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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蜷缩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薄被裹紧身体,却驱不散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
脖颈上被掐过的地方,皮肤下的淤痕隐隐作痛,每一次吞咽,都拉扯出一丝疼痛。云烬那双燃烧着疯狂怒火、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遍遍在她脑海中闪现。
“谁让你碰那里的?!”
“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
“他们……”这两个字反复撕扯着她的思绪。那个半年后要来取他性命的钦天监?还是……别的什么?他口中的“他们”,似乎对他怀有更深的恶意,是窥探他秘密、想要利用他、甚至毁灭他的存在?
自己无意中打开密道的行为,在他眼中,竟然就等同于“他们”派来的探子。
她不敢再想密道深处那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更不敢想云烬当时那几乎要将她撕碎的暴怒。她只想缩进壳里,离那个随时可能疯批的皇子远一点,再远一点。
……
第二天,晨光熹微,却驱不散林晚心头的阴霾。她没有去正屋洒扫,而是找到了同样惴惴不安的小翠。
“小翠,”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今天……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送药?一日三次……”
她顿了顿,补充道,“就说……就说我身体不适。”
小翠看着林晚苍白的脸色和脖颈上淡淡的指痕,吓得连连点头:“好,好!林晚姐你放心,我去送!你……你好好休息。”
她显然也听说了昨天正屋里的动静。
林晚躲进了后院。这里远离正屋,是她和小翠规划中的“小花园”。
她拿着小锄头,蹲在昨天翻好的土地上,机械地拨弄着泥土,将三皇子送来的那些种子——薄荷、迷迭香、石竹、铃兰、冬青,一粒粒埋下去。
动作僵硬,心不在焉。
她的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15%好感度被瞬间清零的打击,比最初从0%开始还要沉重百倍。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再踏进那间屋子。
时间在煎熬中慢慢流逝。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晚依旧蹲在泥地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土块。
“林晚姐!”小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脸煞白,手里端着原封不动的药碗,“殿下……殿下他又没喝!早上的、午时的,都让我原样端回来了,怎么办啊?”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他连发泄的力气或者意愿都没有了吗?是昨天情绪剧烈波动后身体更加虚弱,还是……彻底的自毁倾向又占了上风?
【任务倒计时:167天 10小时 22分】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任务倒计时在无情地跳动,他若真出了事,自己也得跟着陪葬!恐惧被一股更强烈的求生欲压了下去。
林晚猛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酉时的我去送。”
厨房里,林晚深吸一口气。她决定再使用一次“清蒸鱼计划”。
这一次,她拿出了云瀚送来的那些上好的调味料。晶莹如雪的细盐,散发着醇厚豆香的酱油,还有一小坛子澄澈透亮的菜籽油。品质远非前山厨房里那些浑浊劣质的货色可比。
她处理鱼的动作比第一次更加娴熟,火候也控制得恰到好处。
当鱼蒸好出锅,淋上那极品酱油和滚烫的菜籽油,撒上翠绿的葱花时,一股比上次更加诱人、层次更丰富的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连她自己闻着,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酉时的药也煎好了,林晚将深褐色的药汁滤入白玉碗,又将那盘精心烹制的清蒸鱼放在另一个托盘里。深吸一口气,端着两份“心意”,走向那扇沉重的黑檀木门。
推开门,熟悉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云烬依旧坐在书案后,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嘴唇毫无血色。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林晚手中的托盘,尤其是那盘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清蒸鱼。
他的鼻翼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充满嘲讽的弧度。
“呵。”一声轻嗤响起。
林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本事不小。”云烬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连堂堂三皇子,都能被你支使得团团转,给你送来这等上好的东西?”
他站起身,缓步踱到林晚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审视。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林晚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压迫感,“你以为,一盘清蒸鱼,就能在我这里,讨到什么特别的‘恩典’?”
他盯着林晚瞬间涨红的脸,眼神像在看一件玩物,“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林晚的胸口,指尖并未触碰,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林晚呼吸都觉得困难。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他语气淡漠,“你只是一个我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丫鬟,不要来试探我的底线。”
“我……”林晚的恐惧被这劈头盖脸的羞辱点燃,化成了熊熊的怒火和巨大的委屈。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发红,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三殿下送东西来,是因为我求他帮忙……我只是……我只是想……”
“想什么?”云烬厉声打断她,“想用这点东西来讨好我?”
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挥!
“哗啦——!!!”
托盘连同上面的白玉药碗和那盘精心烹制的清蒸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掀飞。
滚烫的药汁混合着鲜美的鱼汤、雪白的鱼肉、青翠的葱花,在空中泼洒开来,如同下了一场污秽的雨,尽数泼溅在光洁的青石地板上。
白玉碗摔得粉碎,瓷盘裂成几瓣,深褐与油亮的汤汁在地板上迅速摊开一大片狼藉,浓重的药味混杂着鱼腥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林晚僵在原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满腔的愤怒和委屈如同火山般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将冲到嘴边的怒骂和眼泪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狠狠地瞪了云烬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不甘和深深的失望。然后,她猛地转身,甚至没有行礼。
夜,深得如同浓墨。林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愤怒还未平息,委屈仍在心头萦绕。
就在这时,枕边的墨玉铃,铃芯处那点极细的金砂,毫无征兆地亮起了柔和而持续的暖金色微光。
林晚身体一僵。召唤?在这个时候?
她盯着那点微光,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她认命地披衣起身。
推开正屋的门,屋内只点了一盏角落里的孤灯,光线昏暗。
云烬并未坐在书案后,而是靠在内室的门框上,抱着双臂,身影几乎融入阴影。他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比白天平静了许多,只是带着一种惯常的、居高临下的淡漠。
“明日开始,”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命令的口吻,“一日三次药,照旧送来。”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片已经半凝固的、散发着混合气味的巨大污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移开。
“把这里,”他用下巴点了点那片狼藉,“打扫干净。”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仿佛白天那场疾风骤雨般的羞辱和破坏从未发生过。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林晚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愤怒的火苗再次蹿起,烧得她胸口发疼。她真想把手里的抹布狠狠摔在他脸上!
但最终,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走到角落,拿起水桶和抹布,一言不发地走到那片污渍前,蹲下身。
动作带着压抑的怒火,擦拭的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地板擦穿,要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揉进这肮脏的污渍里一起抹掉。她咬着牙,一遍遍地擦洗,水换了一桶又一桶。
云烬就那样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单薄却倔强的背影,看着她用力擦拭的动作,看着她紧抿的唇线。他没有说话,屋内只剩下布料摩擦地面和水声晃动的单调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地板终于恢复了光洁,只留下一片深色的水痕。林晚直起身,腰背酸痛,手臂发麻。她将脏水和抹布收拾好,看也没看云烬一眼,端起水桶就往外走。
在她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身后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林晚脚步未停,径直走了出去,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站在廊下,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她汗湿的鬓角。她看着恢复整洁的庭院,又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正屋大门。
“一句道歉都没有吗……”林晚委屈地吹着头,眼泪顺着睫毛滴在地上。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那一轮月牙,从上次满月到这次残月,自己竟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半个月了吗?
下一秒,她一声轻笑,自嘲道:“人堂堂皇子……凭什么会对一个丫鬟道歉……”
但至少……这命令本身,意味着他不再将她视为必须立刻清除的“窥探者”。
那扇紧闭的门,对她而言,应该是又重新打开了。
两人之间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在断裂的边缘,被强行拉回了一个危险的、脆弱的平衡点。
关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种冰冷、疏离、但至少……尚能维持的表面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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