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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快带我走！”他声音嘶哑地催促着狱警。
“石老师，你别走！你以为……你以为替我把所有罪名都扛下来，我和玲玲以后……就能幸福了吗？”
“不会对，那只会让我们……一辈子都活在炼狱里！张卫东是我失手杀的，是我，不是你。”
“石老师，我……我谢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可这份恩情……我陈静还不起！也背不动啊！求您了……别替我……”
她已泣不成声，转向周围的警察，激动地伸出双手，像是祈求一副手铐：“公安同志，抓我吧！求求你们抓我吧，人是我杀的！我该去坐牢，该我去啊。”
石鸿哲缓缓回头，看着此时的陈静，他的心里防线也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从抽泣，也变成了嚎啕大哭……
“咔！”
就在这时，一道镜头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场上的气氛。
如果此时场上出现第二个镜头，从远处看，就能发现这是剧组在拍戏！
这场戏是《嫌疑人X的献身》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全片最沉重的情感爆发点。
陈浮生特意将它安排为杀青戏，正是看中了演员们经过近一个月的磨合，对角色的情感和理解都已达到顶峰。
可即便如此，这场情感浓度爆表的戏，依然经历了十七条NG的折磨。
不过因为是最后一场戏，胶卷储备还很充足，所以陈浮生从头到尾都非常奢侈地选择了实拍而没有进行一场彩排。
或者说，前面16条NG不过的镜头就是彩排。
“恭喜。”
在全剧组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陈浮生郑重宣布道：“这条过了！”
“哎呦！过了过了！总算是过了！”
“老天爷，十七条啊……真不容易！”
“其实拍到第九条时导演不是说可以保一条了吗？说明那条也能用，只是不够好。”
“确实最后这一条更好……”
见剧组越讨论越激烈，陈浮生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道：
“我知道大家急，但是先别急，耐心再听我说两句废话。”
戏拍完后，他这人语气都轻松了不少，接着道：“我这人不擅长煽情……但还是得说，谢谢，谢谢每一位朋友，是大家这段时间努力和汗水，才让咱们这部《嫌疑人X的献身》，在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从开机走到了杀青。过程嘛，辛苦是辛苦，但成果，值得！”
“好了，废话就说到这，山高水长，江湖路远，咱们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最后，我祝大家——杀青快乐！”说到最后的四个字，他也用吼了出来。
“杀青快乐！！”众人齐声附和，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当《嫌疑人X的献身》剧组沉浸在杀青的欢腾时……在遥远的柏林，余玉溪拎着行李，走向了国际机场，即将踏上回国之路。
她曾是中国公派到德国歌德学院进修的学生，去年结业后回国被分配到中影工作。
这次来柏林，本来是来交流学习来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她成为了柏林国际电影节官方授权的中国选片人。
不过虽然成为了选片人，余玉溪手里的推荐名额却有限。
她最多只能带两部电影来柏林国际电影节参赛。
而且其中一部还必须得是陈浮生的电影，否则就作废。
作为中影的人，余玉溪当然也知道陈浮生是谁，虽然说，那人的崛起，抢走了他们中影的一部分权利，但是抛开立场不谈，她其实也还挺佩服对方的。
只是她以为陈浮生在国内出名就算了，没想到在国际上同样名声不小，竟然连柏林国际电影节的组委会主席莫里茨·德·哈德尔都对其青睐有加，还在她回国之前，特意多赠了她一个推荐名额。
“也不知道这次陈浮生同志的新电影拍的是什么？但希望他那电影还没有被九月份的威尼斯电影节给截胡吧。”
……
京城，四季胡同16号院。
傅明先明天就要返回香港了，今天是来和陈茜、小莉姐姐，还有茜茜的外婆等人道别的。
“小阿姨！”陈茜一眼就认出了傅明先，奶声奶气地喊着，伸着小手要抱抱。
“茜茜是不是又长胖啦？”
傅明先笑着从陈浮生怀里接过这个软乎乎的小团子，入手的分量明显比上次沉了不少。
一种离别的酸涩悄然漫上心头，下次再见，这个会甜甜喊她“小阿姨”的小人儿，怕是真的要抱不动了。
“胖胖~”陈茜鹦鹉学舌，咯咯直笑。比起家里的两个小姨，她似乎格外依恋眼前这个会给她唱歌、陪她玩的芝芝小阿姨。
“对，茜茜是个小胖几！”傅明先故意逗她，惹得陈茜笑得更欢。
看着怀里天真烂漫的小人儿，虽然喊的是自己小阿姨，但傅明先心里其实是把她当成了亲妹妹般疼爱的。
离别在即，想到这个妹妹喜欢听歌，于是她决定再给她多留点快乐的音符。
“真怪诞又有趣，你望望公园里有400只鸡咯咯咯，是何家的不知道.”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红色跑车，飞速越过……”
唱到这第三首歌，傅明先介绍道：“这是张国榕张叔叔的歌哦，茜茜你还记得他吗？他在你的周岁生日时还抱过你呢。”
翌日，清晨，离别时刻。
傅明先在四合院门口，再次蹲下和陈茜告别。小家伙似乎感知到了离愁，突然伸出小手，紧紧地攥住了傅明先的衣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舍，小嘴也瘪了起来。
“闺女，舍不得芝芝阿姨走啊？”陈浮生柔声问，伸手想把女儿抱开。
陈茜看看爸爸，又看看小阿姨，最终还是松开了小手，任由爸爸抱起自己。
“芝芝阿姨都好久好久没回家看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她也想家呀。”陈浮生轻拍着女儿安抚道：“宝宝舍不得，那等下次芝芝阿姨再来找你玩好不好？或者等我们茜茜长大一点，爸爸带你去香港找小阿姨玩，看看她家是什么样……”
哄好女儿，把她交给奶奶，陈浮生推起自行车送傅明先出了门。
“小陈哥哥，你什么时候真的带茜茜来香港啊？”路上，傅明先忍不住问。
“我哄小孩的话，你也当真啊？”陈浮生笑道。
“切，骗子！”
“怎么是骗子？”陈浮生辩解道：“她现在这么小，一两年内肯定不会出国的。再久点的事，谁说得准呢？”
“好吧……”
很快，他们到了电影局招待所，龚雪和张国榕见他们到来，也都下楼来了。
“妈妈。”傅明先见到龚雪的第一眼，自然地就用戏里的称呼了。
“玲玲。”龚雪也下意识回应。
看着她们这样，陈浮生笑了笑，没说什么，转向张国榕：“张生，休息了两天，感觉怎么样？出戏了没有？”
张国榕掏出一支烟点上，知道陈浮生不抽，也就没递给他。
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没那么快。”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道：“石鸿哲……是我演过最复杂、最耗心神的一个角色，也是演完之后……感觉最有成就感的一个角色。老实讲，我其实有点舍不得和他告别。好像……还想让‘他’在我这里多住一阵子。”
陈浮生闻言，心头猛地一凛！
他想起了张国榕在自己前世的命运，严肃提醒道：
“张生！你这种想法，对演员来说非常非常危险！体验角色没问题，但演完了，就必须把‘他’请出去。让角色长久盘踞在精神世界里，就像身体里住了不受控制的房客。演一两部戏或许能扛住，但角色演多了呢？那些黑暗的、压抑的、沉重的情绪不断累积、迭加、侵蚀……后果是什么？精神分裂？重度抑郁？或者是其他你根本无法承受的精神崩溃！”
“听我一句劝，早点和石鸿哲做个彻底的告别。演戏是工作，生活是自己的！健康永远比任何角色都重要一万倍。如果自己把握不好尺度，回到香港，我建议你立刻去找专业的心理医生聊聊，这不是玩笑！”
张国榕被陈浮生罕见的严厉和话语中透露出的关心镇了一下。
他怔怔地和陈浮生对视了一眼，手中的烟灰都忘了弹。
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我明白，陈先生。真的……非常感谢您的提醒。我会非常非常重视这个问题，您放心。”
说完，他掐灭了烟头，眼神的阴郁也褪去了不少。
“那就好。”陈浮生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换了轻松些的话题，“想好回香港后，继续和长城续约，还是打算另谋高就了？”
“我记得……还没到期吧？”张国榕回答得比较模糊。
陈浮生了然地点点头，也不再追问。
随后，电影局的车将张国榕和傅明先送往机场。
陈浮生和龚雪一同前往送行。
在安检口，看着他们挥手告别的身影融入人群，陈浮生才收回目光，对身旁的龚雪同样叮嘱：“你也一样，记住我的话，戏里戏外，要分得清。别学他钻牛角尖。”
“嗯！”龚雪用力点头，带着感激的语气道：“谢谢陈导教诲，我记住了。”
“接下来怎么安排？”回到车上，陈浮生重新找了个话题问道。
“陈导这边没其他指示的话，我下周就回上影厂报到了。”
“我这边暂时没事了。不过你可以在京城多玩几天放松一下？拍戏这么久，也没好好逛逛。”
“下次吧，”龚雪微笑着摇头，“离家很久了，想先回去看看爸妈。”
“行，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以后有好本子，再找你。”
“谢谢陈导这两部戏的信任和栽培，这份经历我会永远珍藏。也祝您家庭幸福，事业更上层楼！”
“哈哈，别说得跟永别似的，等《嫌疑人》做好后期，送去国外参赛，少不了还要叫上你这个女主角。”
“也对哦。”龚雪笑了笑：“那就……等着陈导的召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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