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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晚娘指着他的脖子问。
陈默摸了摸脖子,想起自己戴着奶奶留给他的一块玉佩,据说是高僧开过光的。他赶紧把玉佩拿出来,握在手里。
晚娘看到玉佩,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往后退了几步:“佛法……”
她深深地看了陈默一眼,忽然转身飘出了房间,消失在夜色中。
陈默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看着手里的玉佩,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护身符。
第二天一早,陈默就去找秦老大夫。他觉得,秦老大夫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肯定知道些什么。
秦老大夫的药铺在阴水河巷的中段,门口挂着个 “济世堂” 的匾额,已经有些褪色了。药铺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秦老大夫正坐在柜台后,慢悠悠地碾着药。
“秦爷爷,” 陈默走进去,“我想问问您,六十年前,晚娘的事……”
秦老大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药碾子:“你都知道了?”
陈默点点头,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秦老大夫听完,重重叹了口气:“唉,造孽啊。其实,当年的事,不像你三婶说的那样。”
“那是怎样的?” 陈默追问。
“晚娘不是跳河自尽的,是被人害死的。” 秦老大夫压低声音,“当年,你太爷爷嫌她出身低,又听说她怀了身孕,怕败坏门风,就找人在她坐船来陈家的路上,把船弄翻了,还在水里下了手脚,让她活不了……”
陈默惊呆了:“我太爷爷…… 他怎么能这样?”
“你太爷爷那个人,最看重门当户对,为了陈家的名声,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秦老大夫说,“晚娘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陈家的骨肉呢。她怨气重,就是因为这个。”
陈默只觉得一阵恶心,没想到自己的祖辈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那我爷爷呢?他知道这件事吗?”
“你爷爷当时被你太爷爷关起来了,等他知道的时候,晚娘已经死了。” 秦老大夫说,“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些年没少去阴水河边烧纸祭拜。他让你接亲,也是想替你太爷爷赎罪啊。”
陈默沉默了。他现在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会带着诡异的笑容去世,为什么晚娘会缠着自己。这一切,都是陈家欠下的血债。
“秦爷爷,我该怎么办?” 陈默问,“我总不能真的娶一个女鬼吧?”
秦老大夫想了想:“晚娘怨气这么重,不化解是不行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得找到她的尸骨,好好安葬,再给她立个牌位,认她做陈家的媳妇,或许她就能安息了。”
“可是,我怎么找她的尸骨?”
“阴水河里泥沙多,六十年了,早就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秦老大夫摇摇头,“不过,当年捞尸的人说,晚娘的手上戴着一个银镯子,是你爷爷送她的定情信物,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如果你能找到那个银镯子,或许就能感应到她的尸骨在哪里。”
陈默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秦爷爷。”
离开药铺,陈默直接去了阴水河边。他沿着河岸慢慢走着,眼睛盯着水面,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
河面上依旧飘着零星的河灯,岸边停着几艘渔船,几个渔民正在修补渔网。陈默走过去,向他们打听六十年前晚娘的事。
一个老渔民听了,叹了口气:“唉,那姑娘可怜啊。当年船翻了,我们捞了好几天,才把她捞上来,肚子都鼓起来了…… 她手上是戴着个银镯子,上面刻着个‘晚’字。只是后来,镯子不知被谁拿走了,再也没见过。”
陈默心里一沉,看来找银镯子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座石桥下,看见一个小孩在河边玩水,手里拿着个亮晶晶的东西。
“小朋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陈默走过去问。
小孩举起手里的东西,是个银镯子,上面果然刻着个 “晚” 字。
“这是我刚才在水里摸到的。” 小孩说。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递给小孩:“这个镯子能送给我吗?”
小孩接过糖,高高兴兴地把镯子给了他。
陈默拿着银镯子,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气息从镯子上传来,和晚娘的手一样冷。他知道,这是晚娘在指引他。
他顺着镯子传来的感应,沿着河岸往前走,走到一处水流湍急的地方,镯子忽然变得滚烫起来。
陈默看着水面,深吸一口气,跳进了河里。
河水冰冷刺骨,陈默在水里摸索着,忽然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他用力一拉,拉出一具已经腐朽的骨架,手腕上还套着那个银镯子。
是晚娘!
陈默抱着骨架,游回岸边,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他看着那具骨架,心里五味杂陈。这就是那个等了他六十年的女子,这就是陈家欠下的血债。
陈默把晚娘的尸骨带回了老宅,找了块干净的布把骨架包起来,放在院子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葬晚娘,只能去问秦老大夫。秦老大夫说,按规矩,未婚女子死后不能入祖坟,只能葬在乱葬岗。但晚娘是陈家的媳妇,虽然没成亲,但也该有个体面的安葬。
最后,秦老大夫建议,把晚娘葬在阴水河边的山坡上,那里风景好,离她生前住的地方也近。
陈默买了一口小小的棺材,把晚娘的尸骨放进去,又把那个银镯子戴回她的手腕上。他还在棺材里放了一束白菊,那是晚娘生前最喜欢的花。
安葬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阴水河上波光粼粼。陈默和秦老大夫一起,把棺材抬到山坡上,挖了个坑,把棺材埋了进去。
陈默在坟前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 “陈氏晚娘之墓”。他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晚娘,对不起,是陈家对不起你。现在,我把你安葬在这里,你安息吧。”
秦老大夫在一旁烧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晚娘姑娘,安息吧,别再纠缠了……”
纸钱烧完,陈默站起身,看着晚娘的坟,心里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回到老宅,陈默发现院子里那些诡异的现象都消失了,晚上也听不到女人的哭声了。他知道,晚娘应该是安息了。
他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阴水河巷,回城里去。临走前,他去秦老大夫的药铺告别。
“秦爷爷,谢谢您。” 陈默说,“我走了。”
秦老大夫点点头:“路上小心。以后有空,常回来看看。”
陈默走出药铺,沿着阴水河巷往外走。阳光照在青石板上,暖洋洋的,巷子里飘着饭菜的香味,充满了生活气息。
走到巷口,他回头望了望那座老宅,心里忽然有些不舍。这里有他的童年记忆,有他的亲人,还有那个让他又怕又怜的鬼新娘。
他笑了笑,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阴水河巷。
阴水河依旧静静地流淌着,河面上的河灯随着水流缓缓漂向远方,像是在为晚娘送行。山坡上,晚娘的坟前,一束白菊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微笑。
或许,有些恩怨,真的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化解。有些债,也真的可以用真诚去偿还。
陈默不知道,在他离开后,阴水河巷的老宅里,偶尔还会出现一个穿红衣的女子身影,她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几株芭蕉叶,眼神温柔而满足。
她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宁。
陈默在城里的公寓积了层薄灰。他推开窗,秋风卷着梧桐叶灌进来,带着混凝土森林特有的干燥气息,与阴水河巷的潮湿霉味截然不同。可当他关窗时,指缝间似乎还残留着银镯子的冰凉,像一道洗不掉的印记。
深夜,浴室传来滴水声。
陈默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明明睡前拧紧了水龙头。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爬上来,竟与阴水河底的水温有些相似。
浴室门虚掩着,水汽从门缝里渗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下凝成白雾。他推开门,镜子蒙上了一层水汽,上面用指尖划过一道歪歪扭扭的字 ——“冷”。
水龙头确实关着。滴水声是从排水口传来的,浑浊的液体混着几根暗红的发丝,正一滴滴往上冒。
陈默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马桶水箱,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忽然想起秦老大夫说的话:“怨气若结在骨血里,就算入土也难安。”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古玩市场。在角落里找到一家挂着 “聚灵阁” 木牌的店铺,老板是个戴金边眼镜的年轻人,正用软布擦拭一只青铜爵。
“我想看看这个。” 陈默把银镯子放在柜台上。
年轻人的目光在镯子上停留片刻,指尖刚触碰到银面就猛地缩回:“阴气很重。” 他推了推眼镜,“民国年间的工艺,上面刻的‘晚’字用的是朱砂混了血的颜料,这是…… 阴婚的定情物?”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你怎么知道?”
“我祖父是阴阳先生。” 年轻人翻开账本,“这种镯子叫‘锁魂镯’,活人戴了会被阴气缠上,死人戴了…… 魂魄就离不开了。” 他忽然抬头,“你最近是不是接触过尸骨?”
“我安葬了它的主人。”
“安葬在哪里?”
“阴水河边的山坡。”
年轻人用笔杆敲了敲柜台:“那地方是乱葬岗的旧址,底下压着七十二具横死的冤魂。你把她葬在那儿,等于把饿狼扔进羊群。”
陈默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那现在怎么办?”
“得把尸骨迁出来。” 年轻人从抽屉里拿出个黄绸袋,“先用这个装着镯子,别让阴气外泄。三天后的子时,带我去坟地。”
三天后的子时,阴水河面上浮着层淡青色的鬼火。陈默跟着年轻人穿过齐膝的野草,晚娘的坟前竟竖着半截红烛,烛芯明明灭灭,像是有人刚来过。
“不对劲。” 年轻人从背包里掏出桃木剑,“坟被动过了。”
坟头的新土有被翻动的痕迹,露出底下的棺材板。陈默伸手去推,发现棺材盖竟虚掩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着腐臭飘出来,他捂住口鼻,借着月光往里看 —— 棺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根散落的白骨。
“尸骨呢?” 陈默的声音发颤。
年轻人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棺材里的黑泥,放在鼻尖嗅了嗅:“是‘养骨人’干的。” 他站起身,桃木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们专门挖新坟里的尸骨,用来炼小鬼。”
“养骨人是谁?”
“阴水河下游的柳家村,有户姓柳的人家,靠这个为生。” 年轻人往河下游望去,“他们炼的小鬼,会在月圆之夜回坟地找替身。”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陈默转过身,看见个穿红肚兜的小孩,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小孩的皮肤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异常,手里还攥着根骨头。
“把骨头放下。” 年轻人举起桃木剑。
小孩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尖牙,转身就往河边跑。陈默和年轻人追上去,却见那小孩纵身跳进河里,水面上只浮起一缕黑发,转眼就消失在暗流中。
“是晚娘的骨头炼成的小鬼。” 年轻人喘着气,“柳家把她的魂魄封在骨头上,用来驱使小鬼。”
“那我们现在去柳家村?”
“天亮再去。” 年轻人摇摇头,“夜里去,等于送死。”
他们在坟边守到天亮,坟前的红烛突然 “噗” 地一声熄灭了。陈默看见烛芯里爬出来一只蜈蚣,通体漆黑,节肢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第九章 柳家
柳家村藏在阴水河下游的芦苇荡里。村子里的房屋都是黑瓦土墙,门窗上贴着黄色的符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十几个稻草人,穿着褪色的红衣,远远望去像吊死鬼。
“柳家在村尾。” 年轻人压低声音,往一间挂着红灯笼的院子指去,“看见门口那对石狮子了吗?眼睛是用黑狗血涂的,专门挡阴人。”
院子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陈默趴在围墙上往里看,看见个穿黑袍的老者,正用鞭子抽打一个铁笼。笼子里蜷缩着个模糊的影子,发出呜呜的哭声,听起来像个女人。
“是晚娘!” 陈默攥紧拳头。
年轻人按住他的肩膀:“别冲动。柳老头会‘炼骨术’,能让尸骨听从指挥。” 他从背包里拿出个纸人,上面用朱砂画着符咒,“等会儿我引开他,你去把笼子打开,把这个纸人贴在晚娘的骨头上。”
陈默点点头,看着年轻人捡起块石头,朝院子里扔去。
“谁?” 柳老头转过身,脸上刻满皱纹,左眼是个黑洞,只剩下浑浊的右眼。他手里的鞭子缠着铜钱,鞭梢还滴着血。
年轻人吹了声口哨,转身往村外跑。柳老头骂骂咧咧地追出去,黑袍在风中展开,像只巨大的蝙蝠。
陈默翻进院子,铁笼上挂着把铜锁。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黄铜锁 —— 当年爷爷留下的那把,不知为何,锁孔竟和铜锁严丝合缝。
锁开了。笼子里的影子缓缓站起来,是具披着红衣的骨架,手腕上还套着那个银镯子。
“晚娘?” 陈默把纸人贴在她的胸骨上。
骨架突然动了,骨指抓住他的手腕。陈默看见眼眶里燃起两团幽蓝的火焰,像是在哭。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柳老头的怒吼。陈默拉着骨架往屋后跑,却见墙角堆着十几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锁着残缺的尸骨,月光照在骨头上,泛着惨白的光。
“快走!” 陈默拽着骨架冲出后门,芦苇荡里的风刮得人脸生疼。他回头望去,柳老头举着鞭子追来,黑袍下摆扫过芦苇,发出沙沙的声响。
跑到阴水河边时,陈默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低头一看,是个埋在沙里的竹筒,里面插着根白骨笛子。
“吹响它。” 骨架突然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磨石头。
陈默抓起骨笛,塞进嘴里。笛声响起的瞬间,芦苇荡里突然飞出无数只黑色的鸟,盘旋着朝柳老头扑去。柳老头挥舞着鞭子驱赶,却被鸟群啄得惨叫连连。
“这是……” 陈默惊讶地看着手里的骨笛。
“是我未出世的孩子的骨头做的。” 骨架的眼眶里流下两行血泪,“当年我死的时候,他已经三个月了。柳家挖坟时,把他的骨头做成了笛子。”
陈默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握紧骨笛,笛声变得凄厉起来,河面上突然掀起巨浪,将柳老头卷进水里。水面上冒了几个泡,再也没动静了。
天快亮时,他们回到了晚娘的坟前。年轻人正在坟边挖新坑,坑底铺着朱砂和糯米。
“把她放进去。” 年轻人擦了擦汗,“这次用‘镇魂棺’,保证不会再被挖了。”
镇魂棺是口半尺长的小棺材,用阴沉木做的,上面刻满了符咒。陈默小心翼翼地把骨架放进去,盖上棺盖的瞬间,他看见晚娘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埋好棺材后,年轻人在坟前立了块新石碑,上面刻着 “爱妻晚娘之墓”。
“这样她就不会再被骚扰了。” 年轻人收起桃木剑,“柳家的人都被河水卷走了,以后不会再有养骨人了。”
陈默看着石碑,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笑容。或许爷爷早就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了结陈家的债。
离开阴水河巷的那天,陈默去了秦老大夫的药铺。秦老大夫递给他一个布包,里面是爷爷的日记。
翻开日记,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女子梳着麻花辫,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正是晚娘。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吾妻晚娘,等我。”
陈默合上日记,眼眶湿润了。他走到阴水河边,把骨笛放进水里。笛声最后响了一下,像一声叹息,然后沉入河底,再也没了声息。
阴水河依旧静静地流淌着,河面上的河灯随着水流漂向远方。陈默知道,有些恩怨虽然了结了,但那些逝去的人,会永远活在记忆里。
多年后,陈默再次回到阴水河巷。晚娘的坟前长满了青草,石碑上的字迹依旧清晰。他在坟前放了束白菊,转身时,仿佛看见个穿红衣的女子站在河边,朝他温柔地笑。
风吹过芦苇荡,传来悠扬的笛声,像是谁在诉说着六十年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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