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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由无数惨白骸骨与漆黑冥石砌成的巍峨大殿中,阴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无数怨魂虚影在殿柱间无声哀嚎。
大殿尽头,一座高耸的帝座之上,端坐着一尊高达百丈的恐怖身影。
其身披玄色帝袍,头戴十二旒漆黑冠冕,旒珠垂下,隐约遮住其面容,
唯有一双燃烧着幽暗鬼火的眼眸,透过旒隙俯瞰下方,
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与压迫感。
正是鬼界之主——啼御鬼帝!
此时,一名鬼王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帝座之下,双手高举过顶,捧着一枚不断逸散出阴冷气息的骨符。
“陛下,前线来报。”
啼御鬼帝漠然的目光扫下,那枚骨符便自行飞起,落入他巨大的鬼爪之中。
神识沉入,骨符中记载的信息瞬间了然:
人族大量阵法师于通道入口处集结,正疯狂布设各种阵法禁制,似有所图。
“阵法?”
啼御鬼帝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轻哼,声波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那匍匐的鬼王将头埋得更低。
“垂死挣扎,徒劳无功。”他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不屑,
“本帝已臻化神后期,更于圣山得无上鬼道真传,实力岂是往日可比?”
“人界那些化神,不过寻常货色,”
“若能有一二阵法相助,倒是有些意思,不然翻掌间灰飞烟灭,倒是太过无趣!”
虽然心中藐视,但他生性谨慎,旋即又下达了帝令:
“传令白骨鬼君,严守通道,不得有误!尤其是‘五方镇界柱’,乃沟通两界之根基,绝不容有失!”
“若出差错,提头来见!”
“谨遵陛下法旨!”
鬼王如蒙大赦,连忙叩首,而后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这座令人压抑的恐怖大殿。
帝座之上,啼御鬼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那条正在不断稳固的通道上,幽深的鬼火跳动,充满了对征服与毁灭的渴望。
人界的反抗,在他眼中,不过是蚂蚁的反抗罢了,
些许烦人的嘈杂之声罢了。
……
西漠前线大营,玄阳玉大殿内。
周寻与柳白、阎魔天君相对而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鬼界通道彻底扩张完成,尚需近三年光阴,”周寻放下茶盏,目光扫过两位至交,
“如今防线初定,阵法已成,我留于此地,意义不大。”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我欲趁此间隙,再往一处秘地闭关,以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柳白白发如雪,闻言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轻抚膝上青锋剑鞘:
“可是与雷宵宗传承有关?”
“正是,”周寻点头,
“意境之悟,玄之又玄,我所去之处,或能助我窥得一丝真谛。”
什么,意境?
柳白听到这个词语,眉宇间凸显出一丝疑惑。
周寻却是忘了,人界之内,并没有关于意境的描述,
就算是北明仙域那等地方,也唯有少数化神修士能够接触到这方面的内容,
何况是闭塞数万年之久的人界。
周寻思考片刻,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描述,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并非言语能够传达,
“不若我演示给二位道兄查看!”
说罢,周寻心念一动,
一缕雷光从指尖逸散而出,极为微弱,比头发丝还要细小。
“二位道兄谁激发一道防御术法?”周寻笑道,
“我来吧,我倒要试试周兄弟这所谓的意境之威!”阎魔天君哈哈一笑,
随后手掌一挥,
一道漆黑如墨的半透明盾牌在空中凝实,虽然只是随后发出,但其防御之能,
亦是不可小觑,达到了化神门槛。
“去!”
周寻轻喝一声,朝着盾牌一点,
同时雷草剑意灌注于雷光之内,
原本微弱的雷光蓦然间一变,虽然微弱,却给人一种无可匹敌的锋锐之感,
似乎能斩落整片天地,
“嗤——”
雷光轻轻从盾牌划过,将其瞬间一分为二,切口极为平整!
“怎么可能!”阎魔天君目瞪口呆,
这一道盾牌威能,他是最清楚的,寻常化神初期,不耗费一番手脚,决计无法破开,
如今周寻不过一丝雷光,便将其破灭,
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反而是柳河,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有所感悟。
“似乎,这与我们剑修所言的剑意,有几分相似!”
周寻点点头,
“我辈修道之人,到了最后,不外乎法则,不外乎道!”
“而意境,便是我等对于法则最初步的应用和理解!”
“悟得意境,便可脱胎换骨,这也是我虽然只有化神中期,战力丝毫不下于那些化神后期修士的原因!”
“原来如此,多谢周兄弟解惑了!”
周寻摆了摆手,随即将自己关于意境的了解,全部说了出来,
眼前这两人,放在人界化神修士中,都是佼佼者,
绝对是血魔老祖口中有望冲击合体期之人,他自当送对方一程!
“因而,我打算借此机会,继续参悟意境,若有突破,三年后的大战,便可万无一失!”
阎魔天君抚掌:
“此乃好事!周兄弟你实力若能再进一步,应对那啼御便更多几分把握!前线有我与柳道兄盯着,出不了大乱子!”
周寻翻手取出一枚特制的紫色玉符,符身雷纹隐现,递了过去:
“此乃我以本命雷元炼制的传讯符,无论相隔多远,一旦激发,我必有感应,会以最快速度赶回。”
如今人界各处,都被他布置了传送阵,不管身处何地,半个时辰之内,他都能赶到西漠前线。
他顿了顿,补充道:“最迟两年半,我定当归来,与诸位共迎决战!”
柳白与阎魔天君郑重接过玉符,皆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雷力与周寻的心意。
“放心前去,此地有我等。”柳白言简意赅。
阎魔天君则笑道:“待周兄弟归来,想必已意境大成,届时让我等再开眼界!”
周寻拱手:“如此,便有劳二位了!”
说罢,他不再耽搁,身形一晃,便已化作一道细微的紫色电光,遁出大殿,消失在天际。
离开西漠,周寻乘坐传送阵,再次来到了大晋青州,
数各时辰后,他再次抵达那片熟悉的、弥漫着淡淡焦糊味和狂暴雷灵力的废墟——雷宵古泽。
没有片刻停留,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那处隐蔽入口,穿过幽深甬道,再次站在了那座刻满古老雷纹的洞窟前。
嵌入玉符,开启门户,踏入雷光漩涡。
熟悉的失重感过后,双脚再次踏上了雷狱核心之地。
空气中弥漫的精纯雷灵之力,让他丹田内的雷池发出欢快的嗡鸣。
这里,便是雷宵宗核心秘地。
周寻的目光直接投向大殿中央。
那里,淡紫色的禁制光幕依旧,一枚暗紫色的金属碎片悬浮其中,散发着亘古之意。
这边是雷宵宗最大的秘密,
带有一丝法则之力的宝物残片!
周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微微激动,在距离光幕三丈之外盘膝坐下。
他并未试图去触碰或收取碎片,
而是缓缓闭上双眼,将心神彻底沉静下来,神识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禁制光幕蔓延而去。
就在神识即将触及光幕的刹那——
“嗡!”
光幕微震,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紫色电芒骤然弹出,无声无息地劈向周寻的神识!
周寻早有准备,心神凝聚,并未退缩,而是仔细地去“感受”这道电芒。
“滋……”
细微的爆鸣在他识海中响起,
一股蕴含着毁灭、创生、审判、迅疾等无数复杂意蕴的雷霆真意,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感知!
这并非简单的攻击,更像是一种“道”的显现,一种法则的低语!
仅仅是这一丝微不足道的法则外显,其蕴含的信息量和冲击力,就远超他之前任何一次雷道感悟!
他强忍着神识的刺痛与眩晕,全力运转《紫霄雷诀》,
识海中观想雷纹草虚影,
努力地去记忆、去解析、去消化那一闪而逝的雷霆真意。
“意境……果然只是法则最粗浅的皮毛……”
刚才那一道细微电芒中蕴含的玄奥,远超他所领悟的“劫雷意境”,那是一种更本质、更根源的力量。
周寻想尽一切办法去解析,去模仿,试图重现那一抹的悸动!
时间在这片寂静的大殿中悄然流逝。
周寻如同老僧入定,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那法则碎片散逸出的微弱波动的感悟之中。
每一次碎片轻颤,都会引动一丝法则之力外泄,
化作各种形态的雷霆异象,
时如春风化雨,时如天崩地裂,
在这般近乎自虐般的感悟中,他对雷霆的认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化、拓展。
在此地,他已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心中唯有对雷道法则的探索和感悟,
直到某一天,
他在那极致毁灭的脉动深处,他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韵律。
如同暴雨涤荡天地后的第一缕阳光,
又如同严冬冰雪下悄然萌发的第一点绿意,
他蓦然醒悟,毁灭与创生,竟是雷霆一体之两面,相伴相生。
劫雷,不仅是天罚之鞭,亦是造化之锤。
他对劫雷意境的领悟,终于突破了原有的藩篱,踏入了一个更为高远、的层次。
周寻心念一动,一缕紫电自他指尖跃出,环绕飞舞,
电光之中,竟同时蕴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滋养之意,虽然极为微弱,但这便是一颗种子,
待这可种子发芽壮大成参天大树,可与毁灭之意相抗衡之时,
便是他踏入意境二重天之日!
要知道,这是合体期修士方可达到的水准!
随即周寻掐指一算,此番闭关,竟已过去两载寒暑。
“两年……”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神识微动,感应着冥冥中与西漠前线的那一丝联系。
“距离鬼界通道完全扩张,还有半年。”
他长身而起,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噼啪声,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暗紫碎片
旋即转身,穿过甬道,重返雷宵古泽。
他没有片刻停留,化作一道淡紫色的电芒,掠过长空,径直朝着青州传送大殿的方向疾驰而去。
……
再次回到青州,周寻并未返回西漠,
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阵光闪烁,空间变换,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已是大晋益州蜀郡府。
这一次对战啼御,他总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因而打算大战之前,见一见自己的老朋友们,走一走自己曾经去过的地方。
第一站,便是剑湖宫。
出了郡城传送殿,他未有片刻停留,身化一道几不可察的紫色电芒,掠向剑湖宫方向。
千里之遥,于化神修士不过顷刻。
远处,那座形如巨剑、直插云霄的山峰逐渐清晰。
整座山脉都仿佛是一柄出了半鞘的古剑,沉默地积蓄着锋芒,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冲霄的剑意,凛冽、纯粹,仿佛能切开云雾,斩断尘缘。
周寻在山门前按下遁光,并未硬闯。
他稍稍放开了一丝自身化神期的气息。
这气息并非威压,却如静水深流,瞬间涤荡过整个剑湖宫山门区域,带着浩瀚而威严的法则韵律。
山门前值守的弟子皆是剑修,对气机感应最为敏锐。
几名金丹期的执事脸色骤变,骇然望向山门外那一道看似平凡的青袍身影。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执事反应最快,强压下心中悸动,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知是哪位前辈驾临我剑湖宫?晚辈有失远迎,还望天君恕罪!”
周寻神色平和,淡淡道:
“本座周寻,来见贵派圣子王二牛!”
“忘川天君?”那执事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想起近年来名震人界的那个名号!
他身躯一震,腰弯得更深,语气愈发恭敬:
“原来是忘川天君驾临!晚辈这便立刻通传圣子!”
他连忙取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急促地低语数句,将玉符激发。
玉符化作一道流光,瞬息没入山门深处。
消息传得极快。
不过十数息功夫,
剑湖宫主脉深处,一道强横无匹、带着冲天锐气的剑意骤然爆发,
剑光至山门前骤然敛去,露出一道身影。
来人穿着朴素的青黑色劲装,面容憨厚如老农,周身却缭绕着令人皮肤刺痛的凌厉剑意,不是王二牛又是谁。
他显然来得急切,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周寻,
脸上瞬间涌起巨大的惊喜和激动,眼含泪花,大步上前,深深一拜:
“大哥,真的是你!”
周寻眼中也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
“二牛,别来无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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