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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务局设在丹南煤矿的办事处,保卫科办公室里,五六个人坐在藤椅里,一边抽烟,一边喝茶。
作为保卫科长的季元紧握着茶杯,眼神恶狠狠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小混混,他继续问道:“这人真是这么说的?”
小混混点头:“我亲耳听见的。”
季小强的堂哥季元年龄不大,也就三十岁出头,虽然穿着制服,但脸上却是杀气腾腾的。
旁边一人道:“科长,这人什么来头?丹南这片,谁不敢给咱们面子?动咱表弟,我找人弄他。”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也不打听打听,丹南县谁说了算!这口气,咽不下,绝对咽不下去!”
小混混也跟着点头:“强哥被抓了不说,对方还想把鸿运楼那起命案栽赃在强哥头上,强哥被抓走前,让我跑来找你。”
刚说话的一个光头,用手指崩了一下小混混的脑袋:“跟谁说话呢?是‘您’,不是你,要用尊称!不知道礼貌啊?”
“你,你,您?”小混混发音不标准,很难表达出来。
季元摆摆手:“大彪,你让开。”
他放下茶杯,向小混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豪,都叫我小豪。”
“我问你,小强到底有没有杀人?”
“没有。”
“真的?”
杜豪点头:“那帮傻逼都把强哥供出来了,就我没吱声。强哥对的起我,我也要对的起他……”
“我没问你这个!季小强到底有没有杀人?”
“没有啊,五月二十八号晚上,强哥都跟我们待在一起,他怎么会杀余静呢。
当时他发现余静死了,就把我们叫下楼了,我们还报了警,怎么会杀人呢。”
528杀人案,矿上的保卫科知道这事儿,季元作为保卫科长,哪儿哪儿出了什么事儿,他门清。
他道:“是小强先发现的尸体?”
“是啊,派出所来人,还问过强哥。”
“他一个人发现的尸体,还是好几个人?”
“就他一个人。”
“我靠,这傻逼!”季元骂了一句,又道:“他不知道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那帮公安首先就会怀疑他?他不会撒谎啊?”
“这……”杜豪说不出话来,毕竟太年轻,缺少阅历。
光头、也就是季元叫的大彪,开口道:“科长,小强的为人我了解,这孩子人畜无害,就赚点钱,但他怎么会杀人呢?这事儿得管!”
之所以他那么积极,因为他知道季元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保卫科长,人家父亲是矿务局的经理,上头是副局长、局长。
丹南煤矿是国私合营,虽然主体上是归政府管,但季元的老登也有很大话语权。
再者,季云很疼自己这个堂弟,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他只不过是顺手推舟,再有,丹南这一块,矿务局保卫科说话好使。
他们在丹南、丹北煤矿,包括草场镇,是没人敢惹的存在。
最后,就是季小强为人大方,经常来保卫科玩,一来就给季元和保卫科的人带上不少好烟好酒。
前不久,季小强还找了一辆农用车,拉了两头羊来矿上,犒劳哥几个,这份心意,大家伙都是很感激的。
再有,哥几个去镇上玩耍,人家季小强陪吃陪喝,还给他们找……都是不收费那种。
大彪道:“多仗义一个小兄弟啊,必须找那人算账!给他多大的脸啊,敢来丹南找茬!你们说是不是?”
屋里几个人纷纷点头,还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起身开始拿家伙什。
“科长,你不好出面,我们去把小强捞出来!”
“咱们现在就走!”
季元瞥了他们一眼,心里腹诽,都是一群装腔作势的家伙,搁自己面前演戏呢。
“丹南刑警大队好进的?我可告诉你们,那个傅明远傅大队,不是好惹的。”
大彪脑袋一扭:“怕他干啥,按照职务来说,您跟他职务差不多,他肯定卖你面子。”
“那周常远呢?”
“呃……”大彪不说话了。
季元口中的周常远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这人身高只有一米五多一点,身高很矮,但手段非常狠辣,嫉恶如仇。
这人是部队转业后回来的,当年在‘交趾’战场上,子弹打光了,他用一把尼泊尔的狗腿刀,跟着敌人对着砍,活生生砍死一人。
别看他矮,那气魄确实是没的说。
把他调来丹南县主管刑事命案,上头的意思很明白,谁都不要闹事,敢闹事儿,小心周副局长的狗腿刀。
见季元游移不定,大彪道:“科长,你说句话啊,这事儿咋弄?我们都听你的!”
季元沉吟半晌,看向杜豪:“那个姓杨的什么来头?”
“市公安局的,就是一个刑警。”
“没后台?”
“那我不知道,应该没有。”
“什么叫应该没有?”
“他穿的很普通,再说,有后台不像他那样,我看他就是想让强哥背锅,他们这帮人不就是随便找个人把案子给背了吗?”
杜豪回答完后,低下脑袋,有的话他没敢讲。
就比如杨锦文那句,他就要看看,季小强的亲戚能不能把他捞出来。
季元又问:“小强被他们带到哪儿了?”
“我来的时候,看见他们把强哥押去镇派出所了。”
“派出所?没去刑警大队?”
“估计是想让强哥指认现场。”
杜豪虽然年轻,但他是见过犯人指认现场的,所以随口这么一说。
但这话听在季元耳朵里,却是别一番意思,季小强死定了!
现场指认了,还想要捞人?那是痴人说梦。
季元霍然站起身来,喊道:“多找一些人,跟我去派出所!”
“好!”大彪应了一声,顺手就抄起警棍。
胆子大的已经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家伙,自从96年出台《枪支管理法》后,民间的枪支都上缴了,但架不住有的单位确实需要这个东西。
丹南、丹西煤矿好几万矿工,保卫科手里肯定是有这些家伙的。
季元眼皮挑了挑:“干啥呢?干啥呢?我们是去问情况的,把东西给我放回去!”
拿枪的心有不甘:“不是……”
“现在法治社会,讲法的,听不懂吗?我告诉你们,人可以去,但家伙肯定不能拿,谁要是敢莽,我就就扒掉谁的皮!”
紧接着,二十几个人开了一辆吉普,两辆面包,直奔山下的派出所。
这会儿,杨锦文正在派出所里,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茶水,一边等着痕检勘察的结果。
季小强暂时被关押在羁押室,等着返回的时候一起带走。
至于指认现场,那怎么可能,凶手到底是谁,现在还没有搞清楚。
指认现场之前,是先拿犯案人的口供,口供物证齐全,最后一环就是指认现场。
除了公安机关之外,检察院的人也得到场,需要层层签字,确定当事人就是凶手。
傅明远茶几前的茶水动也没动,等派出所搞接待的警员出去后,他立即问道:“杨队,这案子经过这么一查,确实有很多问题啊。”
季小强带来派出所后,杨锦文又仔仔细细审了一遍,问出了许多事情。
包括季小强在五月二十八当天干了什么事儿,被害人余静的身份问题,以及余静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是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过在鸿运楼。
猫子和吕薇薇没闲着,正在羁押室,由季小强口述,余静有哪些熟客,或者是余静的人际关系。
这些都是要一一调查的,就像傅明远现在说的,谁都能看出这个案子是有很大的疑点。
但在杨锦文没来之前,谁又都认为杀人者,就是杨建辉。
此时,杨锦文抬头看了一眼傅明远,这个老刑警,开口就是问案子,并不担心季小强的后台找上门,也没说跟杨锦文拉开距离,找借口开溜,为人算是很正直了。
他当即回答说:“疑点很多,首先我们要搞清楚,床下藏着的人是谁,是什么时候藏着的?会不会是凶手?
可以关联到的是,杨建辉供述他在案发现场抽过烟,烟头出现在了被害人体内,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如果人不是杨建辉杀的,那么烟头怎么会出现在被害人体内?
杨建辉还供述,他进门的时候,门是微微关着的,并没有上锁,我们来所里前,你也跟着我一起看了,306号房的锁舌生锈了,需要用力才能关上门……”
傅明远接话道:“杨建辉的口供我看过,他确实是这么说,而且他离开案发现场,是把门锁上了。”
“所以啊,杨建辉没撒谎,当时306号房的门为什么没关?而且,周边的住户要么是大货车司机租的房子,要么是煤矿上的工人租的,案发当时,左右租户都没人。
我的想法是,杨建辉上楼的时候,刚好碰见凶手要开门出去,凶手看见他了,想要关门,但会发出声来,所以凶手急忙躲进屋里,藏在床下面。
接着,杨建辉闯进屋里,看见被害人余静死亡,心生歹念,偷走被害人脖子上的金项链,以及屋里的钱财。
杨建辉离开之后,凶手从床下爬出来,捡起杨建辉抽的烟头,塞进被害人……
不要忘了,被害人余静身上的烟头烫伤,我没看过尸体,你应该看过的,这个凶手对女性怀有很大的恶意,可以说是变态。”
“嘶……”傅明远吸了一口气,琢磨这番话的逻辑。
杨锦文的推测确实说的通。
杨锦文又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疑点,杨建辉交代,他看见尸体时,余静是脸朝着天花板的,但季小强却说,他开门后,发现余静的脸朝着右面墙壁,看着墙上的挂钟。”
这也是傅明远感觉最为头痛的地方。
县局的痕检遗漏了不少东西,无论是床下的灰尘印记,还是墙上的挂钟,都被杨锦文给‘逮着’了。
“杨队,那你说,挂钟表盘上的时间,无论是时针、分钟和秒钟为什么都停在五点?而且电池,去哪儿了?
会不会是挂钟坏了?被害人就把电池扣下来丢了?”
杨锦文放下茶杯,问道:“那为什么不换上新电池呢?余静有没有手表?屋里有没有闹钟?”
“我没在被害人的遗物里看见有手表,屋里也没闹钟。”
“那就是啊,她从事的这个行当,是要看时间的,就算电池没电,不可能不换上新电池。”
“您的意思是,电池被凶手拿走了?”
杨锦文刚要回答,就看见所里的两个公安跑进来,向傅明远喊道:“傅队,出事儿了,矿务局保卫科的人来找你们麻烦。”
傅明远皱眉:“季元?”
“是他,还带了二十几个人,就在外面坝子,没进门,说要找杨队。”
杨锦文站起身:“行,我这就出去。”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五四式,一掰击锤,双手垂下,拿枪的手在腰间轻轻晃着,斯斯文文的迈出接待室。
傅明远咽下一口唾沫,看杨锦文那样子,像是准备请人进来喝茶,哪里像去平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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