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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害怕?”
燕子咬着嘴唇,不吱声。
温玲想起下午时,燕子妈骂她‘野狗’,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火。
她强压着怒气:“那姐姐来你家里睡,好不好?”
燕子想了想,摇头:“我家里很脏的,玲玲姐睡不习惯。”
“没事儿,姐姐也在农村生活过的。”温玲撒谎。
她从小就没在农村生活过,爷爷是法医、奶奶是大学教授,父亲更不用说,相比燕子的家庭,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要不,温玲也不会对农村感到好奇。
“行,这么说定了,姐姐先去洗澡,我一会儿过来。”
温玲摸了摸她的脑袋,回到隔壁。
杨锦文刚洗完澡,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道:“燕子妈没在家?”
“说是去丹南县了。我晚上去燕子家睡。”
“嗯。”杨锦文点点头,又道:“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市里。”
温玲应了一声,洗完澡换好睡衣,穿着拖鞋去燕子家。
她是第一次迈进燕子的家,相比爷爷奶奶的家,可以用极其破烂来形容。
就堂屋和灶屋吊着两只灯泡,上面都是黑漆漆的瓦片,有清凉的月光,透过白色玻璃瓦片照进来。
家电根本没有,家具也是很陈旧的。
温玲突然想起公安搜出来的皇色光碟,这个家里连电视都没有,杨建辉买这些东西回来,能上哪儿看?
卧室里是没有灯泡的,黑漆漆一片。
燕子点着半截蜡烛,瘦小的身体站在床边,换着床单被套。
床是木床,挨着墙,墙上糊着泛黄的报纸。
换上的床单也是缝缝补补,东一块西一块的。
因为是六月份,用不着棉被,但毯子是需要的,所谓的毯子也不是夏天用的,而是冬天的被套,上面绣着喜鹊和牡丹。
即使如此,被套也缝补过,显得非常寒酸。
房间里,除了木床之外,就只有个红漆柜子,用两条长板凳放着,上面落满了灰尘。
可见,燕子妈是不怎么搭理家里面的卫生。
但也有可能,因为要下地干活,没时间顾得过来。
“玲玲姐,可以睡了。”
燕子爬上床,把熟睡的弟弟往里面抱了抱,给温玲腾出一大块地方。
温玲躺下后,燕子就躺在她的旁边。
温玲望向房顶上白白的玻璃瓦片,心情十分沉重。
换做以往,她不想那些羞羞的事情,能够一分钟入睡,但今天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燕子也是一样,在黑暗中睁开眼,望着房顶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
“燕子。”
“嗯。”
“你知道你妈妈干什么去了吗?”
“我知道,找我爸,我爸在丹南县的煤矿干活。”
“爸妈对你好吗?”
燕子沉默了,温玲只能听见她微弱的呼吸声。
“燕子,姐姐问你,如果你爸有一天不在了,你要怎么办啊?”
“他为什么会不在了?”
这下,换温玲沉默了。
如果杨建辉真的是强坚杀人,这个家肯定分崩离析了。
燕子妈绝对不会守活寡,肯定会再嫁人。
她总不能带着两个孩子嫁人,最多带走燕子弟弟,那燕子呢?她将来怎么办啊?
燕子才九岁,还在上小学的年龄。
“玲玲姐。”
“嗯。”
“哥是公安,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是法医呀。”
“法医是医生吗?”
“也算吧。”
“玲玲姐,你好厉害。”
“你才厉害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没有你勇敢。”
“那你爸爸妈妈打过你吗?”
温玲摇头,但想了想后,回答道:“打过的,打的还不轻呢!但是他们打我,我就反抗!
所以啊,燕子,你是好孩子,好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
她撒谎了,从小到大,父母都很少骂自己,就算是偷偷开温局的车,撞到篮球杆了,或者是放火烧了班主任的办公桌,又或是偷偷溜进爷爷的办公室,从里面偷出手术刀,给小老鼠解剖,温局都没打过她。
要说温局发的最大的两次火,是温玲看不惯学校的男孩子欺负自己同学,还扬言要杀他全家。
温玲又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要是杨锦文去机关大院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自己小时候干的事情。
而且不仅限于此,温玲打架的次数不算少,还从来没输过,
只要挑起事,书包一丢,一个电话打给自己的堂哥表哥,
有一次是一个小流氓欺负温玲,温玲只丢下一句话:“你给老子等着!”
她飞奔回家,打电话摇人,在二桥下面约架,
这不说,几个堂哥还偷了家长的配枪,
把人家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现在大家都成年了,全都参加工作了。
那些哥哥们大多都进入了公安队伍,有的在市里,大部分是在省城。
混的最差就属育林派出所的副所长温剑,这厮一直有一个当刑警的梦,不善交际,而且碌碌无为,只能在地方上混一混。
这会儿,燕子听说温岭也挨过父母打,心疼地问道:“那打的疼吗?”
“不是很疼。”温玲漫不经心的回答说。
温玲想起二桥下面约架的事儿,当时自己十几个表哥堂哥摇人的时候,好像也喊了安南钢铁厂的干部子弟。
对方也来了十几个人,毕竟是随时能拿到手的。
这些家伙比机关大院的子弟还猛,二话不说,上去就把十几个混混按在地上揍。
这其中会不会有杨锦文啊?
妈的,温玲越想越觉得有他!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动手踹人的时候,好像被人拽了一下,让她别打了。
她当时只是瞥了一眼那人,高高瘦瘦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想不起来少年人的脸。
肯定是他!
温玲越想越觉得蹊跷,要不然,去年六月份去城北分局报到,一见到他,自己就觉得他很脸熟?
改天找个时间套套他的话。
但套他的话,自己少女时期胡作非为的事情,不就露馅了?
温玲回过神,旁边传来了微微的呼吸声,燕子睡着了。
她转过身,把薄被给燕子和她弟弟盖好,然后闭着眼,沉沉睡去。
翌日天亮,鸡叫了又叫,温玲才睁开眼。
翻身一瞧,燕子不知道何时已经起来了,她弟弟也不在床上。
估计是怕打扰到自己休息,燕子轻手轻脚的抱走了弟弟。
温玲从房间出来,仔细看了看屋里的东西,只能感慨,燕子家确实是穷,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屋里的地面都是夯实的泥巴地,坑坑洼洼的。
不像爷爷奶奶的家里,都是平整的水泥地。
厨房的里,燕子像她妈妈那样背着弟弟,正往灶台里烧着柴火,大铁锅里装着满满当当切开的红薯和南瓜。
“燕子,你这是干啥呢?”
燕子摸了摸脸上的汗水,笑道:“玲玲姐,你起来了。”
“锅里煮的是啥?”
“给猪吃的。”
“那你吃早饭了没?”
“我一会儿吃点烤红薯就行了。”
“那也给我弄点吃。”
燕子摇头:“你吃不习惯的。”
“城里的烤红薯还要花钱买呢,我经常吃,买的那些肯定没你烧的好吃。”
燕子羞涩的笑了笑:“嗯,我一会儿给玲玲姐拿过去。”
“行,我先过去了。”温玲摇摇手,回到隔壁。
爷爷奶奶已经起床了,正坐在饭桌前,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温玲上桌。
温玲招呼道:“爷爷早,奶奶早,我先刷牙洗脸。”
奶奶赶紧起身:“丫头,我给你倒热水。”
爷爷向杨锦文问道:“你就去丹南县问问情况,不是要你帮忙,就问杨建辉是不是真的杀了人。
他要真犯了法,那燕子一家人今后怎么办?
咱们就说燕子,她妈要是改嫁,那她怎么生活?”
杨锦文喝着粥,一边道:“燕子要是愿意来咱们家,咱们养呗,你就当着亲孙女养,我也正好有个妹妹。”
爷爷道:“我和你奶奶当然同意,还巴不得呢,但是燕子要是没父母了,这得给她心里造成多大的伤害?
无论如何,你还是去看看,毕竟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杨锦文没吱声。
爷爷见他无动于衷,催促道:“小文,你到底咋想的?”
这时候,电视机旁边的座机铃声响了,爷爷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过去按下免提。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嘶声力竭的喊声:“杨叔,小文回城了吗?我找小文。”
杨锦文背对着的,听着是燕子妈的声音,便转过头去。
爷爷看了他一眼,问道:“燕子妈,你别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公安局说我家男人杀了人,被关进看守所了,不让我见他。
我男人怎么会杀人呢!我没办法了,我找不到人帮忙,我只能给你们电话了。小文,你在吗?救救你杨叔啊!”
杨锦文抿了抿嘴,回过头,看见燕子背着弟弟,手里拿着烧好的红薯,怯生生地站在门槛外。
她表情紧绷着,听着电话里妈妈的哭声,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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