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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左眼见飘心中喜 > 第三十章红衣学姐小白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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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风卷着香樟树的叶子,在青石板路上滚出细碎的声响。我拖着行李箱走进明德大学的校门时,阳光正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同学,需要帮忙吗?” 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学姐,脚上是一双干净得晃眼的小白鞋。她的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笑容像这九月的阳光一样明媚。

    “我…… 我是新生,想去女生宿舍三号楼。” 我有些局促地说。

    “巧了,我也住三号楼,正好顺路。” 学姐接过我手里最重的那个行李箱,“我叫李小彤,中文系大三的。你呢?”

    “我叫林薇,新闻系的。”

    “新闻系不错哦,很有挑战性。” 李小彤一边走,一边给我介绍校园里的建筑,“前面那个是图书馆,藏书特别多,没事的时候可以去逛逛。那边是食堂,三食堂的糖醋排骨超好吃……”

    她的声音像一串清脆的风铃,驱散了我初来乍到的陌生感。我看着她轻快的步伐,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小白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到了宿舍楼下,李小彤帮我把行李箱放好,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我:“欢迎来到明德大学,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我接过奶糖,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谢谢学姐。”

    “不客气,快去收拾东西吧,晚上还有迎新晚会呢。” 李小彤笑着挥挥手,转身跑向了楼梯口,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那天晚上的迎新晚会上,我又见到了李小彤。她站在舞台上,抱着一把吉他,唱着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民谣。灯光落在她身上,红色的连衣裙仿佛在发光。她的声音干净而温柔,像月光下的溪流,缓缓淌过每个人的心田。

    从那天起,“红衣学姐” 成了校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无论是在图书馆的阅览室,还是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总能看到她穿着红色的衣服,搭配着一双小白鞋,步履轻快地穿梭其中。她成绩优异,性格开朗,是很多新生心目中的榜样。

    我渐渐和李小彤熟悉起来,经常去找她请教问题。她总是耐心地帮我解答,还会分享她的学习经验和生活趣事。我知道了她喜欢读海子的诗,喜欢在下雨天去学校的湖边散步,喜欢吃街角那家店的抹茶冰淇淋。

    “林薇,你知道吗?我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编剧,写出能打动人心的故事。” 有一次,我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李小彤望着远处的落日,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我说。

    她转过头,对我笑了笑,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那一刻,我觉得她就像一个落入凡间的精灵。

    红色的秘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冬天。一场大雪过后,校园里白茫茫一片。我裹紧了羽绒服,还是觉得冷。

    那天下午,我去图书馆还书,远远地看见李小彤站在雪地里。她还是穿着红色的羽绒服,脚上是那双熟悉的小白鞋。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她却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冷。

    我走过去,递给她一把伞:“学姐,下雪了,快撑上吧。”

    李小彤接过伞,却没有撑开。“你看,这雪多漂亮啊。” 她指着天空,雪花像柳絮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可是会冻感冒的。” 我说。

    “偶尔一次没关系。” 她转过头,对我笑了笑,“林薇,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就是有些东西,虽然很美好,但却注定要消失?”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像这雪,” 李小彤继续说,“下得再大,春天一到,就会融化。就像…… 就像很多人,很多事。”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学姐,你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 李小彤摇了摇头,把伞撑开,“走吧,我们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从那以后,我总觉得李小彤好像有什么心事。她还是经常穿着红色的衣服和小白鞋,但笑容里却多了一丝淡淡的忧愁。有时候,我会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我想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怕触碰到她的伤口,也怕自己的关心会变成一种打扰。

    直到有一天,我在宿舍楼下看到了李小彤的室友。她看起来很着急,看到我就问:“你有没有看到小彤?她一早上都没回宿舍,手机也关机了。”

    “没有啊,我昨天晚上还在图书馆看到她了。” 我说。

    “她最近不太对劲,总是神神秘秘的,还经常一个人哭。” 室友叹了口气,“我真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消失的红

    接下来的几天,李小彤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她的室友报了警,学校也组织了师生到处寻找,但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校园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大家都在议论李小彤的去向,有人说她可能是离家出走了,有人说她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我每天都在校园里四处寻找,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红色身影,但每次都失望而归。

    一周后的一个早上,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看到李小彤的室友红着眼睛站在门口。

    “林薇,小彤…… 小彤找到了。” 她的声音哽咽着。

    “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我急切地问。

    室友的眼泪掉了下来:“她…… 她在学校后面的湖里…… 捞上来的时候,还穿着那件红色的连衣裙,脚上是那双小白鞋……”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个总是笑着的、喜欢穿红色衣服的学姐,那个有着编剧梦想的学姐,就这样离开了我们?

    我跟着室友来到湖边,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警察正在进行现场勘查,周围的人都在小声地议论着。我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站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后来,警察调查后说,李小彤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和惋惜。在大家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一个阳光开朗、积极向上的女孩,谁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患上抑郁症。

    李小彤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她的父母哭得撕心裂肺,她的室友们也都泣不成声。我站在人群中,看着她的遗像,照片上的她穿着红色的衣服,笑得那么灿烂。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她之前说的那句话:“有些东西,虽然很美好,但却注定要消失。” 她就像那美丽的雪花,虽然短暂,却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鞋的印记

    李小彤走了以后,校园里好像一下子变得冷清了很多。再也看不到那个穿着红色衣服、踩着小白鞋的身影,再也听不到她清脆的笑声。

    我常常会走到湖边,坐在她曾经坐过的长椅上,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有时候,我会仿佛看到她就坐在我身边,对我笑着说:“林薇,你看,这风景多好啊。”

    有一天,我在整理书本的时候,发现了一本海子的诗集。那是李小彤送给我的,她说她最喜欢海子的诗,尤其是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翻开诗集,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李小彤清秀的字迹:

    “林薇,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了。请不要为我难过,我只是去了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我知道你一直很关心我,谢谢你。希望你能永远保持初心,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就像海子说的那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眼泪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终于明白,李小彤其实一直在和自己的内心做斗争,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从那以后,我变得更加珍惜身边的人。我知道,生命是多么的脆弱,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每年的九月,当香樟树的叶子再次在青石板路上滚动时,我都会想起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踩着小白鞋的学姐。她就像一道光,虽然短暂,却照亮了我整个青春。

    她的红色身影,她的小白鞋,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教学楼顶的风掀起李小彤红色卫衣的帽绳时,她第三次摸到了口袋里那个冰凉的金属物件。上周大扫除时在顶楼水箱后面发现的铜钥匙正硌着掌心,齿痕像排细密的牙齿,咬得她心头发痒。

    “李大胆又来这儿发呆啊?” 天台铁门被推开,班长赵磊抱着篮球站在阴影里,运动服上的汗渍洇出深色云团。他总是能精准捕捉到她的秘密基地,就像此刻他盯着她攥紧的拳头,“藏什么好东西呢?”

    李小彤慌忙把钥匙塞进卫衣内侧的口袋,拉链齿咬住布料发出细碎的声响。夕阳把赵磊的影子拉得很长,越过积水的水洼,在她白色帆布鞋尖前断成一截。这双洗得泛白的小白鞋是她的标志性装扮,从初一开始就没换过款式,同学们说她像株永远顶着白花的红蓼。

    “没什么。” 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弹跳着坠入天台边缘的排水管,“只是觉得这里看日落特别清楚。”

    赵磊走到她身边坐下,篮球在两人之间滚了半圈。远处操场的欢呼声被风筛成细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沐浴露味飘过来。“下周就要拍毕业照了,你还穿这双鞋啊?” 他忽然说,“我妈在商场看到新款的老爹鞋,说很适合你。”

    李小彤的脚趾在鞋里蜷了蜷。这双小白鞋的鞋边已经泛黄,鞋头蹭破的地方被她用白胶仔细补过,像块不肯愈合的伤疤。她想起上周在办公室听到班主任和教导主任的谈话,说重点高中的推荐名额可能要给赵磊,因为他爸爸是教育局的领导。

    “不用了。” 她站起身时,口袋里的钥匙又在发烫,“我觉得这双挺好。”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三遍,李小彤就攥着钥匙溜出了教室。楼道里的声控灯在她身后依次熄灭,唯有三楼西侧那间废弃的教具室还亮着微光。据说这间屋子从十年前就锁着,钥匙早就遗失在某次搬迁中,但此刻铜钥匙插进锁孔时,竟发出清脆的 “咔嗒” 声。

    灰尘在光柱里翻滚,教具室的木架上摆着蒙着白布的模型。她掀开最里面那层布,心脏突然漏跳半拍 —— 玻璃罩里陈列着的,竟是双和她脚上一模一样的小白鞋,只是鞋跟处绣着朵褪色的红蓼花。鞋旁压着本牛皮笔记本,1998 年的日期赫然映入眼帘。

    “原来真的有人和我穿一样的鞋。” 她喃喃自语时,身后传来急促的喘息声。赵磊举着手机站在门口,屏幕光照亮他震惊的脸。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的声音发颤,手机差点脱手,“我爷爷以前是这儿的校工,他说这间屋子锁着他年轻时的秘密。”

    笔记本里夹着的泛黄照片飘落在地。穿红衣的少女站在老教学楼前,脚上的小白鞋沾着泥点,身边的男生背着褪色的帆布包,笑得露出虎牙。赵磊捡起照片时,手指突然僵住 —— 那男生的眉眼,竟和他如出一辙。

    “我爷爷说,当年他和喜欢的女生约定,考上大学就一起去北京。” 赵磊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可女生后来突然转学,只留下这双鞋和一把钥匙。” 他指着照片里少女别在胸前的钥匙串,铜色的光泽与李小彤手中的物件完美重合。

    教具室的挂钟突然敲响,时针指向九点整。李小彤望着玻璃罩里的小白鞋,忽然想起妈妈总说她出生那年,外婆把一双旧白鞋塞进了她的襁褓。“是你外婆的遗物。” 妈妈当时擦着眼泪说,“她总说要等一个人。”

    钥匙在掌心渐渐温热,仿佛有了生命。赵磊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娟秀的字迹写着:“红蓼花开满池塘的时候,我会在顶楼等你。” 日期正是二十年前的今天。

    “明天放学后,顶楼见。” 李小彤把钥匙塞进赵磊手心,转身时白帆布鞋踩过地上的粉笔灰,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她知道教具室里的红蓼花,此刻正在她卫衣口袋里悄然绽放。

    晨光漫过操场时,李小彤的小白鞋已经沾了不少露水。她蹲在花坛边数着新开的红蓼花,紫色的花苞像串小鞭炮,在绿叶间炸出细碎的光。赵磊背着书包跑过来时,她正用草叶给鞋子补色 —— 白鞋蹭掉漆的地方,被她涂成了和蓼花一样的紫红色。

    “你这是?” 他的运动鞋在草皮上打滑。

    “秘密武器。” 她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笑,“等会儿拍毕业照,保证惊艳全场。”

    礼堂里的镁光灯突然熄灭时,所有人都发出惊呼。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李小彤拽着赵磊冲向顶楼。教具室的门虚掩着,玻璃罩已经空了,那本笔记本摊在桌上,新添的字迹墨迹未干:“红蓼花谢的时候,记得去看未寄出的信。”

    天台的风掀起两人的衣角,远处传来毕业典礼的国歌。赵磊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躺着双崭新的小白鞋,鞋跟处绣着朵新鲜的红蓼花。“我让妈妈照着照片做的。” 他挠挠头,“她说,有些约定值得等二十年。”

    李小彤低头看着自己的旧鞋,突然发现磨损的鞋边在晨光里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就像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秘密,终于在某个平凡的清晨,绽放出意想不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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