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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远山破阵曲 > 第一四四章:活过来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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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火一般都被供奉在一个叫作龙神殿的地方。

    长安供奉祖火的地方叫作龙神殿。

    各地州供奉社火的地方,也叫做龙神殿。

    大殿是龙神的,那么,岂不是说明社火就是龙神的客人?

    说客人可能还有些过于抬高了,云策觉得更像是囚徒。

    这并非是云策随口胡诌,而是从自己身上得到的启发,社火当初在对付云策身上龙的力量的时候,堪称是不遗余力。

    早先被社火逼迫到皮相上的龙,如今趁着云策身体受到重创,准备重新掌控这具身体,所以,在治疗方面,做到了细致入微。

    云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愈合的声响,狗子不再躲藏在龙珠里,八根触手从龙珠里探出头,紧紧的盯着云策的身体,观察这具身体出现的任何变化。

    云策的内息在身体里奔流,随着龙能量拓开的渠道快乐的奔流,将能量输送到每一个能够存储能量的细胞里。

    这个过程很长,云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

    直到枣红马从大门处给云策叼来一张拜帖,这才打断了这家客舍保持了两天两夜的安静。

    云策推开挡住大门的擂木,站在大门口,看着从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将厚厚的白雪照耀的闪闪发光,就长出一口气,觉得啥东西都是新的。

    就是那声似有似无的龙吟的消失,让云策很是伤感了一阵子。

    社火下手极狠,就在龙的能量将云策的身体重新梳理一遍之后,在它极度虚弱的时候,一团明黄色的火焰进入了云策的身体,随后,云策所有的窍口都开始喷火,哪怕流出来的眼泪都不再是水,而是一滴滴的火焰。

    云策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虽然变成了一个战场,他的神智却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这让云策没来由的想起日德在山东发生的那场战争,虽然山东的土地是中华的,那场战争却跟中华无关,官府还特意申明,中华保持中立。

    事情听起来很是荒谬,可就是这样荒谬的事情真真实实的发生过,现在,在云策的身体内又发生了一次。

    龙吟声响起的时候听起来很是愤怒,后来就变得虚弱起来,再后来,龙吟听起来更像是一声叹息,然后就啥都听不见了。

    社火也随即从云策的身体里离开了,一头钻进龙珠,不再有任何的动静。

    看一眼双手,云策觉得自己这双跟枯木一样的手,至少有一百岁,路过镜子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容貌,云策觉得自己比刘长生还要老。

    这一幕跟日德战斗后的山东很像。

    任何烤过肉的人都知晓,烤肉首先烤掉就是肉里面的水份。

    云策烤过很多很多肉,因此,知之颇深,再加上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呼唤水,所以,从被火烧坏的床上起来之后,他就直挺挺的倒栽葱下了水井。

    从水井里爬上来之后,云策觉得自己还是老了足足有三十岁,现在看起来就跟五十岁的他似的。

    这明显是补水没有补够,只是,他现在只能补充这么多的水份,其余的还需要时间。

    贵公子杀人数百,两天白发的传闻还是出现在了泰州城,尽管云策确定,自己打开大门的时候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那些被他种进地里的人也消失不见了,可是,谣言还是这样传遍了泰州城。

    每个人似乎都知道,贵公子杀了那么多的官兵,并非没有代价。

    拜帖上的时间是日落时分,见面地点是泰州城主府,如今是早上。

    云策避开对面青楼窗户缝隙里那道炽热的目光,不用猜他都知道,那道目光应该是青楼老鸨子的。

    之前,云策青葱年少,鲜衣怒马她一个半老徐娘不好靠近,现在好了,头发灰白面容苍老,却又神韵非凡的云策,正是她这个年级的女人的心头好。

    一个日暮西山的英雄,配她这样见惯风月且徐娘半老的女人正好。

    云策没有同样深情的看过来,这让老鸨子有些失望,打开窗户,将自己圆滚滚的身体暴露在云策的视线里。

    不知为何,云策没有了平日里的刻薄,也没有了龙性的暴躁,而是朝着老鸨子微笑着摇摇手,就再次进了客舍。

    尽管这一笑,让云策的脸上出现了不少的褶子,可能是因为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是让老鸨子忽然羞涩起来,匆匆的关好窗户,掩着胸口,生怕那颗心跳出来。

    回到客舍,云策就一头钻进茅厕,开始上吐下泻,完事后回到客房,发现自己又老了十岁,就赶紧点起小炉子煮茶,还在大锅里煮粥。

    他就这样不停的喝茶,煮茶,喝粥,煮粥,然后又开始上吐下泻,年龄在四十岁到六十岁之间徘徊。

    等干燥的肠胃终于不再折腾他了,太阳早就偏西了。

    快要到泰州刺史韩琪的邀请时间了。

    云策让枣红马叼着一枚金铤给对面的青楼老鸨子送去。

    不久,老鸨子就带着一群女子战战兢兢的进了客栈。

    四十多岁的云策站在屋檐下,笑容就像冬日的暖阳,对老鸨子道:“我要去赴宴,需要沐浴,更衣,装扮,还请夫人帮忙,但有所需,就从此出。”

    看着云策又递过来的一枚沉重的金铤,老鸨子施礼接过道:“正是妇人所长,就是不知公子是官,非官,这要是穿戴错了,会失礼。”

    云策笑道:“某家乃是长沙王世子。”

    听云策报过身份,老鸨子眼中的原本快要溢出来的爱意,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是一个极为聪颖的妇人,如果云策是一介游侠,或者是一个不大的官员,她还能肖想一下,如今,听到长沙王世子这五个字之后,老鸨子立刻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里的金铤上。

    其实,青楼里的妇人们,最大的本事并非以色侍人,她们的手艺一样非常的好,当云策躺进微微发烫的澡桶里的时候,一双如同葱白一样的纤手就按在他的脖颈上,力道算不得大,却让人血脉畅通,在缭绕的水汽中,很容易睡去。

    云策在半梦半醒中被几个妇人从水中捞起,放在一张专门安置的软榻上,一个身穿短衣短裤身材矮小的女子,用手,肘,膝,脚,在他最疲累处一遍又一遍的推拿,等一勺勺的温水淋过,原本睡眼惺忪的云策就立刻清醒过来。

    已经有妇人将他的头发盘好,也不知是抹过油脂还是怎么的,不久前还枯黄的头发,此时虽然还有些毛躁,却比方才好了不知多少倍。

    等云策穿好老鸨子准备的丝绸里衣,暗黑色绸缎制作的的宽袍大袖的外袍,再把一顶只有王爵才有资格戴着的金冠固在头发上,云策瞅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是有三十岁都有人相信。

    当老鸨子亲自将一袭黑色的裘衣披在云策身上的时候,满眼都是痛惜之色,她已经知晓云策此次去刺史府,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骑上同样被打理的油光水滑的枣红马,云策在临出门的时候对老鸨子道:“这间客舍就送给夫人了。”

    老鸨子惋惜的道:“世子不回来了?”

    云策瞅瞅雾霭沉沉的城主府点点头道:“不回来了。”

    一队甲士从街道那一边奔驰而来,这群骑兵跟不久前被云策杀掉的骑兵不一样,盔明甲亮的跟长安御林军一般严整。

    “还是一群草包,找不到可吸之人。”

    云策没有理会吐槽的狗子,对前来迎接的甲士点点头,就被他们裹挟在中间,战马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城主府奔去。

    老鸨子瞅着远去的队伍,惋惜的道:“可惜了,可惜死了。”

    一个妇人凑趣道:“妈妈可是真的看入眼了?”

    老鸨子吞咽一口口水道:“可惜——要死了。”

    泰州刺史韩琪是一个很看重礼仪的人,哪怕云策杀了他的长子,还屠灭了他麾下三百余人,他甚至怀疑云策就是那个擅闯龙神殿,引得社火暴动的人。

    虽然神龙殿的人信誓旦旦的说那个擅闯龙神殿的狂徒已经被暴怒的社火给烧成了齑粉,韩琪依旧觉得神龙殿的事情跟这个长沙王世子刘长安脱不了干系。

    就算不是他亲手干的,八成也是他的同伙干的。

    直到现在,他还有一件事想不通,长沙王世子为何要与社火过不去,如果需要社火助力,去寻找长沙王,大神官刘长生就好,用不着,也轮不到觊觎小小的泰州社火。

    他决定今晚一定要弄明白,看看这个长沙王世子是否真的跟传言中一样,是长沙王,大神官刘长生的心头肉。

    云策骑着枣红马第一次从大门进入了城主府所在的内城,路过神龙殿的时候,已经有人把倒塌的偏殿的砖瓦啥的清理干净了,那个被社火砸出来的深坑,也被填平了,路过大门的时候,甚至能听到道士们的诵经声。

    眼看就要进入城主府了,云策捏一捏枣红马的耳朵,枣红马随便打了一个喷嚏,算是回应了云策。

    事情不对劲就跑,跑不掉就装普通雷烟兽,再找机会跑,这一套,枣红马觉得自己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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