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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石守信在掖庭监牢的这几个月里,洛阳城里接连发生了许多大事。
首先就是司马氏的合格工具人郭太后,在与司马氏公开决裂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病故了。
百官们为郭太后服丧,满城素缟三日。
郭太后年纪大了,病故无甚稀奇。令人惊爆眼球的,是她的身后事。
这位郭太后,在司马家的阴影下苟活了大半辈子,堪称是点头机器。基本上没怎么给司马氏制造过大麻烦。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察觉到自己已经大限将至,居然豁出性命雄起了一把!
宫女在清理郭太后的遗体时,在郭太后穿的鞋垫下面发现了一封“遗书”。
在这封遗书中,郭太后明言:
因为我在高贵乡公那件事上得罪了大将军(司马昭),所以很可能死于非命。死到临头,我才想起我这一生蹉跎了太多,有些话不得不说出来。
我乃一介老妇,死了也是命数如此,并不值得可惜。只是悔恨这些年无力阻止司马氏篡夺权柄,对不起曹氏。
曹髦之死,更是我的责任。每每想起这些事,都令人潸然泪下,痛彻心扉。
希望我在九泉之下,可以得到曹氏先辈的原谅。我在时还可以照拂一些朝中的正直之士,我死后,他们肯定会被大将军打压屠戮。
我一个糟老太婆,即便是三岁孩童也打不过,更何况是权柄熏天的司马氏呢?对于朝中之事,实在是无能为力。
希望这些忠直之士看到这封遗书后,能够谨慎为官,不要枉送了性命吧。
先帝啊,我真是愧对于你啊。
唯愿朝廷安葬我的时候,能够用纸将我的脸遮住,以平民之礼下葬,免得让九泉之下的先帝看到我就生气。
随着这封遗书的曝光,朝野震惊!沸反盈天!
得知此事的司马昭,气得当天就砸烂了大将军府书房里的所有器具!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郭太后深知自己身体已经不行了,于是她要把受了几十年的气,一口气发出来。
司马氏,把欠我的尊严还回来吧!
郭太后临死之前,用淬毒的匕首,背刺了司马昭!
这一刀,实在是伤司马昭很深!
永远不要低估女人玉石俱焚时的癫狂与放纵!
什么家国天下,什么政通人和,都是狗屁!死多少人老娘也不在乎!
死亡就在眼前的时候,郭太后就一个念想:
司马昭,让我狠狠扇你几耳光出口恶气!
郭太后刚刚病故没几天,司马氏政治盟友中的重量级人物,颍川陈氏陈泰。
在家中病床上气得呕血身亡。
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似乎是印证了郭太后遗书里面那句“正直之士恐死于大将军之手”。
搞不好,是陈泰想以自己的生命,让家族洗刷被沾染到的司马家晦气呢?
反正死人是不会开口的,最尴尬的人就是司马昭了。
这还没完呢。
中散大夫,名士嵇康,向朝廷辞官,直接把官袍放在衙门办公的桌案上,然后扬长而去,回家乡闲居了。
连个招呼都没打。
此前司马昭为了巩固统治,大量招募民间的所谓“名士”,其实也就是那些还没做官的天龙人和寒门子弟,到大将军府里面担任幕僚。
李胤这样的人,当年就是这样开启仕途的,乃是司马氏收买人心的重要手段。
然而郭太后的遗书一出,很多已经答应出仕的名士,纷纷辞官归乡,不跟司马昭玩了!
眼见局面有崩坏的危险,钟会对司马昭建议:向朝廷上表,请辞大将军!
当然了,这不是真辞职,而是让新天子曹奂推拒一下,就算是对这件事有个交代。
然后,低调处理,不管郭太后遗书怎么说,她毕竟已经死了。
只要司马昭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你是厉害,我吵架吵不过你这个死人,所以我捂住耳朵总可以了吧?
死人,会慢慢被活人遗忘的。
非议,也总有平息的一天。
司马昭决定耍无赖装死!
不得不说,司马氏这一招确实好用,正面干不过,那就拖着呗。
这件事的始末,羊祜也跟石守信说过了。石守信只是点评说: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此时二人已经离开掖庭,在洛阳宫南面的少府衙门上班了。
说是上班,其实就是抄书和画图。
羊祜将书库中重要的书籍挑出来,石守信将其誊写在纸上。不是发圣旨的绢帛,而是真正的纸。纸张轻便容易携带,将竹简书复刻成纸张书,也是少府的工作之一。
离开掖庭监狱的第一天,石守信就委托羊祜为保媒人,去李家提亲走程序。现在他已经不能跟李婉见面了,更不能上门。
而李婉也被禁足,不许出家门,要等待婚礼的那一天过门。
如今石守信住在洛阳东郊的一处农庄里,有两家佃户做邻居,“共同”打理这一百亩良田。土地并不需要石守信打理,他只需要秋后去收租就行了。
羊祜给的俸禄很“寒碜”,只有每月二十斛去壳谷物,有小米和麦子,居然是按天发放的!
每天下班就去领“工资”,翘班就没有工资,非常现实。
平均一天约一斛谷物,看上去不少,然而……这些粮食可不是全部用来当口粮啊!
要买牲畜干活,要在家置办石磨,要修缮屋舍,还有很多生活必需品,如木柴,都是不能缺的。必须卖了粮食换钱,然后再去买这些生活必需品。
石守信有点理解李婉那粗糙手掌是怎么来的了,因为李胤如果不贪的话,那点俸禄着实是不够奢侈生活的。
家里没出仕的孩子,平时多半还要干一点农活。
大权李胤是有的,财帛则未必了。这年头只要不是天龙人,日子肯定无法锦衣玉食,哪怕当官了也一样。
发这么点俸禄,不是羊祜小气,而是朝廷就这么个待遇,真要计较的话,羊祜还给石守信多发了呢!
按俸禄算的话,三公九卿,一个月也就发九十斛谷物罢了。当然了,天龙人家里有田宅无数,不靠这点俸禄生活。
随着婚期一天天临近,婚礼流程一项一项完成,石守信的心情也变得渐渐躁动起来。
这天羊祜特批他半天假,还赠与他五贯钱,去准备婚礼的一些杂事。
石守信拿了一百文揣钱袋里零用,剩下的,全锁在少府的衙门里了。
他哼着小曲从少府衙门出来,往城东的家中走去,脚步都是轻快的。
各种磨难,石守信都挺过来了。
李婉对他真心爱慕,李家上下,包括李胤和大舅子李固,也都对他挺认可的。
石守信很满意这门婚事。
即便是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建功立业。但阴差阳错,居然找到了生命中契合的伴侣,也挺令人欣慰的。
没想到他刚刚出城,经过一片水塘,石守信就被一个穿着打补丁破麻布袍子,头发蓬松杂乱的糟老头给拦住了。
“小郎君啊,你看看水塘里闪光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呀?”
老头拉住他的胳膊,指着不远处水塘里,一个阳光下反光的玩意问道。
“大爷,那是兑奖券,可以去北京五环外随便哪个便利店,兑换五万元大奖的好东西。
您蹲下慢慢伸手去捡,某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哈。”
婚事将近,心情大好石守信揶揄了老头一句,扭头就走。
搞毛啊!没想到古代就有这种“欲擒故纵”的诈骗了。
石守信心中暗笑,懒得搭理这老头了。
“什么大爷不大爷的,小郎君,您就行行好,帮老夫捞出来好吧?”
老头舔着脸,堆着笑,一点都不嫌弃的。至于石守信说的那些什么有的没的,他根本不懂,只当没听到了。
难道是我财露白了?
石守信记着袖口里还揣着一百文钱呢!
他叹了口气,卷起裙裤的裤腿,下到浅浅的池塘里面,俯下身把那个闪光的东西拾起来了。
体积不大,但非常沉!
那是个绣着一颗硕大珍珠的锦囊,里面有……很多很多的金豆,还有珍珠。刚刚闪光就是那颗大珍珠反射阳光的结果。
不是吧,这不像是那种坑钱局啊?这钱袋里的东西……价值高到不好估算。
因为光那颗大珍珠,就属于有价无市的玩意,价高者得。
石守信心中异常警惕,但还是把锦囊交给那老头。
“大爷,锦囊给你,我还有事,先回家了啊。”
石守信对着那老头摆摆手,转身就走。他摸摸袖口里面的钱袋,还好,没丢。
虽然没有搞明白状况,但是,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
“小郎君,你别走,别走啊。”
老头连忙追上来,健步如飞一点都不带喘气的。
他举起锦囊对石守信低声建议说道:“小郎君啊,这浮财也有你一份,不如你我平分如何?”
“不如何,大爷您收着就是了哈,我还有事。”
石守信挣脱了老头,越走越快。
“唉哟,我的腿啊!”
身后传来老头的叫嚷声,似乎摔倒在地上了。
石守信只好折返回去,将他扶了起来。
“小郎君,刚刚你帮我捞钱袋,我不让你白忙活。这钱我们一人一半。”
老头很是顽皮的对他眨眨眼。
石守信仔细端详了一下这老头,虽然头发很乱,但皮肤保养得很好,只是打扮得很邋遢。
真实年龄,恐怕远远小于看起来的。
他身上的麻布袍子虽然破了,而且也打着补丁,但却非常的干净,几乎可以算是一尘不染。
挺像是网红打卡的。
脸上的胡须和眉毛,看起来都是被精心修理过的,甚至比李婉的秀发还精细些,身上散发着一股檀香的气味。
更重要的是……他跟司马昭长得很有几分相似,就是面相看起来没那么成熟。
这人看着有点弱智,难道司马懿也生过傻儿子么?
石守信脑中闪过几个奇怪的念头,最后还是决定开诚布公,不再戏耍这个傻子了。
“司马公有话不妨直言吧,大将军难道没跟您说过,鄙人见过他多次,也见过世子多次。
你们的样貌,真的非常相似。”
石守信轻叹一声说道,直接掀开了谜底。
他很忙的,真没有时间陪这位司马家的那个谁谁谁,玩什么礼贤下士的游戏。司马家的基因很强大(显性),各个兄弟都看得出来一些面容相似的地方。
“有那么明显吗?”
这“老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
石守信无力吐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感情他还以为自己演得很好呢!
“呃……某是司马亮,现担任镇西将军,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
这老头,不,司马亮正色说道。
“石某听闻,当年司马仲达与诸葛孔明对阵时,伏夫人生下一子。正因为如此,仲达给这孩子起名为亮,是您对吗?”
石守信疑惑问道。
这个说法,对于当事人来说,应该是非常羞耻的一件事。
这其实是司马懿正面打不赢诸葛亮,然后自嗨一般的给儿子起名为亮。
精神胜利法一般的幻想“诸葛是我儿”。
当事人应该觉得这是被爹给坑了才对。
没想到司马亮却自豪的说道:“正是如此!他们二人虽是敌对,但却惺惺相惜。家父对某可是寄予厚望的,希望某能如诸葛孔明一般有智慧。”
司马亮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反而异常光荣,像是被石守信夸赞了一样。
顺带看石守信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呃,司马懿当年应该不是这个意思。石守信心中暗道,却是没有点破。
他觉得,诸葛亮要是知道泉下有知,得知司马亮是这个德行,应该会感觉被侮辱了吧?
算了,反正只要司马亮自己高兴就好,其他人的看法都不重要。他活在自己的情绪价值里面,很和谐。
石守信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替司马亮走完了心路历程。而此刻司马亮也陷入到这种莫名的情绪之中,看石守信越看越顺眼。
“司马公,不如我们去池塘那边聊会吧。”
石守信指了指刚才捞锦囊的那个池塘。
“某正有此意。”
司马亮点点头道。
二人来到池塘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司马亮长叹一声问道:“你是真不怕惹恼我而丧命啊,李家那位娘子对你那么重要吗?”
“对啊,很重要。因为她无论好坏,都是属于我的一部分;而司马公无论怎么想,都与我的想法无关。
秉烛之光再小,也是属于我自己的;天上的皓月再大,那也是归于天的。
二者孰好孰坏无所谓,我只稀罕我的东西。”
石守信指了指刚刚从面前飞过的一只麻雀继续说道:“司马公请看,某就是那只燕雀,您可以轻易将其射落。但燕雀在飞,根本就不在乎您是怎么想的,即便是您将其射落,它也依旧不在乎。”
“好吧。”
司马亮点点头,似乎听明白了一些。
他无奈说道:“你与李家娘子成婚,无论结局如何,真的与某全无干系。可是某也不过是来洛阳参加高贵乡公的葬礼罢了。大将军为了私利,就要让我把小女许配给你,完全不让我拒绝,我也很无奈呀,可是我能拒绝吗?”
“大将军现在,正指望司马公拿刀砍死我呢。”
石守信吐槽了一句。
“是啊,然后大将军再去查案,然后公之于众,让我受到朝野指责,最后他再出面维护我。
坏事我做了,好人他当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辜呢?我又何尝不是天上飞的,那种稍大一点的燕雀呢?”
司马亮抱怨道。
“所以司马公是来道谢的么?”
石守信疑惑问道。
“难道不是么?我都把锦囊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啊。”
司马亮苦笑道。
得亏石守信顶住了司马昭的威胁,要不然,这出戏他要怎么收场呢?难道真把自家宝贝小女儿,嫁给眼前这位平民身份的人么?
又或者是一刀把这位给宰了?
司马亮压根就不想掺和这件事。
“司马公,过几年,关中会有很多军务。到时候若是鄙人从军去了那边,还请司马公多多照拂呀。”
石守信从司马亮手里拿走那个装满了金豆子和珍珠的锦囊,对他嘿嘿一笑。他这是不管有用没用,先打三杆子再说。
司马亮立刻恍然大悟,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位石守信的未来岳父李胤,很快就会前往关中,然后都督关中诸军事。
而司马亮,正是关中魏军中的镇西将军,名义上受到李胤节制,实则互相制衡,谁也不能一家独大。
在李胤女婿石守信身上下注,将来的场面会很好看的!
司马昭会笼络人心,他司马亮也会呀。
毁掉李胤爱女的婚姻幸福,再间接推她进火坑给司马炎做妾,最后干掉李胤看好的家族助力,削弱李家的实力。
这种仇恨,用不共戴天来形容也差不多少了。
接着,还指望李胤这位大都督进关中以后,会对自己这位司马昭的异母弟有好脸色,并且还能精诚合作完成军务。
司马亮都不知道司马昭在打什么算盘,这位二哥是不是当大将军当糊涂了,已经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以为他们都会任凭自己摆布。
他这个四弟,在司马昭眼中,已经蠢成这般模样了么?
司马亮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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