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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高山也让你止步仰望;
不论从何时止于此道,
你已安歇在金色的家乡。”
唐奇轻声哼唱,将金色的落叶与仅剩的刀柄,插在了墓碑的一旁:
“我该说些什么?成功将凯瑟琳带到了龙金城、开了一家营收不错的酒馆、现在还宰了那只老地精?这么说能让你的灵魂安息么?”
“哈,他要是知道你睡了他的女儿、还倒贴了酒馆的收入、最后毁了他的刀,现在就能从坟墓里爬起来跟你打招呼。”
“别吓我碎石,我看到坟头动了。”
“哈哈!”
将星梅酒浇灌在墓碑上,碎石轻轻踢了踢木质的墓碑,连带着碑文也一起歪斜——
【高文·蒙特卡洛,一个混蛋丈夫、混蛋父亲、混蛋冒险家。】
“别说什么安息的丧气话,这家伙肯定在哪条冥河里游泳,等着攀上冥界的最高峰呢。”
“你说得对,我还是不够了解他。”
唐奇点点头,将墓碑扶正,
“但果然还是要告诉他一声,‘嘿,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吧。”
“是的,到此为止了。”
碎石抬头瞧着那棵金色的橡树,瞧着那家因为偏远而没被殃及的酒馆,就像是瞧着他与黑蛇抵达星梅镇这三年的回忆,
“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话也不必说地太早,旅行就是走走停停,也许哪天还会调头折返呢。”
唐奇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日志,想要记录眼下的心情。
却转而意识到什么,迟疑地看向碎石:
“你不打算继续走下去了?
拜托,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
【故事的开始,起源于我被豺狗一脚踹出了酒馆。
那时的我,还在揉着屁股上的疼痛,为怎么活过湿冷的夜晚而担心。
而现在,我已经是带着平民逃离晨暮森林、带着冒险者逃离深井的黑暗、带着伙伴逃离龙金城的逃跑专家……
为什么我一直在逃跑的路上?
问问龙金城留给我的两个选择吧——
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带着小龙离开。
或者放弃小龙,享受财富带来的幸福。
你会怎么选?】
坐上马车的歌雅,匆匆赶回布鲁托的宿舍。
脑海中却不断浮现日志里的选择。
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而她原本以为自己不需要思考,便可以得出答案:
“明明是两条都能接受的道路……
龙与财富,放弃哪一个都有自己的理由,都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但她知道,在设身处地面临选择的时候,自己其实犹豫了。
并不是纠结她应该选择哪一个。
而是只在那一瞬间,脑海中的念头与唐奇的选择如出一辙——
【我两个都不想选。】
“该死的唐奇,别在我已经成为助教,想要感受平稳、富足生活的时候徘徊在我耳边、找我麻烦好吗?”
歌雅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床头柜的暗格。
却只发现了一把钥匙,与一张字条。
上面书写着——【弥留街69号】。
“布鲁托到底想做什么?”
她知道布鲁托希望自己带回去的,绝不可能是一把钥匙。
便只能继续驾驶马车,向着指引的方向奔赴。
直到马车停驻在狭窄的街道,走到那幢隐藏在阴影下的楼房时。
她似乎意识到了这幢房屋的用意。
歌雅举起钥匙,在是否开门之中犹豫不决。
直到房屋的大门被打开,一个浑身被移植了毛发的女人忽然打开大门。
“阿什莉。”
她认得对方。
这是一个为了追求男性矮人而移植了毛发,如今正在考虑要不要找一个施法者,为自己释放一个【长效缩小术】,从而真正变为女矮人的奇葩。
吟游诗人追求爱情总是奋不顾身的。
“我们等你很久了。”
阿什莉握住了歌雅持握钥匙的掌心,
“快进来吧。”
歌雅半推半就地踏入门中,却发觉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正满眼欣喜地迎接她的到来。
这个地址,果然是布鲁托【社团】聚会的‘窝点’。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别忘了学院一直在盯着你们。”歌雅提醒道。
“放轻松。除了你,没人知道这个隐蔽的角落。”
“你们不怕我向导师举报吗?”
“你不会的。”
“别这么信任我。”
“是布鲁托信任你。他说了,只要我们求求你,你一定会愿意将唐奇的日志转述给我们的……
因为你也是一个天生的吟游诗人。
否则就不会冒着风险,去记忆日志上的内容。”
歌雅咬紧银牙,回忆起日记上的一切——
【……所以在我了解到‘伊乌’与‘伊芙’之间的联系。
意识到我的朋友们,将要被困死在深井之中。
意识到我不想选择,他们给予的任何一条路径时。
我重新踏入了深井。
这是一条抛弃了轻松的险路,将让我直面困境与险阻,毫无疑问。
但我仍然甘之如饴。
只是,当时的我只是想要这么做。
却没能明白,这究竟是我作死的冒险精神在作祟,还是什么其它的诱因在推动我做出这个决定……】
望着眼前那一个个饱含哀求的目光。
歌雅的心头涌现一股冲动。
阿什莉问:
“承认吧,学姐。当你看到唐奇·温伯格的日记时,你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幻想吗?
难道你没有想过体会他的人生、学习他的魔法、唱出想唱的歌谣吗?
你有太多想说、却没能说出来的话对吧——就像我们一样。”
该死。
贵族的钱如数奉还,领民的钱三七分帐。
她本来都要忘掉的。
为什么要让她回忆起来?
“我们不是想要挑战制度,真的,我们知道自己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阿什莉紧握住歌雅的双手,乞求道,
“我们只是想要窥探那个我们幻想、却不曾经历过的人生——只是想要知道,唐奇·温伯格,他究竟能走到哪里。
只是想要看看,一个真正的吟游诗人该是什么样子而已。”
真正的吟游诗人……
“学弟,你知道自己究竟影响了多少人吗?”
歌雅在沉默中长叹一口气,怀揣着心中的悸动——反叛的悸动。看向了阿什莉,
“只是将日记藏在心里,对吗?”
“当然!”
“好吧……”
歌雅早已对日记倒背如流,
“希望你们别被吓到。”
她开始复述石碑上的文字,验证那份冲动的真实——
【……深井犹如堕入无光的深渊。
当你的视觉被黑暗倾覆的时候,听觉与嗅觉便会变得无比敏锐。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你的耳边徘徊的永远是不知哪里发出的龃龉、鼻腔充斥的是鲜血与腐肉的恶臭。
时不时刮来的冷风吹拂你的每一根汗毛,提醒你无时无刻不处于危险之中——
因为你永远分不清,那究竟是冷风还是利剑。】
一众吟游诗人仿佛身临其境,不自觉抱紧双臂,摩挲起肩膀:
“光是想想就已经牙打颤了。”
“你他妈可别代入进去,换作是你,第二层你都下不去。”
“但他不是拥有那个能驱散黑暗的戒指吗?不应该有这种体会才对……”
【……一个名叫林布哥的冒险者,告诉了我这份宝贵的经历。
说实在的,在救下碎石之后,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尽快赶回地表。
只有当我感到疲惫,就近寻找一个空地,唱响‘休憩曲’的时候,才察觉自己的身边竟然已经跟随了那么多生灵。
当一个个幸存者向我奔赴而来,由衷对我致以感谢时。
我恍然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还能再做些什么——
于是我决定攀爬上日出之塔。
哪怕这份光明对于地窟来说微不足道。
却仍然能让那些绝望的生命奋力挣扎。
直至抵达新的希望。】
“该死,这他妈可比什么贵族斗恶龙的故事要更容易燃烧!新故事就照着这个写……”
“如果有人能在绝望中把我捞出来,让我他妈撅起钩子我都愿意!”
“兄弟、背对一下,我馋很久了。”
日记抵达了高潮,吟游诗人们也陷入了狂欢。
歌雅明白,没有诗人只甘心做贵族的喉舌,为老爷们传声、卖命。
所以当他们看到唐奇成为了迷雾中的灯塔,为迷途的海船指引方向时,共鸣与憧憬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看来灯塔的光辉不止刺破了地下城的黑暗。”
歌雅无法描述自己心头的悸动,
“也在引领他们的方向。”
她继续讲述着——
【……檀木林的朋友说过一句话:“行善者应当获得报酬,这既是对行善者的勉励,也是对受助者的宽慰。这样善意才有传递的可能。”
拯救他们的同时,我需要他们为我之后的离开添砖加瓦。
值得庆幸的是,‘矮个子联盟’当时还没能意识到《指南》的发售,所以当我提出这个计划时,没有人拒绝我。
我让他们蛰伏在临近城门的巷口,作为冲出城门的最后力量……】
“他要直面的是一整个龙金城的防卫力量对吧?”
“还有那个狮心领主——我听说过他的故事,那是一位传奇级别的圣武士!”
“该死,我想不出他们该怎么冲出团团包围。没人能做到这一点……”
“除非他不是一个人。”
在短暂的润喉之后,歌雅继续说——
【……个体的力量总是拥有极限。
一个矮人只能注视巨人的膝盖,五个矮人摞在一起就有了齐平他肩膀的资格。
所以,请对世界尽情的施以善意吧。
你为你的朋友们所付出的一切,最终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馈到你的身上——
当我看到站在热气球上的梅拉德,向着巨龙大道大肆挥霍钱币,驻足的平民阻塞起卫兵追捕的道路。
看到统领骑兵的奥利安,公然违抗着狮心领主的命令,碧蓝的穹空下瞧不到一只飞龙的身影。
看到那些一拥而上的冒险者,唱响希望的歌谣,为我开辟逃离龙金城的路口——
颠簸的车轮倾轧在闭塞的铁板上。
我望向身旁的同伴。
只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拥抱了整个世界……】
“去你的!他真的做到了!”
有人拍上自己的大腿,忍不住踩上桌子,
“他不止逃离了龙金城的追捕,甚至揭露了整个深井的真相!
他将龙金城的统治者的脸面扔在了地上,在每一个平民的身前践踏!
他——”
“下来、下来!又他妈不是你干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眼看有人深刻代入进去,诗人们连忙将他扯回沙发,
“你难道还想对泰伦帝国这么做吗!?”
“哦不、我当然没有。”
对方似乎也冷静了下来,喘息之余,忍不住嘟囔道,
“但吟游诗人就应该这么干不是吗?发掘历史、揭露真相,让每一个麻木的灵魂清醒过来——”
“清醒点,不是每个人都是唐奇·温伯格,不要和他作比较!”
有人劝解道,
“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传奇。”
或许他已经是了。
歌雅在迟疑中,复述着最后的内容——
【……龙金城的故事终于迎来了结局,我想我应该离开了。
我是一个诗人,终究还是要踏上吟游的旅途。
但在离开之前,我还要做最后一件事。
我要为这一切的起因,画上一个句号。】
“是兽人!”
有人大喊道,
“他要找那些兽人算账了!”
“可那是一整支兽人部落!歌雅学姐,你曾跟着范思哲老爷抵达过帝国的边境对吗?你曾见识过那些野蛮的暴徒,践踏平民的家园!”
歌雅点点头。
那正是被乌拉桑导师毙掉稿子的起因。
“尤其是双月之后——每年双月的开始,都是那帮兽人反扑最为凶猛的时刻。
听说今年也不例外,他们就像是吞下了蛇鸡兽的鸡血,险些撞破了帝国的城墙!
可他们只有几个人……没有军队的帮助、没有冒险者的助阵,怎么去找一整个部落的麻烦?那个兽人酋长根本不听他的!”
歌雅长叹一口气,只缓缓背诵出日记的原文——
【所以我敲爆了老地精的头。】
“……”
在短暂的静默之后,有人问:“然后呢?”
“关于兽人的内容,就这些。”
歌雅如实说,
“可能对于他来说,这不算什么难事。”
“……”
歌雅险些以为时间就此停止了。
直到那些诗人们的瞳孔一个个呆滞。
直到他们的他们的嘴巴也不自觉撑张。
淌出了口水。
她便意识到……
吟游诗人们又幻想了。
【……当然,整个部落并没有因此而解散。
或者说,希瓦娜并没有因为一些人的背叛,而放弃整个部落。
她想要为部落谋求一个全新的生路,统合了那些仍然愿意跟随她的力量——
她杀掉了芭芭娅的亲信,放任那些不愿跟随她的兽人自生自灭,任由他们迷失在晨暮森林中。
部落骤然缩减了一半的人数。
而我告诉她,部落必须要即刻撤离星梅镇。
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在老山猪的要求下,龙金城迟早会收回这片失地。
但是向哪个方向撤离,成为了摆在眼前的难题。
我需要她来帮助安比掌握兽性。
综合考虑之下,我认为前往南方是一个最合适的选择——
兽人的本性,决定了他们其中大部分的族人,永远无法体会到和平的珍贵。
习惯性的索取、掠夺,乃至暴戾的欲望,都会让他们将眼前的一切撕碎。
在长城之内,绝不会有任何一片能容下他们的净土。
他们只能向着南方长城进发,成为一支雇佣兵似的团体,为南方战线添砖加瓦,摆脱部落的身份。】
……
“所以,你们接下来是打算往南走,对吧?”
碎石向唐奇讨要了一个酒壶。
唐奇点头应声:
“希瓦娜很排斥这一点,但不论她是否愿意,最后都只能听我的——让晨曦把她敲晕,拖着带走也是一样的效果。”
半晌,见碎石一眼不发,唐奇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你不想往南走?”
碎石摇了摇头:
“说实话,在南边兜兜转转很多次了。不就是那么点儿地方么?檀木林、长城、大荒漠……”
他注意到唐奇眯眼、审视的目光,像是在说“这算个什么屁理由”,从而有些恼火。
接连咳嗽两声,揉了揉脸背过身去,取出一块白色的、石头模样的奇物:
“剪掉他的山羊胡子,我说实话行了吧?
这玩意儿是【铁炉石】,永远指引着北地的方向,我能用它在晨暮森林里一路向北。
就是,咳咳。我——我在想,就是、嗯,也许可以试着,就是——回家看看。”
唐奇这才眨了眨眼:
“抱歉,如果不是你现在提起,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家。”
“早没了!”
碎石没好气地说,
“咳咳,毕竟你不久前才把老子从死水里拉出来,不给你个交代总是说不过去的——
但总之呢,老子出生那会儿,村子被巨人踩碎了,成了独苗。
之后就到处拜师磨练自己的技艺,然后跟一伙冒险者抱团报了仇。
后来是打算甩手不干的,结果铁炉堡跟他妈巨人联盟了,给老子气的够呛,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回去。
时间长了,在外面漂久了,也就回不去了……你应该懂这种感觉吧?不懂也没办法,老子就是这么矫情!”
唐奇耐心倾听着碎石的絮叨。
哪怕他没有与碎石一同经历过这些,却也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听出他复杂的心情。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有些不死心地问:
“那你为什么现在就想着回去了呢?”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两百年的人生,仿佛被重复的做任务、买酒、喝酒,像是死循环一样充斥着。
我本来不认为这有什么。
可就在临死的时候,我恍然看到了黑蛇那个混蛋。
无数的记忆频频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想起了在星梅镇的三年里,看着黑蛇只是远远地坐在酒馆的椅子上,遥望着凯瑟琳,搂着我的肩膀低声嘟囔‘看到了吗,那可是老子的女儿’……”
碎石越说越觉得羞耻,将梅酒一饮而尽,才能壮起他的胆子,
“在那个时候,我忽然涌现了一股冲动——
也许,我可以去尝试一下,黑蛇想让我度过的那种生活。
就像他说的,既然已经放下了过去,为什么不组建一个新的家庭,翻开下一页篇章呢?”
唐奇明白了:“你是想退休了。”
碎石将自己毛躁的头发越揉越乱:
“只是想试试别的生活而已!跟其它矮人一样,打打铁、搬搬砖,找一个好婆娘每天洗澡,再生一窝小子……
我不知道这种生活适不适合我,也许它是下一个泥潭,但,至少现在,我的确想要做出改变了。”
他来回踱步,时不时蹦蹦跳跳。
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紧张。
吃人嘴短、扭头跑路——
他知道唐奇需要他这个盾卫。
他也不喜欢欠别人的。
所以在两百年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做这种缺德事儿。
不出意料,唐奇果然在劝他:
“不想去檀木林见见老朋友吗?听说你们队伍的侏儒和精灵都在那里。”
“不、绝对不。一个你,一个马克温,老子他妈只能同时接受一个人的嘲笑。”
“那如果我不讲矮人笑话了呢?”
“老子不信!”
碎石灌了一口酒,紧跟着摇摇头,
“其实我们是闹掰了,很僵的那种,甚至大打出手了你知道吧?
当初马克温还想回到大荒漠,重整旗鼓,把法尔托的尸体带回来。
但是黑蛇拒绝了——他想回到星梅镇,度过自己仅剩的人生。
‘你就跟蛇一样冷血’,马克温是这么说的。
黑蛇救了我,我只能跟着他走。现在让我回去跟马克温、夏尔缇寒暄,你干脆杀了我吧?”
虽然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但是设身处地的去想,唐奇也能理解碎石的尴尬。
他知道,眼前的矮人不止是自己的队友、伙伴。
还是一个拥有过去、现在,也有资格决定自己未来的人。
他只能苦笑一声:
“所以你是非走不可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老子可不会对你抬钩子。”
“你还需要抬?我他妈都得蹲下来。”
“去你妈的!”
碎石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却也明白这只是玩笑话。
两个人似乎都在纠结说些什么。
以至于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唐奇打破了平静:
“你知道你还欠我一个要求的吧?”
“切磋那次,虽然有你耍赖的嫌疑,但——没错,有这么回事。老子不爱欠别人东西。”
碎石摩挲着胡须,对于欠下的每一笔账,他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是想用这个要求,让我跟你继续冒险下去?
唉……也行吧,但是得有个时间期限吧?
十年——不行,我跟黑蛇才组队十年。
那就一两年。不对,这好像太短了点……”
“省省吧。我们是朋友,谁会拿这种东西要挟朋友呢?
你知道的,我是个旅行家,总有一天也会前往北地的。
所以我的要求是——”
唐奇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冲碎石郑重的递出自己的拳头,
“我要你在下次跟我见面的之前,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
碎石停下了踱步,怔愣地看着唐奇。
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嘴唇有点颤抖。
想说些什么,到头来又不知从何开口。
妈的,是不是酒喝多了,刺激到眼睛了?
“趁我还没反悔,你最好把拳头碰上来。”沉默之际,唐奇忽然笑道。
“去你妈的。”
碎石抬起头来,看着唐奇那举到天空的拳头。
忍不住跳起来。
没碰到:
“谁他妈跟你是朋友!?”
虽然离家多年,但他自认是一个信奉传统的矮人。
喝酒、专一、骂娘,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像一个矮人了。
‘从认识到成为朋友,差不多得花上一百年’,更是烙印在矮人骨子里的至理名言。
可当他仰视唐奇那副欠揍的笑脸时。
碎石觉得,老祖宗的话,有时候不一定是正确的。
……
推开【金色橡树】的大门,凯瑟琳走到晾晒的被褥旁。
“砰、砰。”
晨辉扑洒在晒干的被褥,因为她的拍打而氤氲起少许的尘埃。
将温暖的被褥凑到鼻尖,洋溢着阳光的味道。
初秋的晴空艳阳高照。
“这是个好天气。”
她正要将被褥收走,转过头来,却听到了查克的呼唤:
“嘿,凯瑟琳小姐!”
“查克先生?愿幸运与您长伴相随。”
“你也一样,美丽的姑娘。”
眼看查克气喘吁吁的跑来,凯瑟琳连忙就要去酒馆中为他取水。
却被查克一把抓住了袖子:
“不用麻烦了,我是来送东西的!送完我就要去赌——啊不,观摩今年的奶酪大赛了,很急!”
他说着,就将手中提着的,表面覆盖着一层黑布的盒子,交给了凯瑟琳。
红发少女懵懂地接过盒子,发现并不算很重,只是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以至于有些颠簸:
“这是?”
“这是唐奇先生临走前,托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但这玩意儿实在是不好买到,我每天在花鸟市场蹲守,好不容易才搞到路子。
哦对,他当初似乎知道自己就要离开了,所以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查克将气息喘匀,模仿着唐奇的口吻,惟妙惟肖地说,
“你就放心把安比交给我照顾吧。”
“就这些?”
“就这些!”
凯瑟琳有些遗憾:“实在是辛苦您了。”
“我还有事,先走啦!”
似乎是害怕错过了时间,查克转身就向龙金城跑去。
只留凯瑟琳在原地叹息一声:
“安比在你的身边,肯定能生活得很好啊。”
她还以为,唐奇会有什么话单独跟她说呢。
距离分别也有段时间了,自己似乎还抱有些许的怨念。
哪怕内心再怎么支持唐奇,却还是有一种洗完澡后,心上人穿上裤子拍拍屁股走人的既视感……
她想骂唐奇和混蛋老爹是一丘之貉。
又觉得唐奇罪不至此。
种种复杂的情绪,让她这段时间有些郁闷。
“所以到底什么东西这么难买到?”
她在疑惑中,揭下了手中盒子的面纱。
转而惊呼一声:
“怎么会?”
她这才意识到,手中的盒子,赫然是一顶鸟笼。
笼子中,赫然是只色彩斑斓,羽毛光滑而靓丽的鸟雀。
它有手掌那般大小,在鸟笼中踱步、徘徊,时而“奇比”、“奇比”地叫着。
这是奇比鸟。
在它们明艳的那一刻起,便被关进精致的鸟笼,轻而易举被标定好了价格。
剥夺了飞翔的自由。
无人在意它的想法……
恍然间,凯瑟琳想起了初夜的河边,她玩笑似的抱怨自己像只奇比鸟,总是帮不上忙。
却没想到被他一直放在了心里。
“妈妈,我好像终于明白你的想法了。”
每个星梅镇的邻居,都说自己像是妈妈。
凯瑟琳也认为自己和妈妈很像——
可以拥有爱情,但那不该是她生活的所有。
所以哪怕男人抛下了她们母女,依然可以坦然面对生活的一切,仿佛她从没爱过对方,仿佛那个男人从来没存在过。
曾几何时,她认为这是独立的体现,也便效仿着母亲这么做。
可时至今日,她意识到这并不完全。
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东西——
【……冒险,就像是一趟不知终点的魔导列车。
我们乘坐列车,看遍不同的风景、与志同道合的朋友同行。
经历成长,成为更好的彼此。
也许会在某个站点驻足停留、挥手告别。
却也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见。
所以我知道,到了真正与朋友们说再见的时候了。
在这一路上,我时常在想。
究竟是什么,让我愿意抛弃更轻松的道路,甘愿直面更复杂的艰难与险阻?
那让我反复作死的冒险精神,它所饱含的真正价值,又代表着什么?
是更多的收获,还是不甘生活的寂寞?
不,我想那都不是。
那是一种哪怕珍惜着彼此,也仍然愿意坦然面对分别的东西。
是一种每个人都梦寐以求,渴望用它来充盈自己生活的良方。
是一种哪怕眼前摆好了选择,你依然想跳出预设说不的权力。
那是一种无关激情的爱——】
凯瑟琳打开束缚奇比鸟的牢笼,任由它挣脱枷锁展翅高飞。
布鲁托站在甲板的船头,在琴声与高歌中迎向海洋的深邃。
歌雅被诗人们围聚在屋舍,与他们异口同声出相同的词汇。
而坐在天际巨龟上的唐奇,则在自己的日志上,书写下最后的结尾——
【那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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