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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心理作用,唐奇只觉得白雾渐浓,摩挲在他的皮肤上,就像是凛冽的寒刀,要顺着他的毛孔扎进血液,在骨骼上覆盖寒霜。
他终于明白,哪怕是以庆典欢度这个节日的龙金城,也始终将之视为‘不详’征兆的原因——
顺着猩红与幽蓝这两道交织的光辉,抬头看去,他本以为自己只能瞧见附着光晕的枝叶。
可那犹如同心圆般覆盖的两轮圆月,却像是将它们的虚影投射在了每个人的视野。
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遮蔽它们的身影,就这么映照在了唐奇的眼帘。
甚至像是生长在了树梢,哪怕唐奇知道它们真的很遥远。
蓝月圣洁而清冷,注视它的存在,只觉得可以洗涤自己的心灵。
可那猩红的月亮,就像是在它光滑的皮肤上凿出一个血洞。
粘稠的鲜血汩汩涌动在血洞之中,似乎随时都有浇灌在大地的冲动……
“吼——”
此起彼伏的狼啸,骤然响彻在密林之间。
那是受到诅咒的人们,所发出的呼唤。
碎石举起塔盾,去往了营地的另一头,保证不会有危险闯入营地。
库鲁则在犹豫之后,跑向了晨曦的方向。
它知道呆在谁的身边最安全。
与此同时,怀中的安比也像是受到感召般,跟着闷声嘶嚎——
那原本只是生长在她手腕、脖颈、两耳之上的毛发,肉眼可见的向外生长。
女孩稚嫩的面貌变得扭曲,在毛发倾覆的同时,不受控制的化作了一头雪白的狼首。
唐奇立刻用枷锁,将安比的四肢束缚起来。
可那终究只是铁片。
难以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少女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庞大的力量。
在挣扎与嘶吼之间,她扑出唐奇的束缚,攥紧兽爪似的双拳,只在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将镣铐挣断。
涎水从她喘息的尖牙中滴落,干瘪的胃室、鲜肉的腥甜,都在催促着她迅速进食。
安比只觉得眼眶被猩红遮蔽。
甚至还有些模糊。
“哥哥、快逃——”
她强撑着意志,挣扎开口。
只要离开这里,向森林逃去,她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于是便打算向林间逃窜。
但唐奇不会放她离开,忽然弹起了一阵琴声:
“你的腿脚就像是矮人,还想怎么逃离我们?”
“这也能扯到老子身上!?”
在碎石的抱怨之中,安比忽然愣神一阵。
那原本被猩红所覆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另一个画面。
是她将大卫与霍格揍倒在地上,摇身一变,成为孩子王的时刻。
喜悦交织之下,笑话就像是缭绕不绝的魔音,徘徊在她的耳边。
这甚至帮她压抑住了兽性,“噗嗤”一声,下意识扑倒在地上,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被兽性占据,并不意味着智慧也跟着变作野兽。
实际上,兽化人在这种时候仍然可以思考、可以说话。
只不过对鲜血与暴戾的冲动,许多时候会让他们绷断思考的缰绳,完全凭借饥饿与本能行事。
因此【狂笑术(矮人友好版)】,才能发挥十足的效用。
眼看安比倒伏在地上,无法再乱跑乱跳,唐奇紧接着拿过吼克的斧头,向斧刃之上灌注‘贤者’的情绪,在安比的肩头划下一道浅显的伤口——
其实唐奇已经用力了。
但是兽化者的皮肤极为强韧,除非在刀锋之上镀银,或者像是‘蛇吻’一样经过魔法加持,否则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
这反倒让唐奇不用担心,会过度伤害安比,因而挥动贤者之刃时也没有太过迟疑。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是拿手中的鲁特琴将她拍晕,直接在睡梦中度过这个夜晚。
但唐奇希望安比可以平静、理智的思考,通过自己的意志,去压抑兽性的那一部分,使之后不必再惧怕诅咒。
伤痛与平静的心绪共同作用,中断了安比的笑声。
她在迟疑中望向唐奇,在伤口的不断加深中,逐渐变得沉默。
人性的部分占据了高地,让她试图思考起人生的意义……
可短暂的人生,让她难以感触太多。
她甚至无法理解‘人生’这个词语,所蕴含的价值。
她只能回顾过去。
只能想到那天夜晚,将乔治护在牛车上的老大卫。
再想到宁可抛下自己,也要转身回去复仇的父亲。
最后想到因为养育自己,日夜操劳、却还要被人指责的姐姐。
和卫兵长将自己逮捕时,姐姐的呼喊与无助。
“安比不应该生下来的……”
她没能意识到,思想正在兽性的催促下,不断向着悲观的方向发展。
眼看少女的饱含热泪,对自己的存在感到质疑,唐奇终于意识到了她的症结所在——
被‘兽化’诅咒的,不仅仅是少女的身体。
还有她夹缝生存的人生。
相比大多数兽化人而言,安比是幸运的。
哪怕离开了父母,也仍然遇到了一个爱她的姐姐。
可这反而让她恐惧,害怕自己的兽性会将这一切摧毁殆尽。
她认为自己是麻烦、是累赘,是应该被遗弃、或者永远不要诞生的存在。
这份浓重的‘不配得感’,在兽化的顷刻到达了顶峰。
“所以她需要的,其实并不是‘冷静’。”
唐奇意识到,是自己没能找到宽慰的方向,
“是让她回忆起,自己曾为别人带来了什么。”
她需要的是满足。
不是品尝到美味的蛋糕、获得想要的礼物似的满足。
而是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原来也可以让他人感到幸福——
“但我拥有这种情绪吗?”
对眼前境况的分析,反倒让唐奇陷入了自我怀疑。
【心灵之刃】需要通过回忆自己的经历,而调动出特定的情绪。
就像他能通过贤者模式赋予‘平静’,通过对死亡的感知赋予‘恐惧’一样……
自己是否经历过,让他人感到幸福的满足?
“糟糕,做人还是太自私了。”
唐奇在沉思中,只觉得头皮发麻。
倘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阵营划分’这种东西。
作为一个自我认知极为清晰的人,唐奇认为自己应该是【混乱中立】——
做任何事情、任何决定,优先考虑的都是自己。
不拘泥于善恶,不关乎于立场。
就像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接纳晨曦、甚至希瓦娜,哪怕知道凯瑟琳舍不得自己,也毅然选择离开一样。
他的一切行为准则,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照顾他人的感受只是在有空时,遵从心意的顺带而为。
也正因如此,他感受到的满足,大多是从自我出发。
所以他从来不会有‘不配得感’——
没什么是老子不配的。
他会这么想。
“所以,我是否因他人的幸福而感到满足过呢……”
这真的是个难题。
他好像很少主动帮助过别人。
唯一一次,还是在深井举起荣耀之戒的明灯——
“明灯?”
唐奇回忆起那片深邃无垠的黑暗。
他高举着辉光,身后是一个个被吸引而来的生灵、险象环生的冒险者……
他带领着人们穿行活尸之间,攀登上日出的高塔。
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唯一的光明时。
当他喊出那句“我带你们逃离黑暗”时。
当他发觉真的有人需要自己时——
自己是否因为拯救了他们,而感到由衷的满足?
他不知道。
“但是在那一刻……
他们的命运因我而改变。”
唐奇察觉到自己的笑容。
他把握住这份情绪,将之一并灌注到了手中的斧刃中。
再度割破安比的臂膀:
“你知道的,你也改变过别人的命运。”
化兽的少女在昏沉之中挣扎。
一抹回忆冲散了她的悲观。
她唯一能想到的,还是那抹酒红的倩影——
姐姐在床榻前紧握着母亲的双手。
她为母亲做好了最后的祷告。
当病重地母亲在不舍与安详中离去时。
她转过身来,擦拭过眼角的泪花,轻轻拥抱着自己:
“你是我仅剩的亲人。”
那时的安比,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只觉得姐姐是个好人,愿意接受被人唾弃的安比。
可如今她才发现,或许正是自己的存在,才成为了姐姐支撑下去的动力。
所以人与人的关系,应该是相互的吧?
她因为姐姐而变得善良。
姐姐也因她而坚强。
“……”
瞧着小姑娘的呼吸越发平稳,唐奇也长舒一口气。
至少这个双月之夜,对她而言算是平安度了过去。
她的人格也在不断塑成,诅咒对她的影响也将越来越小。
只不过在夜晚结束之前,他还要多加看顾这只小狼崽。
毕竟在双月的影响下,她的形态不受个人意志所转移,仍然保持着兽化的姿态……
“小心!”
就在思索之际,晨曦的呼喊与【警觉】同时作响。
一道银色的直线,穿透夜色中的浓雾,划破红与蓝所交织的光辉,向着他的眉心穿刺而来!
“【银光锐语】!”
流水的银光偏移了箭矢的来向,唐奇甚至没有躲避,只是在它偏移之前盯紧它的起始,紧接着向晨曦大喝,
“在树上!”
他与晨曦的相距很远,是她哪怕身披魔能动力的重甲、卯足力气,也无法赶至的距离。
更何况对方是在高耸的冷杉之上!
但丰富的战斗经验,使晨曦不假思索,在顷刻间判断出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抛下盾牌,左手握拳,瞄准向那棵冷杉的尖端。
手部的臂铠,连同金属的拳套陡然扩张。
在嗡声蓄力之下,手甲像是要将储存的动能一并释放出去,在砰然巨响之中,裹挟着剧烈的风浪,被唐奇的银光所牵引,像是一颗银色的炮弹,轰然射向了冷杉的树梢!
“吼!?”
树上的伏击者怎么也没想到,一支简易的箭矢,换来的竟然是炮弹似的拳击。
力场能量随着拳套炸在他的脸颊,闷哼声惊动了枝杈上的鸟雀。
在“叽喳”的纷飞之中,伏击者失去重心,从高空坠落、栽入了地面之中。
碎石看准时机,持盾猛冲而去,也不管栽倒的是什么,就要抡动手里的钉头锤,凿上对方倒插后暴露出的膝盖。
“砰!砰!”
接连的两轮捶击,结结实实的命中。
但传递掌心的触感告诉碎石,他没能砸碎对方膝盖上的髌骨。
“比他妈钢板都硬!”
在锤头弹开的一瞬,他催动着战技【动作如潮】——那能让他瞬时间重复此前的攻势,紧跟着就要再度猛烈轰击而去,
“那就再来一次!”
“哼哼——”
一头野猪似的啸叫在他耳边骤然响起。
在钉头锤还没砸上膝盖的一刻,危险的直觉使得碎石猛然举起塔盾,面向“隆隆”的震地声。
塔盾遮蔽着他的视线,看不清自己面对着什么。
只能感到一股庞大的冲击力袭来,震得他持握盾牌的手掌忍不住发麻。
短短几天时间,此前在地下城透支后的乏力没能完全恢复。
虚弱之下,碎石整个向后仰倒,被撞飞到数米之外。
可嘶嚎声仍未停止,借助余光,他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面孔——
长得一头毛发短硬,嘴角伸展出卷曲獠牙的山猪!
“跟梅尔似的。”
碎石就要举盾作挡。
一颗晶莹的、脑袋大小的蓝色水晶球率先一步炸在了野猪人的额头,细碎的粉末在他脚下扑洒成了冰晶。
在趔趄之中,野猪人因重心不稳而失去平衡,反倒先一步栽在了碎石的身前。
碎石正要举起锤头轰砸下去,可当瞧见眼前数道闪烁猩红光泽的视线时,当即明白这绝非什么理智的决策。
没有犹豫,他连忙爬起身来,向着唐奇的方向赶去。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帐篷中,也赫然咆哮出一声怒吼——
一头灰白花斑的猛虎冲入了帐篷之中,将搭好的营帐骤然撕碎。
这惊醒了沉睡已久的吼克,比大腿都要粗壮的臂膀赫然挡在身前,用自己的皮肤扛下了猛虎的撕咬。
就在尖牙要撕扯他的手臂时,吼克扬起拳头,猛然轰砸在对方的颅骨之上。
沉重的力道迫使老虎松开牙口,随着喷洒的唾液一并飞倒在几米之外。
吼克捶击着自己的胸膛,冲上前去紧握它的后腿,利用腰腹的力量,在自己的身旁来回猛砸,直至最后转了一圈,将之扔飞到了密林之间。
这番动静同样惊醒了希瓦娜,她在乏力中下意识抓握巨斧,爬起身来环顾四周,转而看到了一只狼人。
在穿行晨暮森林,讨要食物的路上,希瓦娜曾碰到过这种生物。
她本来对它们的存在一无所知,因而折损了人手,疲乏而跌撞的走出了森林。
但在抵达龙金城的第一天,她已经通过那本册子,以及半身人的翻译理解了这种生物的存在。
她想要找回场子。
却在瞥见林中那一双双猩红血眼的顷刻,拉住捶胸顿足的吼克,下意识向着篝火的方向走去。
什么场子、什么矛盾……
都不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这他妈可不是一只狼人。”
碎石也忍不住嘟囔起来,紧靠在唐奇的屁股,
“是一群!”
望着潜藏在黑暗与白雾中的猩红眼睛,唐奇根本分辨不清它们的数量。
几十、上百只?
谁他妈在乎。
他甚至懒得去猜,这么多兽化人为什么会聚集在一起。
只知道在双月的影响下,面对兽化的狂潮没有一丝谈判的余地。
“伊乌!”
“吼!!!”
吐息的斥力掀起狂风,将数十只扑上前来的兽化人轰飞在不远处的粗木上,风刃摧断了树干,将另一批兽化人压在了繁重的冷杉下。
这无法将皮糙肉厚的兽化人彻底轰杀,却开辟出了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
唐奇将安比背在了身上,大吼一声:
“云雾术、迅捷灵光!”
浓密的雾气从库鲁的魔杖中喷涌而出,堆积在了他们的身后,遮蔽了大批围聚而来的兽化人视野。
晨曦的肩颈处同时洒下灿金色的烟尘,化作虚幻的披风,灵光遮蔽在所有人的周身。
“继续跑!”
……
当日夜轮转到第四个夜晚时,森林之外似乎也迎来了天明。
那仿佛能透过林叶的两轮月亮悄然消失,一行人得以气喘吁吁地坐在河边,享受着逃难后的宁静。
唐奇敢确信,在迅捷灵光的加持下,只要能找到一条出路,大部分追兵都很难拦住他们逃难——
既然能够轻松逃走,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跟一群非镀银、魔法武器,难以造成杀伤的兽化人纠缠。
累死累活不说,还未必能得到如愿的收益。
等到双月结束,他们失去了今夜的活跃,也便构不成什么威胁。
想到这里,唐奇看向身旁那个兽化症状褪去,已经恢复了兽耳娘形态的小姑娘。
掐了掐她粉嫩的脸蛋,安比很快从睡梦中惊醒:
“安比没有吃人!”
天知道她做了个怎样的梦。
唐奇思来想去,佯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
“我们都在逃难,就你一个人安安稳稳的睡着了。知道背着你跑路有多累人吗?”
“发、发生了什么事?”
小姑娘眨着委屈的眼眸,迟疑问。
“我们碰见了几百个兽化人,一个个恨不得把我们撕裂、揉碎了吞进肚子里。”唐奇恐吓着说。
“是、是因为安比吗?”小姑娘下意识往自己的身上背锅。
“对。都怪你。”
唐奇这次没有安慰她。
反而是看着她越发自责地耷拉下耳朵,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耳朵:
“都怪你睡着了没有帮到我们。”
“啊?”
安比抬起眼来,对上唐奇戏谑的眼光。
只听他说:
“你知不知道少了你,对我们团队来说是多大损失?
下次再遇到那些家伙,你可要清醒一点。
这次被追赶的账,到时候都得交给安比帮我们讨回来!”
唐奇已经看得很明白。
安比对于自我的一切认知,实则都建立在那种生活在夹缝之中,所孕生的‘不配得感’。
那她需要的,也便不是单纯的‘保护’这么简单。
越是告诉她“我会保护你”,她便越会怀疑自己不值得对方的爱护。
这个孩子渴望被需要。
渴望自己能化作阳光,拨开旁人的迷雾施以救助。
让她认为,自己拥有存在的价值——
“还有,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苦恼吗?总是说一些‘自己的诞生是错误’的这种话吗?”
唐奇狠狠地揉搓她的脑袋,像是要将观点全部灌输到她的小脑袋里似的,
“以后不许再说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来告诉你,你的父亲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唐奇郑重地看着迷茫的女孩,解释道,
“玛丽安女士给你讲了那个故事,却没有告诉你,孤儿院的孩子们为什么会喝下兽化人的血液,接受诅咒对吧?”
“她是坏人吗?”
“好坏我们不予置评,我们只论述结果。
我想,他们喝下血液的原因,其实就在那个故事里——
他们只是做了与玛丽安女士相同的决定。”
“安比不明白。”
“就像玛丽安喝下了前任院长的鲜血,甘愿成为诅咒的化兽者,陪伴在‘父亲’的身边,度过他的晚年一样——
她很明白,面前这个养育自己,却最终摧毁一切的兽化人,渴望的从来不是人性、不是善良。
他只是渴望一个归属,一个能够认同他的存在、接纳他的家人。
所以她报答了这份养育之情,陪伴‘父亲’走向安详的终点。
但身份因他而改变的玛丽安,同样成为了被诅咒的一份子。
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坐在空无一人的床榻上,望着寂寥与深邃的房间,她是否也会想要得到一个家人?”
安比陷入了沉思,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遇到姐姐,安比也会想要得到一个家人。”
“查克说过,‘每一座光鲜亮丽的城市,都会有些顾及不到的角落’。
没有一座完美的城市,也没有一个完美的制度,让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家庭都幸福美满。
而兽化人与孤儿一样,其实都在渴望一个家。
所以她重新建立了孤儿院,接纳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作为一个孤儿,她就是在那里得到了她的‘父亲’。
人是复杂的。
我认为她在接纳那些孤儿时,一定抱着将所有人扭转成兽化人、将他们变为‘家人’的私心。
哪怕她或许在表面上给予了那些孩子选择,可当看到身边所有人,都选择了拥抱‘家人’,那些模棱两可的孩子们,真的能不被影响、遵从本心的选择做一个纯正的人类吗?
很难。
但是换一个角度来说,对于那些被人抛弃、行走在逼仄角落的孩子们来说,还有什么是比她更值得托付的呢?
或许有,只是他们不像安比一样幸运,可以遇到你姐姐。”
“安比是幸运的。”
小姑娘笃定地点点头,
“能够遇到姐姐,还有唐奇哥哥。”
“所以我们把话说回来——
你的父母,为什么会选择让你降生呢?”
唐奇叹了口气,说出了真相,
“因为他们也想要拥有一个家人啊。
他们离开了人群,从没想过会遇到袭击,只想安安静静的隐居、生活。
在你出生的时候,也一定抱着看你长大成人的想法,养育你、教导你。
只是遇到了意外,不得已才将安比托付给了值得信赖的人而已。”
“……是这样吗?”
“当然,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会感染天生的诅咒,仍然选择将她带到这个世界来——这种想法肯定是很自私的。”
唐奇轻轻揉捏小姑娘的耳朵,并不打算为她的父母辩解,只是说,
“但这不是更加说明,他们需要你来到这个世界吗?”
安比微微睁大眼眸,看向了唐奇——
需要。
她不是麻烦。
她是被人需要的。
“所以,不许再说什么‘变成野兽就好了’这种话了。”
唐奇不想纠结每个人的是非对错。
他只是想在这个时候,告诉眼前的小姑娘:
“你是值得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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