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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石壁布满青苔,池水因久无人清理而混浊不堪,几尾锦鲤在污水中缓缓游动,身上鳞片残缺,宛若余喘。
李敬安目光如炬,在庭中四下巡视,而楚宁则神色微敛,脑中想的却是《惊雷刀诀》第二重的偿还条件:
【偿还条件:出刀劈石不碎而石毁。】
楚宁眉头紧蹙,目光微沉。
这道条件看似容易,实则远比第一重“劈开三丈巨石”要难得多。
因为他如今的刀,已非初时可比。
一刀出,刀势如雷,气劲先行,尚未碰触,岩石已寸寸龟裂。
他曾尝试压制自身气血,放缓出刀的节奏,甚至以意驭力、以气束锋,但每一次——刀未及石,气劲便先炸开,将巨石震得粉碎。
越强,越无法克制破坏;越精进,越难偿还这看似“温柔”的一刀。
就像一张拉满的弓,想要让它停在羽毛上,却不惊动丝毫尘埃,几乎不可能。
他已陷入某种死局。
“控制力道……谈何容易。”
楚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扫过庭中密布的假山。
此地正好,适合再试。
他不再迟疑,缓步走向一座玄武岩假山,按刀而立,缓缓拔出锈刀。
雷光隐涌,刀气如潮涌动。
楚宁深吸一口气,将气息沉入丹田,身心收敛至极点。
刀光倏然一闪,似电掠空,瞬斩而落。
“砰!”
碎石四溅,假山一分为二,断口平整,电弧未散。
失败。
他已尽力压制,仍旧未能“劈石不碎而石毁”。
“啧。”
李敬安双臂环抱,倚在廊柱下,嘴角带着几分打趣:
“你是在查案,还是拆园子?”
“练刀、控力。”楚宁语气平淡。
“哦?”李敬安挑眉,意味深长地打量他,“就这也叫‘控力’?我看你这叫‘蛮力’。”
楚宁不语,再次摆开架势,连续出刀。
但每一刀,石裂如初。
他已竭尽所能,将真气收敛至极,连呼吸都压得极缓,却依旧无法遏制那刀中奔涌的刚猛意志。
那是《惊雷刀诀》的本质——迅猛、爆裂、如雷霆击地,根本无法“轻柔”。
李敬安见他屡试屡败,忍不住摇头笑出声:“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控制’吗?”
楚宁侧头看他。
李敬安走上前来,伸指点了点他手中的刀鞘,语气淡然,却字字落地有声:
“控制不是压制力量,而是理解它、顺应它,再于顺中驭势。”
他捡起一枚碎石,轻轻一弹。
“啪。”
碎石落在不远处假山之上,竟如落叶般无声,连浮尘都未扬起。
“你现在的刀,只会爆发,不会‘收敛’。”
“刀意未稳,刀心难成。”
楚宁神色一凛,陷入沉思。
他闭上眼,回想每一次出刀的起势、过渡与收尾。
他习惯了雷霆万钧,却忽视了雷也有潜伏之时、闪电之前也有寂静之夜。
雷之力,并非始终在爆。
那一瞬,他仿佛悟到了什么。
他睁眼,刀势不再如风雷张扬,而似暮云轻卷,静中藏机。
“劈石不碎而石毁……”
雷光微闪,刀出如流光掠影。
“唰——”
这一次,楚宁的刀势不再如雷霆裂地,而是内敛如风,轻柔却充满穿透力。
锈刀缓缓落下,划破空气时几不可闻,宛如秋水掠波。
“嗡——”
刀锋触及假山的一瞬,雷纹无声蔓延,如蛛丝交织,瞬息布满整块石体。
假山微微颤动,石体深处传出一连串细密的断裂声,仿佛有无形之力在内部游走、剥离、解构。
而外表,却如初般完好无损。
楚宁静静收刀,指尖轻点石面。
“咔嚓。”
一声轻响。
裂痕自假山中心悄然浮现,如冰面碎裂,纵横交错,最终在整块石体内扩散开来,却未令其崩塌。
他迅速将意识沉入脑海,只听见那道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惊雷刀诀》第二重,偿还成功】
【开启下次预支效果】
一股奇异的明悟瞬间涌入脑海。
楚宁的呼吸随之变化,丹田气旋运转愈发顺畅,肌肉、筋骨、皮膜,仿佛都找到了最契合的运行节奏。
雷霆之力在体内轻颤,如击弦回响,隐隐有突破之象。
不仅如此,他终于明白:
他以前之所以无法控力,并非力道过重,而是未曾真正理解“控”本质。
不是压抑,不是削弱,而是调和——力随心转,势由意生。
“强”与“弱”,不过是刀的一种表现;真正的掌控,是刀随己心,进退皆为杀机。
风起庭中,卷起落叶,掠过石痕未散的假山。
夕阳斜照,映在雷纹未褪的石面上,仿佛那一刀的余意仍在。
楚宁立于风中,静默片刻,缓缓合拢五指,重新握住刀柄。
这一次,手掌不再紧绷,仿佛刀本就在他心中,与血脉共振。
他眸光微敛,眼底那抹锋芒不再张扬,而是沉入骨髓,化作一种内敛的锋锐。
心中,有种久违的畅快与通透在涌动——像是多年困在胸中的一口闷气,终于得以长吐而出。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掌控。”
他低声自语,声音很轻,却像在和自己多年的执念告别。
李敬安一直静静看着他。
直到楚宁缓步收刀入鞘,掌心轻抚刀柄,像是在抚慰一位久别重逢的旧友。
他转头看向李敬安,眼中多了一分诚恳的敬意:
“老李,多谢了!”
李敬安轻哼一声,唇角勾起:
“谢我做什么?我可没教你什么实招。”
楚宁认真道:“但你让我想明白了最重要的一点。”
李敬安微顿,似乎被这一句触动,眼神深处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欣慰。
“孺子可教。”
他笑着摇头,语气却不像一开始那般调侃,而是带着几分认可:“看来你悟得比我当年还快些。”
楚宁低笑一声,眼神轻亮:
“刀已通,我也该回归正事了。”
“嗯。”李敬安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庭外,衣袂拂过旧廊,风声掠过脚边枯叶。
“查案要紧。”
楚宁脚步一顿,再望了眼那座残破假山,眼神深邃,像是将刚才那一刀的感悟烙印在心底。
随即,他稳步跟上。
两人并肩走出庭院。
冷风呼啸,巷中血腥味未散。
一切如故,唯独他握刀的姿态已彻底不同。
那风,仿佛不仅卷起落叶,也吹散了他心中积压多年的迷惘与执拗。
真相未明,尸骨未寒。
可此刻的他,终于能用真正属于自己的刀,去劈开前方的阴霾。
……
入夜,沈记皮行门前。
楚宁立在黑瓦檐下,抬眸望着那扇紧闭的朱漆木门。
夜风微凉,他未急于敲门,只缓缓吐出一口气。
半月前,他是来卖皮货的客商。
今日,他是来查命案的黑蛇卫。
身份变了,立场自然不同——而人情冷暖,也往往由此开始分化。
那枚鎏金香囊里的血腥气味,他不会认错。
与赵家灭门案现场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
楚宁抬手,敲响门环。
“咚,咚。”
片刻,门扉开启,一名伙计探出头来,眼带戒意:
“客官,本店打烊了,有事明日再——”
楚宁不语,掏出腰间黑蛇卫腰牌,轻轻一晃。
火光下,那枚铜牌如蛇鳞映月,寒意逼人。
伙计眼神骤变,脸色收紧,声音顿低:“请稍等。”
门再次开启时,楚宁已步入后堂。
檀香轻绕,灯火摇曳。
堂内,沈砚端坐如旧,神情自若,目光落在楚宁身上,带着几分戏谑与打量:
“楚兄弟,这才几日,官职在身,风头正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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