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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魏晋不服周 > 第3章 往事不必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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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如墨的房间里,混合着酒味、汗味,以及不知名的奇怪味道。

    石守信又是喝酒,又是和“李婉”颠鸾倒凤了几回,已然累得沉沉睡去。

    只是,躺在他身旁的女子并非他认为的李婉,也没有睡着。

    窗户那边投来的暗淡光芒下,是一个窈窕而优美的身材轮廓。

    这女人长长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她下床走到桌案旁,用火折子点燃油灯。然后举着油灯走到床边,看着石守信的面容。

    刚毅中带着俊朗,十分的年轻。身上的肌肉经过两年的刻意锻炼,轮廓分明充满了阳刚之美。

    身材修长而不单薄。

    她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娇羞,心中的担忧不翼而飞。

    她凝视着躺在床上宿醉未醒的石守信,情不自禁笑了起来。这笑容带着一丝甜蜜,清冷面庞在油灯照耀下骤然柔媚起来,美得恍如幽兰绽放。

    夜里她睡着了,没有把门反锁,结果这莽汉不由分说扑上来就亲,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然后被这个男人亲啊亲啊……她就情不自禁的开始回吻对方。

    这女人穿好衣服,逃一般的离开了房间,顺便瞥了一眼门口的小间。

    果然,应该值守在这里的贴身女仆,在床上呼呼大睡呢!这种大小间的建筑结构,本就是专门为了安排贵族的贴身奴仆而设的。

    没想到居然被人钻了空子。

    她走进小间,看到那个该死的小女仆在床上呼呼大睡,口水挂在嘴边,脸上傻笑着。

    这女人不由得又气又笑。

    “快起来,我们现在去大将军府。”

    她摇醒女仆,低声吩咐道。

    女仆醒来,看到周遭蒙蒙亮,天空已经隐约出现白色,能够看到人影了。

    “夫人,现在出发是不是太早了?”

    “哪里早了!快去通知车夫出发!”

    这位被称为“夫人”的女子低声呵斥道。不过当女仆起床后,夫人却是让她搀扶着自己,让她感觉很是奇怪。

    因为夫人的身体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好。绝对不需要人扶着走路。

    女仆没有想太多,一行人上了马车后,便朝着大将军府而去。

    很快,夫人便在司马昭的书房内,和这位大魏权臣对坐。

    司马昭看着面前的女人,脸上竟然带着无法形容的慵懒和柔弱,显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妖娆,十足女人味。

    他心中泛起一阵涟漪,眼中有一丝贪婪闪过。随即又压住心神,不想再探究这些无聊的事情。

    司马昭对这女子行礼道:“嫂子什么时候来的洛阳呀,这么一大早的,何不多歇息一会?”

    原来,这女子便是司马昭的嫂子,司马师的第三任继室,羊祜的亲姐姐羊徽瑜!

    “刚刚妾去找了叔子(羊祜表字),他不在宅院里,大概是去衙门值夜了。妾闲来无事,便来此找大将军聊聊天。”

    羊徽瑜笑道,模样看起来不仅端庄,而且带着一股成熟而自信的美。

    司马昭忽然感觉兄长司马师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只是他兄长已然去世多年,很多话说起来没意思,不提也罢。

    玛德,长这么好看给老子做妾也行啊,何苦守空房呢?

    司马昭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嫂子请说。”

    司马昭压住内心的杂念,正色说道。

    他对羊徽瑜这个女人非常尊重,具体一言难尽,这也是他看重羊祜的原因之一。老实说,司马昭对待羊家,比司马师要好多了。

    “妾听闻大将军有伐蜀之意,坊间议论纷纷,不知真假。”

    羊徽瑜轻声问道,面色平静。

    司马昭点点头,没有否认。

    “叔子想外放,建功边疆,一直是夙愿未了。不知道大将军若是伐蜀,能不能让叔子也参加呢?”

    羊徽瑜抛出自己的终极目的,不再绕弯子。一切,都为了羊祜,别无他求。

    她这一生过得太苦,剩下的唯一念想,就是胞弟羊祜,其他的,已经不值得她留恋。

    说羊徽瑜是个“扶弟魔”,倒也不算夸张。

    当然了,司马昭对她这个年轻寡嫂有那么点小心思,她也是明白的。她正是利用这一点暧昧,帮助羊祜在官场上进步。

    如果有人骂她是心机婊,她也不会还嘴,她就是个一心为弟弟着想的“心机婊”。

    “嫂子,弟就直说了吧。

    此番伐蜀,危险极大,并无把握。

    如今朝中亦是议论纷纷,还没有定案。

    若是真有机会,定然会让叔子前往伐蜀大军中公干。

    只是,这个现在还说不好,还要视情况而定。”

    司马昭委婉的拒绝了羊徽瑜。

    听到这话,羊徽瑜面露失望之色,随即点头不再恳求。

    话说三遍淡如水,意思传达到了就行。司马昭不想同意的事情,哀求再多,也不会同意。

    她站起身,对司马昭行了一礼说道:“如此,那妾便回叔子家暂住。大将军若有差遣,派人通知我便是了。”

    “我送送嫂子。”

    司马昭起身,却发现羊徽瑜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不仅小心翼翼的,似乎还……一瘸一拐的走不稳。

    “嫂子可是身子抱恙?需要太医诊治吗?”

    司马昭关切问道,立刻就要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扶着。

    羊徽瑜面色僵硬了一下,随即抬起手阻止司马昭上前,轻咳一声干笑道:“只是旅途劳顿罢了,并无大碍,大将军勿虑。”

    随即便转身离开了大将军府,羊徽瑜下令车夫将马车赶到城外,绕了很多圈子,一直过了午时,她估摸着昨夜和她睡一起的那个男人,现在应该是离开了。这才来到了羊祜家。

    此时羊祜也回来了,看样子是喝了一夜的酒,已经在卧房内蒙头大睡。

    羊徽瑜只比羊祜大一岁,但是长姐如母,看到羊祜这样子,羊徽瑜也不好叫醒他,只好独自坐在堂屋里打盹。

    结果一闭上眼不打紧,脑子里全是男欢女爱。

    都是那些乱糟糟又不堪入目,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她细细回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那种激情与冲动,放纵与舒畅,人生中从未有过。

    心神不由得飘荡着,身体都软绵绵的,困意不断袭来。

    对于这件事,羊徽瑜心中的情绪很复杂。不过她没有恨意,甚至还有些感激那个鲁莽的男子。

    那时候羊徽瑜虽然被吻得脑子一片空白,但反抗的能力还是有的。

    只是因为一些不能启齿的原因,才开始配合那个年轻而陌生的男人。

    这一眯就是一天,待羊徽瑜醒来的时候,只见羊祜默默守在一旁看书,竹简已经在案头堆了一堆。

    显然是等了很久。

    姐弟情深,羊祜看到羊徽瑜这么辛苦,也不忍叫醒她。

    “唉,老了,这睡下就醒不过来。”

    羊徽瑜睁开眼睛感慨道,在一旁自言自语,说的话很不吉利。

    羊祜瞥了她一眼笑道:“阿姊还是和从前一样端庄秀丽,何来老了一说?”

    “罢了,说正事吧。今日我去了大将军府,跟大将军提起伐蜀之事。”

    羊徽瑜说了一半,却见羊祜一脸期盼看着自己。

    她无奈摇头道:“只是从大将军口风看来,现在还没到伐蜀的时机,大将军尚在犹豫之中。我感觉这里头颇有风险,你还是不要贸然介入比较好。”

    “为了摆脱高贵乡公之事的影响,大将军伐蜀心切,这是迟早的事。”

    羊祜沉声说道,他非常自信,深信自己的战略眼光不可能失误。

    朝廷嘴上没说,私底下却是在扎扎实实准备伐蜀的后勤工作。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粮草都已经先行了,兵马到来的日子还会远么?

    “大将军心肠软,不见得会让你参与伐蜀,你死了这条心吧。”

    羊徽瑜提点道,语气已经有些严厉。

    这是羊祜第一次听闻有人说司马昭“心肠软”的。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是不说了吧。司马昭是什么人这不是明摆着么?

    知弟莫若姊,一看羊祜的表情,羊徽瑜就知道自家这位胞弟在想什么。

    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随即想起许多不堪的往事,越想越伤心,最后竟然掩面大哭起来!

    羊祜一看姐姐哭了,吓得手足无措,连忙安慰羊徽瑜,自责道:“弟对阿姊照顾不周,请阿姊不要介意。”

    他递过来一张手帕,羊徽瑜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是摇了摇头。

    “这些事与你无关。

    当年,父亲将我许配给司马师,我就感觉大事不妙。虽然反对,但是无法阻止此事。

    我只是没想到,后来会那样子。”

    羊徽瑜此刻似乎很有倾诉的欲望,她继续说道:“婚后数月,司马师一直公务繁忙,根本没有与我同床。后来,我惊闻此前进门不久又被他废掉的吴氏,年纪轻轻就突然病故,心中更是忧虑不已。跟家中下仆说话都是小心翼翼。”

    叫自己的丈夫司马师直呼其名,叫小叔子司马昭却敬称官职,其中蹊跷很值得听一听。

    羊祜微微点头,示意羊徽瑜继续说下去。

    吴氏先被休后暴毙这件事在当时确实蹊跷,引起了很多非议。

    毒杀原配夏侯氏以后,司马师先是让吴氏续弦。可是没过多久,他就立刻休妻,让羊徽瑜续弦。羊祜自己也是娶过妻的,当然知道这很不合常理。

    譬如他所知的石守信和李婉这对小夫妻,那只要有机会都会黏在一起,关系好到恨不得穿一件衣服。

    吴氏小娘新婚燕尔,与司马师应该是感情最浓烈的时候。

    可是,司马师居然休妻了!

    世家休妻可是要承担政治代价的,吴氏也不是小门小户啊!

    羊祜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羊徽瑜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司马师在战场上受了伤,已经不能人道。吴氏得知此事,闹着要和离,然后司马师就……”

    羊徽瑜伸出手掌,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

    羊祜眼瞳骤然一缩。

    司马师能够杀掉原配夏侯氏,那个给他生了五个女儿的夏侯氏,那个在外人眼中,被他深爱着的夏侯氏。

    那么,杀掉吴氏保守秘密,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了,要死可以,不能死在司马家。先休再杀,最后与羊氏联姻。

    这一套丝滑小连招,很有司马家的风范。

    低调,卑鄙,而且手段阴狠。

    “如果这样也就罢了,毕竟与我无关。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司马师时常试探于我。言语中常有深意,稍有不慎,或有灭顶之灾。

    比如你岳父夏侯霸逃到蜀国后,司马师就问我,说你弟是不是也会跟着一起去。如果是的话,他可以派人一路保护,免得路上出事。

    当时我就信誓旦旦保证,你一定不会逃亡蜀国,要是跑了,可以先取我性命泄愤。因此我们羊氏一族,这才逃过这一劫。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有些我已经记不清了。”

    羊徽瑜说出当年的一个秘密,惊得羊祜说不出话来,此前从未听羊徽瑜说过这件事。

    可以想象,如果羊徽瑜当时天真幼稚一点,同意司马师的“好意”,他们家估计已经被杀干净了。

    “阿姊是说……”

    羊祜忽然察觉到一件令人不堪,甚至蒙羞的事情。

    “是啊,我守身如玉多年,顶着外人指责我不能生儿育女的非议,就是为了保住这个秘密。”

    羊徽瑜忽然情绪失控,哽咽不止!

    “为了司马师,为了司马家,我就要守活寡,还不能跟外人说!他人笑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我还不能还嘴!

    我又做错什么了!

    司马师死的那天,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狂笑不止,司马家上下都以为我伤心过度疯癫了。其实我哪里是伤心,我是解脱了!我是真的高兴啊!司马师死得好啊!

    那一天我自由了,我再也不用忍受司马师时不时的试探与威逼了!”

    羊徽瑜咆哮着,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因为她守口如瓶,因为她提议过继司马昭之子司马攸,于是间接让司马昭稳固了位置。

    所以司马昭对羊徽瑜非常敬重,至少是表面功夫很到位,只要是这位嫂子提出的要求,司马昭几乎不会拒绝。

    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恨。凡事皆是有因,亦是有果。

    这是羊徽瑜的政治智慧,亦是牺牲自我成全家族的无奈之举。

    家族是兴旺了,可是她这个老处女,心中哀愁要跟谁去说呢?

    昨夜那件“意外”,她根本就不觉得是羞耻,反而心中有些庆幸。

    她终于当了一回女人,知道做女人是什么滋味了。换作平时,即便是找面首,又有哪个男人敢碰她?

    当那个男人她在耳边喊着其他女人名字的时候,羊徽瑜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嫉妒。她嫉妒那个叫“婉娘”的女人。

    凭什么别人的丈夫,就那么喜爱自己的妻子,而司马师这禽兽却是……

    想到这里羊徽瑜就恨意难消!

    她的青春,就毁在司马师手里了!

    昨夜在床上欢爱的时候,羊徽瑜心中满是报复得手的快感!

    真的舒坦了!

    司马师,老娘终于放纵了一回,给你带来了无法洗刷的耻辱!

    老娘终于不再是什么委曲求全的乖乖女了!

    现在老娘就想让你知道,即便你凶狠冷酷,即便是你司马氏权势熏天,老娘也能让你蒙羞!

    正因为有这样想法,所以当那个年轻男子轻薄羊徽瑜的时候,她才会积极配合。如果她不愿意,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得手!

    当时只要叫救命,就完全可以脱困!

    但是她选择……躺下来享受。

    羊徽瑜此刻唯愿天下人都知道,她被一个压根不认识的男人玩了,还在床上欲仙欲死!

    她唯愿天下人都知道,司马师的正室夫人就是不守妇道,淫乱放荡!

    只要司马师丢人,她觉得自己丢不丢人无所谓的。

    双输,好过单赢!

    那么多年,身为一个老处女,却顶着不能生孩子的非议,她成全家族,她顾全大局,她成了别人眼中的可怜人和道德楷模。

    然后呢,然后她又得到什么了?在那些虚名掩盖之下的,是一个无辜女子昭华老去的残酷现实!

    她真的受够了!

    不过,这一切在昨夜已经终结。

    羊徽瑜此刻心情舒坦得简直想引吭高歌!

    当女人的滋味,果然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特别是还能顺便羞辱司马师!直接把羊徽瑜的情绪价值拉爆了!

    羊徽瑜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娇羞的笑容,并没有想着惩罚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下仆。

    要不然,被陌生男人夺取了贞操这样恶劣的事情,她少不得也要杀了侍女泄愤,怎么可能还让那个傻里傻气的家奴活着?

    她不恨那个侍女的疏忽大意,反而认为这就是天意,这就是上天补偿她这么多年的辛苦,而恩赐的艳遇。

    那个男人好俊,好正,好年轻,被他睡了,好像……没吃亏。

    看着羊徽瑜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羊祜叹息道:“阿姊这些年太不容易了,若你不是司马家的媳妇就好了,再嫁也不是难事。我好恨啊,不能帮到阿姊。”

    “没有,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羊徽瑜想起昨夜的风流事,意味深长的说道。

    当然了,这种报复,只能锦衣夜行而已,不可能告诉别人。

    稍稍有点可惜。

    羊徽瑜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有趣的”念头。不能在活人面前显摆,那去死人面前显摆应该没问题吧?

    想到这里她就立刻来了精神,决定明天去邙山给司马师扫墓,顺便在前夫坟前说说这件风流韵事,显摆显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啊!报复司马师,亲口在司马师坟前诉说自己的风流事,还有比这个更解气的吗?

    羊徽瑜心情大好。

    而且,她还要悄悄打听一下,那一夜和自己欢好的男人究竟是谁。冒冒失失的跟她睡了觉,这件事可还没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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