃,“好玩。”
于是,少年回头,“再滚一个。”
长老脸色一阵黑一阵白。
中原女子许是妖姬,果然惯会迷惑人心。
百年之前也好,百年之后也好,只要苗疆少主一搭上他们,就没有一个不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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