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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苦是这里唯一的君王。
当聂维扬跨过那道模糊的界限,踏入这片被标记为【热疫蔓延】的3级橙色危险区域,很快,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滚烫的液体,高温高湿蒸腾着血脉,空气的流动都好像凝固了,泛着一股铁锈和腐败物混合的怪味,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气管。
这片酷热地狱中心,匍匐着一条浑浊的河,河那头坐落着一个镇子,围墙是用石块、泥巴和木头拼凑而成的产物,线条不算规则,却也守护着里面奄奄一息的生命。
水井近乎干涸,而比干渴更可怕的,是名为热疫的怪病——
高烧、皮肤出现黑红色斑块并快速溃烂。
死亡在寂静中高效收割。
当聂维扬靠近那围墙时,哨塔上的守卫首先进入他的视野。
他们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还能勉强站立的病人,勉强维持着警戒的姿态。
但他们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从高处栽落。而他们手中粗糙的弓弩显得异常沉重,手臂因虚弱而微微颤抖,破烂衣物被不明污渍浸透,紧贴在身上。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们裸露的皮肤,脖颈和手臂上分布着大小不一的黑红色斑块,边缘清晰得像烙铁烫过,中心部位已经开始发暗、发硬,有些甚至已经破损,渗出少量粘稠浑浊的体液。
他们死死盯着聂维扬这个不速之客。
而聂维扬看了他们一眼,就让他们下意识转开目光,甚至有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
‘铮!’一声清鸣爆响,聂维扬手持长剑往前一指:“神圣卫护!”
“呃!”
被套了盾的那人从半空中摔下,下意识蜷缩起来,可几个呼吸过后,他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受伤。
这一善意举动,让本就提不起精神的守卫们更加打消了攻击欲——毕竟聂维扬显然是个等级比他们高得多的战斗职业,更是从深林之中钻出来,身上却毫无伤势。
就算是动手,他们恐怕也没法对这来客造成任何威胁。
于是,聂维扬走近大门,更多细节扑面而来。
守在门边的几个守卫情况更糟,其中一个年轻人靠在滚烫铁皮上,眼皮半阖,身体不住地打颤,显然是高热正在侵蚀他的神志。
他裸露的小腿上,一块巨大的黑红色斑块已经溃烂,边缘翻卷,露出下面颜色诡异的腐肉,黄绿色脓液缓慢流淌,吸引着零星不怕人的飞虫。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臭味,正是从这些溃烂的伤口上散发出来的。
聂维扬微微皱起眉头。即使这片地狱在未开发的状态下,的确是蛇虫毒瘴的应许之地,但他的确没有想到,他见到的第一个人类聚居地,情况就如此……崩坏。
而当他走进围墙内部,就仿佛踏入了真正的人间地狱。
在这里,没有多少真正靠得住的房子,只有一间间棚屋为人们遮风挡雨。
这里几乎无人完好,有限阴凉处挤满了病患,人们蜷缩在地上,身下只垫着些破烂的布料或干草,无声承受着痛苦的煎熬,也或许只是没有力气再发出声音了。
此刻,他们的皮肤成了疾病的画布,黑红斑块如同恶毒的苔藓,在四肢、躯干和脸上蔓延。
有些斑块刚刚显现,颜色鲜红,伴随着皮肤的高度肿胀。
有些则已进入坏死阶段,颜色转为暗紫甚至黑色,表面干燥起皱,如同烤焦的树皮。
最可怕的是那些大面积溃烂的伤痕,脓血和坏死组织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伤口深处隐约可见森白的骨头。
他们的嘴唇干裂起皮,脸色是一种不祥的蜡黄,汗水不是畅快地流下,而是绵延不断地从扩张毛孔中渗出,在布满斑块的皮肤上留下蜿蜒痕迹。
聂维扬能听见,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的杂音。他们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浑浊而涣散,却依旧强撑着,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聂维扬——看着这光鲜亮丽的来客。
痛苦的呻吟低低地回荡在空气中,像是从地狱缝隙中挤出的哀嚎。
一个孩子躺在母亲怀里,那女人机械地用手扇着风,但孩子身上的斑块已经蔓延到了脸颊,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不远处,一个男人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他口中吐出带着血丝的泡沫,周围的人只是麻木地看着,连上前查看的力气都没有。
死亡在这里不是偶然,而是常态,细微啜泣往往比大声哭嚎更令人窒息。
整个城镇,就像一座缓慢燃烧的熔炉。
而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被这诡异而凶猛的瘟疫从内到外吞噬,一点点地烤干、腐蚀,最终痛苦地逝去。
聂维扬抿了抿嘴。他只觉得脚下沙土滚烫。
饶是让他再怎么想,他也没想到,这个时间段的亚洲南部,是这样的情况。
因为在上周目,这些信息根本没有被记载下来!
上周目的他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上,这里已经成为了拜母神教和生命神教的地盘……是啊,那些人怎么可能记录这些事,记录这些折磨了无数人的瘟疫详情?甚至连面前这些人,在上周目,恐怕都早早死去,埋在泥里都有人嫌他们污染土地!
聂维扬身上的护盾光芒一直未曾消逝,在空中尘灰弥漫时,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能量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
虽然这对他而言依然算不得负担,但这也证明了,空气中存在某种力量,正在试图侵蚀他的护盾。
“……”聂维扬想看一眼不远处挤成一团的几个孩子,但他忍住了。他皱眉闭了闭眼,尽量降低了自己双眼的威慑力,然后切换语言高声发问:“这里有管理者吗?”
明明四面八方全是人,但没有人发出声音。
只是不计其数心理活动混乱地涌动着,可即便如此,麻木与寂静也环绕着聂维扬:这些人的心理活动中,麻木、恐惧、绝望占大多数,也有少数嫉妒、贪婪与渴望,还有些人在琢磨着他们仅有的一切能从聂维扬这里换到什么……
这让聂维扬的手指不由得轻轻点动剑柄,下意识打开技能列表看了几圈。
他早已经有了群体技能,例如此前使用过的[圣静所]。其中群体防御、增益、治疗技能都有,但他是个圣骑士,他自身的技能列表中不存在解除疾病状态的技能——这种技能只有治疗职业的技能树会携带,此外就需要通过技能书学习了。
“这里有管理者吗?”
聂维扬耐心地再次发问,这一次,他听见了些许响声,从一处棚屋阴影中传来。
好一会儿,一道身影从棚屋里踉跄而出。那是个男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形貌极其消瘦,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焦虑,在他两耳的位置生长着一对柔软的白色羽翅,此刻正因虚弱和紧张而微微下垂,汗水浸透了他发黄的旧衬衫,凝结出地图般的纹路。
这男人与当地人样貌不同,倒像是个华夏人,他靠在棚屋门边,盯着聂维扬的下巴,双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但声音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带着一种绝境里生出的强硬:
“你是谁?从哪里来?说明你的来意。”这人的话语简洁,直奔核心,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
生存是这里唯一的话题。
聂维扬微微眯眼。
“过路人,华夏人。”聂维扬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与周遭酷热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看到这里的事件标记,过来看看。”
“看看?”那男人嘴角扯出一个近乎讽刺的弧度,但那眼中更多的是苦涩:“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只有快死的人,和没人能治的病。
“如果你是来找物资或者找乐子的,我劝你立刻调头离开,趁你还能走得动。”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保护性的敌意,既是在保护镇子里残存的人,也可能是在保护这个外来者,免得他也陷进这片泥沼。
聂维扬的目光越过这人的肩膀,扫过棚屋阴影里那些蜷缩的身影,以及更远处几个正在用稀缺净水小心翼翼喂食给患者的人。
“你是华夏人吗?”他用汉语发问。
“嗯?”那人微微睁大了眼:“你是华夏人?”
“嗯。”聂维扬点头,“我不是医生,但我是圣骑士。”他说,语气平静,令人安心,“或许我能帮上点忙。但现在,我得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他没有许诺能治愈,而是提出了更实际的可能——一些适当的帮助。当然,这不是毫无代价的。
在新世界,这比空泛的同情更有价值。
男人审视着聂维扬,那双因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
他需要帮助,任何形式的帮助,但他也深知引狼入室的危险。这个陌生人气度不凡,在这种环境下依旧保持着惊人的镇定,绝非寻常之辈……但要是这样的人想做些什么,也必然是绝对的大事。
热风呜咽着穿过围墙缝隙。
很快,男人侧了侧身,让开道路。
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我是林寿恒,暂时……负责这里的事情。
“如果你真想帮忙,进来谈吧。但记住,”他死死盯着聂维扬握剑的手,“在这里,任何一点资源,都可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如果你最终决定离开,那就直接说、直接走。别浪费时间,也别带来更多麻烦。”
这是警告,也是最后的试探。
聂维扬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迈步走进了棚屋阴影之中。
草药和病患气味扑面而来,在他的个人资料栏里,[死厄交织]四个字,正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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