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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呐喊,对于世代栖息在这片焦灼土地上的人们而言,早已算不上什么惊人的消息。兽人来了不奇怪;兽人若是不来,那才是值得让大家心惊胆战夜不能寐的第二只靴子。
这就如同对很多在泥土里刨食的底层平民来说,饥肠辘辘是生活的常态,若是今年能吃饱,反倒会让他们惴惴不安,怀疑是不是将要面临什么不测的命运安排。
兽人南下的铁蹄,今年足足延迟了两个月。
对于人族的瀚海领来说,当然是件好事。
宝贵的两个月时间,意味着多出了五十多吨的物资运力,让那位以谨慎和和善著称的陈默领主,能够进行更加从容的战争准备。
高悬天空的【蓬莱】和时而游弋的【惊鸿】,为瀚海补上了至关重要的侦查网络。
毕竟从后面兽人大军的行动态势来看,在地面和中低空,兽人是有能力遮蔽战场侦查的。
嗯,兽人的延迟,对于目前还只有一隅之地的新“云雾领”来说,也是好事。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把城墙垒的再高一些,守城装备储备的再充足一些,粮草物资攒的丰富一些,战士们训练的再娴熟一些。
当然,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段时间,让部队的战士从领主战死,故土沦陷的失败情绪中恢复过来。
但是,兽人的迟到,对于那些像野草般顽强挣扎在东关岭这片土地上的普通人来说,却无疑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东关岭地界,散落着不少人族平民的聚落。
由于早已没有了成建制的地方统治实体,自然也就没了催命鬼般的税吏,这片土地尽管收成常年惨淡,但奇迹般的,平民们竟还能勉强活下去
所要提防的,不外乎就是一年两次的兽人大掠,隔三差五的匪帮巡游,偶尔冒出来的骗子领主,以及……争夺田地水源的民间械斗。
仔细想想,虽然有点惨,但比某些无良领主治下也未必就差到哪里去。
不过呢,这种混乱的局面中,散户是无法生存的,必须得抱团。
本地的平民会以家族或者村落为单位,建起一个个粗糙的堡楼,作为防御流寇的场所。
有条件的大家族,以条石作为外墙,四面留出射击孔和角楼,俨然就是一座小号的城墙堡垒。
差一些的,起码也是四壁有夯实的土坯高墙,中央有一座高高的望楼。
这些堡楼的位置选择非常讲究,不能离自家那点赖以活命的耕种区太远,否则无法照料;也不能离主要的交通干道太近,免得成为南来北往的豪杰们顺手攻打的对象;
同时也不能离人类社会太远,毕竟还需要和游商交易某些无法出产的生活物资。
比如食盐。
一旦堡楼建成,整个村落或者家族的人就住在这些堡楼之中,平日里,青壮们会小心地外出耕种、打猎,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积蓄粮食。
一旦遇到匪帮,立刻敲钟把人叫回来,紧闭大门,据堡自守。
正常情况下,没有攻城武器,一般也带不出魔法师团队的匪帮,对这种堡楼是无可奈何的,如果硬要上的话,打不打的下来不好说,死伤肯定少不了。
因此,匪徒们大多只是围困威胁一番,能勒索到少许粮食,便算是不虚此行,通常会骂骂咧咧地转向下一个目标。
堡楼,就成了人族在这片土地上的安身立命之所。
但是,兽人大军来的时候,这些堡楼的居民就得跑路了。
他们会根据祖祖辈辈用鲜血换来的经验,掐算好时间,赶在兽人大军抵达之前,扶老携幼,带上尽可能多的粮食和少许珍贵家当,深一脚浅一脚地躲进深山老林中早已准备好的避难所。
直到兽人大军抢掠完毕,如同潮水般退去,他们才敢返回故乡,收拾一片狼藉的屋舍。
这就是东关岭绝大多数平民循环往复的一生,在恐惧与生活的缝隙中艰难求存。
现在,兽人的“春狩”,足足晚了两个月。
位于东关岭东侧这一片的村民们,都已经快急疯了。
堡楼首领们来回掰着手指,焦急的盘算着剩下的时间。
“来不及了,今年的耕作,怕是要全毁了!”
领地的族人们也都急的团团打转,在又一次确认了兽人已经出发的消息之后,嘴里发出了凶狠的咒骂。
“这帮自私的黑心鬼,愚蠢的猪猡,脑子里塞满干土的杂碎!”
“愿大地母神降下神罚,让他们的田地永远长不出一颗庄稼,让他们活活饿死!”
这就是农人能发出的最恶毒的诅咒了。
首领们虽然同样心焦似火,但残存的理智,让他不得不制止口无遮拦的族人。
“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别去外面瞎说,万一被哪个心怀不满的家伙听到了,偷偷去告你一状,人家领主查上门来,我可护不住你!”
嗯,没错,这些人族堡楼中的平民可不是在骂兽人,他们是在骂新来的流霜领主呢。
在这些平民看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跑来他们地界上瞎折腾的小领主,不知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才导致兽人延迟南下,彻底打乱了他们世代遵循的、脆弱的生存节奏。
因为有着兽人周期性劫掠的原因,东关这一片的耕作周期,和人族的其他领地都是不一样的。
往年,兽人三月来,至多五月也就离开了。
所以,当别的领地都已经开始春种的时候,东关岭上的这些堡民,正在东躲西藏。
只有等兽人大军全部撤走,并且小心翼翼地再观察十几天,确认不会有拖在后面的兽人部队突然杀出之后,他们才会返回家园,争分夺秒地进行抢种。
同样,他们必须在九月底十月初,兽人秋季掠劫开始之前,如同从老天爷嘴里抢食一样,完成所有粮食的抢收,然后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这样仓促的耕种,粮食收获肯定是不理想的,但还是那个原因,没人收税,能活!
但是今年,东关领的土地上来了个傻缺领主。
据说是在别处吃了败仗、仓皇逃窜而来的落魄领主。
她一到来就咋咋呼呼,宣称要在东关岭筑城,还要和兽人打一场硬碰硬的阵地战!甚至派人四处传信,号召散落各处的堡民去她那里“抱团求生”。
“抱团?”听到消息的堡楼首领们无不嗤之以鼻,“那叫抱团吗?那明明是跳进坑里找死!”
“仗是那么好打的吗?”
“兽人跟我们人族打了多少年了?哪一次我们真正赢过?”
“打不过的!根本打不过啊!”
当然,也有少数人抱着阴暗的期待:“也好,就让这傻子把兽人都吸引过去吧,说不定我们今年反而能安全些。”
但现在,安全不安全不知道,兽人晚来了这么久,等于直接将各个堡楼的粮食耕种期给糟蹋掉了一大半。
之前四月份的时候,见兽人没来,堡楼首领们还大着胆子,安排领民抢种了一批粮食,结果呢,刚刚冒出点绿芽,一个晴天霹雳砸下。
兽人大军,已经出了旗山山口。
夏季的收获别想了,还搭上了种子,算来算去,很可能今年全年颗粒无收。
这些可怜人不懂得什么人兽战争的大局,他们只知道,按照眼下这个要命的时间,就算幸运地没被兽人掠去性命,接下来漫长的冬天和明年青黄不接的时节,也很难熬得过去。
他们只能胡乱的咒骂命运,咒骂兽人,也咒骂那个不懂事的领主。
然后在首领声嘶力竭的催促下,开始匆匆忙忙,拖家带口的逃难。
某种程度上,这其实是一场跟兽人的赌博式躲猫猫游戏。
赌的是兽人的懒惰与不耐烦,赌它们不愿耗费过多精力深入道路难行的深山大泽,从而侥幸躲过这场野蛮的掠夺。
赌注,则是人族的身家性命,所有一切。
————
兽人大军五月二日举行了隆重的出征仪式:升旗,泼酒,吹响出征号角。
五月四日,先锋的狼骑兵就已经踏上了旧东关的土地。
对于那些早已人去楼空的残破堡楼,他们并无太大兴趣。
按照多年形成的、扭曲的默契,人族在逃走时通常会故意敞开堡门,并在里面留下少许粮食和财物,作为一种另类的“保护费”。
避免兽人什么都没捞到,一气之下毁了自家的堡楼。
拆毁堡楼这种事,算是一种对兽族无益,对人族有损的行为,所以双方形成了些许的小默契。
前锋骑兵统领白狼部落的骑兵,如同往年一样开始快速的搜刮,这也算是先头部队有限的福利之一。
然后,他们就不出意外的遭遇了伏击。
东关领昔日的官道经过这么多年的糟蹋,早就变得面目全非,骑兵往往选择那些硬土和浅草区域行进。
这一路,他们选择了沿着河道行进,在水源的周围,往往有着最多的人族聚集区。
狼骑兵的大脚踏过旧河堤,带起漫天黄尘,这些兽族精锐骑兵的队形看起来松散,但相互之间距离保持的非常规整,阵型也散而不乱,很有些狼群集团式狩猎的味道。
一路走来,所有堡楼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些零散的粮食和粗陋的器皿,狼骑兵们骂骂咧咧地把这些不值钱的玩意挂在鞍座上,时不时泄愤般的冲人族的屋宅撒上一泡尿。
白狼部落的千夫长,沃夫加·断牙骑在他的巨狼坐骑上,不耐烦地甩着鞭子。
今年的“收获”实在乏善可陈,这让他本就暴躁的脾气更加恶劣。
“这些两脚羊,跑得比地精还快!留下的尽是些垃圾!”
“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加快速度前进!”
扫完又一片区域,狼骑兵们再次呼啸着展开,前往下一个搜查,兼搜刮地点。
途中,需要经过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谷,这座山谷中间是残破的官道,东侧是高山,西侧为缓坡,坡上覆盖着杂乱的灌木和嶙峋的岩石。
尽管沃夫加·断牙此刻有些心烦意乱,但还是按行军规矩,派出了一支五十人的小队,提前开进了山谷。
谷内比外面更加闷热,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枯草的味道,异常安静,只有狼骑奔跑和喘息的声音。
领队的小队长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忍不住勒住座狼,抬头四顾。
下一秒,一朵殷红刺目的血花,毫无征兆地在这位小队长的额头上猛然炸开!
他甚至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便猛地向后一仰,重重栽下狼背。
然后,才是姗姗来迟的,子弹划破空气的尖啸。
“咻——!”
“砰!”“砰!”“砰!”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伏击,密集而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完全不同于狼骑兵们习惯的弓弩弦音。这声音更爆裂,更急促,更加霸道。
高速旋转的弹头轻易地撕裂了皮甲,钻入肌肉,粉碎骨骼……最前面的几匹巨狼和它们背上的骑士,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接二连三的栽倒在地。
兽人临死前的凄厉哀嚎与巨狼负痛的咆哮瞬间交织在一起,在山谷中剧烈回荡。
“敌袭!!隐蔽!!”一名反应稍快的兽人战士发出凄厉的呐喊,试图指挥幸存者寻找掩体。
但攻击来得太快太猛,枪声几乎没有停歇,一波接着一波,笼罩了这一支狼骑小队,形成的交叉的火力网,几乎覆盖了这支小队每一寸移动空间。
狼骑兵们习惯性的战术动作,比如伏低身体、加速闪避、跳跃机动,在这种火力密度面前,完全是个笑话。
短短几分钟,甚至可能更短,山谷内密集的枪声便突兀地停歇了。
五十名狼骑,连同他们的座狼,无一生还,山谷中只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
很快,半人马们从山谷后面的隐蔽区疾驰而来。
它们快速从地上拎起爬出坑道的骷髅兵,手法娴熟的塞进身体两侧如同快递背包一样的大箱子里,蹄声得得,疾驰而去。
嗯,用骷髅兵伏击,是最重要的一环。
这些家伙没有“人味”,嗅觉再灵敏的座狼也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热武器很好的弥补了骷髅们单体战斗能力拉胯的情况,再加上这些骷髅可以一动不动的埋伏数天甚至数十天,用来打伏击实在是太完美了。
山谷外,正缓缓前进的沃夫加·断牙猛地挺直了魁梧的身躯,覆盖着白色毛发的狼耳瞬间竖得笔直。
他虽然看不到谷内的具体情况,但那阵怪异却密集得可怕的爆响,以及随后传来的、绝不属于胜利方的短暂惨嚎,明确无误地告诉他——他派进去的先锋小队,出事了!
这位经验丰富的兽人宿将眼中凶光大作。
“跟我来!”
断牙千夫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抽出锋利的短矛,“踏平那座山谷!把那些只敢躲在暗处偷袭的老鼠揪出来,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挂在我们的矛尖上!”
狼族兽人血脉中的好战与残忍被彻底激发。更多的狼骑兵发出兴奋的嚎叫。
战斗,总比无聊的搜刮有趣得多!
一队队狼骑立刻行动起来,它们执起短矛或战斧,相互间保持着进攻队形,沿着山谷入口、侧翼缓坡以及山外开阔地,分三个方向,如同三股灰色的浪潮,凶狠地扑向那座刚刚吞噬了他们同伴的山谷。
然后,紧跟在第二排的断牙,就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前排的骑兵小队如同割草被放倒了一大片。
嗯,【阔剑】,又见【阔剑】,而且是经过特殊设计、带有指令激活功能的加强版【阔剑】。
当断牙踏着自己属下战士用生命蹚出来的路,终于冲上硝烟弥漫的坡顶时,隐约只能看到远方的几个的小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他的视野尽头。
“嗷呜——!!!”
这位白狼氏族的千夫长发出了愤怒到极点的、近乎狼嚎的咆哮声,巨大的耻辱感和挫败感灼烧着他的心脏。
他徒劳地将手中的短矛用尽全力向前方掷去,短矛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远远插在了空无一人的土地上。
卑劣的人族,只会用这种肮脏的偷袭手段。
但这次伏击,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新生的云雾领职业者、瀚海领的精锐野战部队,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他们相互配合,频频对兽人先遣部队的各支小队发动突袭。
战术思路明确,利用侦查和射程优势,打一个出其不意。
无论战果大小,打完一轮弹药立刻撤离,绝不贪功恋战。
用伟大的领主大人的话说,打到嘉奖,打空算球,一击即走,绝不停留。
伏击录像和数据源源不断的送回到大漠深处的指挥部,陈默领主手把手带出来的第一批亲传弟子,瀚海军校一期生们,紧张的执行着数据分析和战果评估。
嗯,这一系列的军事行动,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测试各种武器对兽人的打击效果,以及各类型战术的战场匹配度。
不管多么先进的武器,设想中多么完美的战术,必须经过战场实践,才能得到充分的验证。
例如,和陈默之前构想的完全不同,无人机对兽人的打击效果,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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