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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文豪1879:独行法兰西 > 第268章 公社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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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良十三世以后,莱昂纳尔在罗马又呆了一个星期,直到8月下旬才返回巴黎。

    此时的巴黎,天气已经渐渐凉快下来,塞纳河的恶臭也收敛了声势。

    莱昂纳尔搭乘的列车穿过阿尔卑斯山的隧道,掠过勃艮第的葡萄园,终于在一个午后,缓缓驶入圣拉扎尔车站。

    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站台上小贩的叫卖混合着嘈杂的人语,让莱昂纳尔感到熟悉又烦躁。

    透过车窗,他看到了站台上黑压压的人群,至少有数百人,簇拥在那里,手中挥舞着旗帜和标语,人声鼎沸。

    莱昂纳尔的心跳快了一拍——难道是……欢迎我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却又忍不住有些期待。

    《血字的研究》再过一周就要在巴黎与读者见面了,或许是狂热的读者或者那两家报社组织了这场仪式?

    肯定是这样,没错了!

    他整理了一下因长途旅行而略显褶皱的外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表情显得淡定一些。

    当列车彻底停稳后,他提起行李箱,随着人流走下车厢。

    脚刚踏上巴黎的土地,潮湿的气息涌入鼻腔,刚打算挥手、开口——站台上的声浪就立刻将他淹没了:

    “瓦扬!爱德华·瓦扬!”

    “欢迎回家!公社万岁!”

    “正义不会缺席!”

    “公社精神永远不死!”

    人群如潮水般涌向另一辆火车上下来的一位中年男人。

    他们将他团团围住,握手、拥抱、拍肩……问候与感慨之声不绝于耳。

    莱昂纳尔被挤到了一边,成了个无关紧要的看客。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一个月前国会通过了大赦巴黎公社成员的提案,所有流放者、逃亡者都可以回国了。

    他还在去蒙马特高地工坊的路上,和德拉鲁瓦克先生聊过这件事。

    眼前这位爱德华·瓦扬,正是公社的重要领导人之一,应该是刚从流放地新喀里多尼亚归来。

    看着爱德华·瓦扬被激动的人群簇拥着,如同众星捧月般缓缓离开站台,莱昂纳尔方才那一丝小虚荣早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觉悟。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文学创作与社会运动之间巨大的民意鸿沟。

    文学虽然也能在现实世界掀起的波澜,但与社会运动牵动的巨大能量相比,微不足道。

    福楼拜的沙龙、左拉的梅塘、自己在报纸上的连载……固然能影响一部分人的思想和趣味。

    但像爱德华·瓦扬这样的社会活动家,他们所经历的苦难、所代表的理想,却能直接点燃更多普通人的激情。

    这种激情凝聚成的洪流,可以撼动整个国家的根基。

    公社已经消亡十年了,但仍然具有这样的动员力量!

    这还只是爱德华·瓦扬,他都不敢想象路易丝·米歇尔回到巴黎时会受到什么样的迎接。

    那个在法庭上说出“因为今天似乎每一颗为自由而跳动的心都有权得到一点铅(子弹),所以我要求自己的份额!”的女人;

    那个让维克多·雨果献上诗篇,说她“比男人更伟大”的女人……

    莱昂纳尔自嘲地笑了笑,拉了拉帽檐,默默汇入车站外普通的人流,叫了一辆出租马车。

    ——————

    回到熟悉的公寓,佩蒂和艾丽丝的欢迎冲淡了车站那一幕带来的情绪。

    佩蒂的厨艺更好了,从左拉先生的厨娘那里又学了几道菜,美味的晚餐彻底抚慰了他旅行的疲惫。

    艾丽丝则帮他整理带回来的书籍和笔记,还和他说着蒙铁尔发生的巨大变化——

    莱昂纳尔去罗马的同时,她也回了一趟蒙铁尔,终于见到了父母;

    不过她只呆了一星期就匆匆赶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莱昂纳尔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大赦对巴黎的冲击。

    它不仅仅是报纸上一条简短的政令,而已经是咖啡馆里活生生的声音和故事。

    他常去的“普洛科普”咖啡馆、“花神”咖啡馆,甚至他最初结识莫泊桑的“王子旅店”的公共餐桌……

    现在时常能见到一些面容沧桑的中年人、老年人。

    他们是关注的焦点,操着各种口音的法语,慷慨激昂地讲述着在新喀里多尼亚的流放生活——

    热带疾病的折磨、艰苦的劳役、同伴的死亡,以及对巴黎、对法兰西刻骨铭心的思念。

    “……那些热带雨林,虫子比你的拇指还大!我们像苦役犯一样砍伐树木,建造营房……”

    “死了多少人啊……就埋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但我们没丢巴黎人的脸!就算在那种地方,我们也想办法读书,辩论……”

    “我们从未放弃希望!我们知道,共和国不会永远遗忘她的儿子!”

    “看看现在,我们回来了!这就是证明!共和与和解的时代到了!”

    听众们时而发出唏嘘感叹,时而爆发出愤慨的咒骂,时而又为讲述者的幸存和回归而举杯欢呼。

    空气里弥漫愤怒与希望交织的复杂情绪。

    往日里高谈阔论文学、艺术、哲学的艺术家和诗人,此刻都自觉地收敛了声量。

    如今巴黎的舆论舞台属于这些大难不死的革命者。

    所有的风花雪月,在这血与火的真实历史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和空洞。

    乔治·沙尔庞捷有些抱怨,说现在报纸的版面都被政治新闻占据了,没人再注意《血字的研究》。

    但莱昂纳尔却并不十分在意,反而时常约上几个朋友,默默地坐在角落,听着这些幸存者的讲述。

    就连莫泊桑这个浪荡子也佩服他们的意志:“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还能保持这样的信念,真不容易。”

    莱昂纳尔点点头,他意识到,这次大赦不仅仅是一次政治和解,而且重新塑造着法兰西共和国的集体情感。

    ——————

    八月末的一个下午,莱昂纳尔正在书房里翻看闲书,艾丽丝敲门进来了。

    艾丽丝低着头、红着脸:“莱昂,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莱昂纳尔有些诧异:“明天?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事。怎么了?”

    艾丽丝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我想……我想请你带我去见一下德拉鲁瓦克先生。”

    莱昂纳尔更惊讶了:“德拉鲁瓦克先生?”

    上次去蒙马特高地的时候,她倒是见过这位资深的公证人。

    不过艾丽丝突然要见他,是为了什么?

    他想起艾丽丝之前的身份:“是关于你身份文件还有什么后续问题吗?”

    随即他又觉得太严肃了,开了句玩笑:“还是一页15生丁的抄写费,账目已经复杂到需要公证人出面了?”

    艾丽丝的脸微微泛红,但语气很认真:“不是的,莱昂。是……是一些生意上的事务。

    我想咨询一下德拉鲁瓦克先生的专业意见。”

    莱昂纳尔彻底放下了手中的书:“生意?”

    他看着艾丽丝,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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