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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耀脸上平静的微笑，与他眼中闪烁跃动的星光，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梁振端对面，仿佛不是在和敌人互相摊牌，而是来进行一场学术讨论。
“星神教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梁振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沉重。许多之前想不通的关节，在此刻豁然贯通。
“如果没有平星斗，你就是故市天文馆的馆长……你那么恨他吗？恨到要潜伏在他身边，装作全心全意地认同他、辅佐他，然后……用这种恶毒的手段扭曲他的灵魂，把他变成一个偏执、自负、最终走向背叛的混蛋？”
他指向郝耀手中那颗颅骨状星石，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郝耀闻言，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星光在他眼中流转，但他的神志看起来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不。你理解错了，梁市长。”他的声音温柔，甚至有些柔软：“事情恰恰相反。平星斗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傲慢，偏执，容不得半点异议，为了追求他想要的事物，可以摈弃其余一切。
“我所做的，不过是帮他……撕下旧时代道德的表皮，让他释放真实的自我。”
“真实？”梁振端咀嚼着这个词，感到一阵反胃：“你们对‘真实’，究竟有着怎样的执念？”
出乎意料的是，郝耀再次摇头，脸上的笑容甚至扩大了一些，带着一种传道者般的狂热。
“并非执念。”他纠正道，语气庄重起来，“这是责任。”
“责任？”梁振端简直要气笑了。
“是。崇高的责任。”郝耀肯定道。
他微微扬起下巴，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仿佛被一种内在光辉照亮。他将腰间的‘著’放在桌上，推向梁振端，手指点着皮质封面上的三个烫金大字——
《耀星经》。
让人想起《甘石星经》。
“传承知识，铭记过往，开拓视野，探索真理——此乃人类文明存续与发展之正道！不是吗！”郝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腔调：“我们要从这片混沌、蒙昧的新世界里，拨开迷雾，指引方向，拯救人类的未来！为此，过程中的牺牲不可避免。当然，我们谨慎地选择了聂维扬离开的时间段，他的秘密太多了，我们会慢慢探索……”
“探你妈！！”一声饱含愤怒与痛苦的咆哮炸响！梁振端卷起一股劲风，直扑郝耀！
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挣脱了束缚，此刻双目赤红，脸上带着滔天的恨火。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寒光闪烁的镰刀，不由分说就是抡圆了朝着郝耀的面门劈下！
“操你爹！人类叫你这么拯救了吗？！扯大旗当虎皮，傻逼！”
这一下来的太快太猛，完全出乎了郝耀的预料。他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骇。他下意识地抬臂格挡，身体向后急仰！
嗤啦——！
镰刀的锋刃直接劈断了手臂。断臂飞向半空，血管收缩，鲜血喷涌——若非郝耀躲闪及时，这一刀真要将他开膛破肚！
郝耀痛哼一声，踉跄着后跌，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他捂着流血的手臂，惊怒交加地瞪着状若疯虎的梁振端，眼中的星光都剧烈闪烁起来。
“你疯了？！”他尖声叫道。
“被你们这帮杂种逼疯的！”梁振端嘶吼道。
平日里沉着儒雅的男人再次举起镰刀，不管不顾地再次扑了上去，属于军人的专业战斗能力让郝耀连滚带爬：“没完没了了是吧！故市人才睡好觉几天啊？！我日你大爷！郝耀！
“老聂不在，我一样砍你！
“老子就是不活了！也要干死你们！所有人！！！”
……
寒江雪的手指扣紧，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又一个邪教徒软倒在地，没了声息。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优雅，但那份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暴烈，却让一旁的易简暗自心惊。
她已经接近七十二小时没有合眼了，连带着易简也是。
如今，她本就因为情感隔离而显得有些疏离的气质，此刻更添了一层冰冷的疲惫，像是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本就聊胜于无的运动能力此刻更是雪上加霜，长时间的透支让她脚步虚浮，但她却用浮空的冰块架着自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沿着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翻山越岭，如同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星神教在中州布下的网络。
此刻，他们站在一座荒芜的山上。
——一座环形山上。
前方，是中州一号讯山的遗址。
自从这座讯山被二号管理员轰成个直立筒状结构后，这里有过一段时间被研究的经历，但很快就不再是关注重点。
而二号讯山被炸平后，这里又重新成了中州的制高点。
寒江雪死死盯着山体中央，那里有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巨大筒状结构——那是被纯粹光能瞬间汽化岩层形成的、光滑如镜的黑曜石深井，宛如一个天然的、指向苍穹的望远镜筒。
而现在，这个似乎人造、似乎天成的奇观，被亵渎了。
邪教徒们显然改造了它。井壁被打磨得更加光滑，反射着诡异的光芒，井口周围搭建起了复杂的仪式场，刻画着与星辰运行轨迹相关的巨大符文。一些闪烁着星光的晶体被镶嵌在关键节点，源源不断地向井中输送着能量。在整个场地之中，一片诡异如诵经、祷告或忏悔的嗡鸣声，随星光弥漫。
寒江雪和易简潜伏在乱石阴影里，仔细观察着下方的动静。
这里聚集的邪教徒数量不少，约有几百个，他们围绕着深井，似乎正在进行某种准备仪式。
易简的视力极佳，这是作为顶尖射手的基本素养。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人群，很快，他瞳孔猛地一缩，死死盯住了一个站在井口边缘、正指挥着其他人安装透镜的身影。
那人身形瘦高，穿着破烂却依稀能看出原本模样的常服，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狂热与虚弱的亢奋。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虹膜与巩膜之分，只有一片混沌旋转的星云！
“……平星斗？！”易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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