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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炕上的刘爱华来说,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那十八根银针仿佛变成了十八个恶魔的触手,从他的皮肉钻进骨髓,疯狂地搅动着,撕扯着。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痛苦。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身下的被褥,顺着炕沿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才刚过去五分钟。
刘爱华就感觉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
“妈……”
“妈……我好累……好疼啊……”
“感觉好辛苦……”
李娟的心瞬间被揪紧。
她看着儿子惨白如纸的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快了,快了,爱华。”
她上前一步,声音颤抖着安慰道。
“再坚持一会儿,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在刘爱华痛苦的哼唧声中,那该死的半个小时终于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尽头。
李建业走上前,神情淡然地开始取针。
他的动作依旧是那么行云流水,手指轻捻,一根根银针被干净利落地拔出。
随着最后一根针离开身体,刘爱华感觉那股深入骨髓的酷刑终于停止了。
他长长地,虚脱般地吐出了一口气。
终于……解放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想要坐起来,想要逃离这个让他恐惧的地方。
然而,他才刚一用力。
一股熟悉的酸痛感猛地从四肢传来,让他瞬间脱力。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别说坐起来,就连活动一下四肢都费劲。
怎么回事?
刘爱华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慌了。
针不是已经取下来了吗?为什么还这么疼?为什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你不是把针都拔了吗?”
“我咋还是疼啊,我咋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李建业收起了针,这才不紧不慢地瞥了他一眼。
“你急啥。”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得这么重,哪有好那么快的?”
说完,李建业不再理会炕上那个绝望的“病人”。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李娟,最终落在了李书记和一众围观村民的脸上。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甚至带着一丝愧疚。
“李书记,各位乡亲。”
“经过我刚才的施针探查,刘爱华同志的伤确实很严重。”
“是内伤。”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李建业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自责。
“都怪我。”
“当时一时脑热,忘了自己是练家子,手上没个轻重。”
“从外边看着没啥事,可劲儿都透进里边去了,给他打出了严重的内伤。”
“这伤要想彻底疗愈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李建业顿了顿,像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然后,他给出了一个让刘爱华如坠冰窟的结论。
“我计算过了,这伤势至少需要三七二十一个疗程的针灸治疗,才能把淤堵的气血彻底疏通开,才能让他身体里的内伤完全恢复如初。”
说着,他又看向面如死灰的刘爱华,语气里充满了“负责任”的意味。
“所以,从今天开始每隔两天我都会过来一趟,亲自给刘爱华同志施针。”
“直到二十一个疗程结束为止。”
李书记听着李建业的说法,嘴角都控制不住地微微抽动。
这小子……可真够狠的。
整一次还不够,这是要按着刘爱华往死里整二十一回啊。
不过,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只要李建业不整出事儿来就行。
他也不想当众去揭穿。
于是,李书记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好!”
“李建业同志这种负责任的态度,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不推卸责任,主动承担后果,并且还要负责到底,这才是我们的标兵该有的觉悟!”
“大家都听到了吧?以后都要向李建业同志看齐!”
李书记这一番话下来。
周围的村民们纷纷附和。
“就是啊,建业这人真是敞亮!”
“李建业明明是受害方,还负责给治好,多好的人啊!”
“刘家小子,你就偷着笑吧!”
“二十一个疗程的免费给你针灸,便宜你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钻进趴在炕上的刘爱华耳朵里。
他整个人都要碎了。
偷着笑?
我笑你个大头鬼!
二十一个疗程?
疯了吧!
这种被一寸寸碾碎的痛苦,我还要再经历二十回?!
李建业我干你亲哥!
刘爱华在心里用尽了毕生所学的所有脏话,将李建业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可他脸上,除了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五官,再也做不出第二个表情。
李建业冲着炕上的刘爱华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嘱咐一个听话的病人。
“听见没,在二十一个疗程结束之前你可千万别乱跑。”
“就老老实实地在炕上躺着养伤。”
“万一你自己乱跑,导致伤情加重,或者留下了什么后遗症,那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说完,他转过身,不再看炕上要死要活的刘爱华。
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丝疲惫。
“李书记,刚才施针耗费了不少精力,我得先回去歇歇了。”
紧接着,他又看向李书记身后那一众看热闹的村民。
“各位乡亲,以后大伙儿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病,或者啥疑难杂症,也都可以来找我瞧瞧。”
李书记见此,连忙开口。
“建业,你先别急着走。”
“等会儿来公社一趟,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李建业点点头。
“行。”
他干脆利落地应下。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书记这才转向众人,恢复了公事公办的领导派头。
“行了,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都回去吧,该干啥干啥去。”
“你们谁想找建业同志看病的,以后再说,今儿我得先让建业给我再仔细瞧瞧,可不能耽误了。”
说着,他笑着拍了拍李建业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亲近的玩笑。
周围的村民们顿时哄笑起来,气氛也随之轻松了不少。
大家说说笑笑地散去了,嘴里还不住地议论着李建业的“神乎其技”和刘爱华的“罪有应得”。
李书记临走前,又给李建业递了个眼色,让他别忘了去公社后才背着手离开。
李建业从刘爱华家出来。
王秀媛正站在不远处的墙根下,似乎在专门等他。
她脸上的惊色还未完全褪去,显然刚才那场面给她带来的冲击不小。
“建业哥……”
“等下你来我这儿不?”
“我给你准备饭。”
李建业想了想。
李书记叫他去公社,总不能还管他一顿饭。
他便点了点头。
“去。”
王秀媛的脸上立刻绽开一抹笑意,像是冬日里悄然开放的梅花。
她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李建业则往村里的另一条岔路走去。
张为民果然也在等着他,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张大队长也在。
张大队长的手背在身后,神情看不出喜怒。
他看着李建业走近后便笑着开口。
“行啊建业,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懂医术。”
李建业表情淡淡。
“懂点皮毛。”
张大队长呵呵笑了两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在这儿等着,就是想问问。”
他身子微微前倾,朝着李建业耳边凑近了一些。
“你跟李书记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建业一愣。
啥话?
张大队长面色有些犯难,他扭头瞪了一眼身旁的张为民。
张为民很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跟他们拉开了距离,眼睛却还好奇地往这边瞟。
张大队长这才转回头,脸上挤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意。
“我刚才在刘家,你跟李书记说他……他那个肾虚,你能治?”
“这话,我在旁边听到了一点。”
说完,他搓了搓手,嘿嘿地笑了起来,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期盼。
这笑容,跟在大众面前那副公事公办的队长派头截然不同。
李建业瞬间就懂了。
看来张大队长和李书记一样,也有这方面的困扰。
李建业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能治是能治。”
“就是……这治病的药材,可不便宜啊。”
“而且不好弄。”
这话一出口,张大队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他怔在原地,眼里的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是啊。
能治又怎么样?
李建业说得没错,这么神的医术,用的药材能是地里随便刨出来的货吗?
肯定都是些金贵的玩意儿。
他一个生产大队的队长,听着威风,可一年到头也就那点工分,换来的粮食刚够一家人糊口。
又不是啥大领导,哪还有法子去弄那些金贵的药材?
张大队长的肩膀像是卸了力,微微垮了下来。
他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平常,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失落。
“行,我知道了。”
“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子迈得有些沉重。
路过自己儿子身边时,眼神示意让张为民跟上回家。
张为民却没有跟上去。
“爸,你先回去吧。”
“我跟建业哥还有几句话要聊。”
张大队长脚下顿了顿,也没多说什么,背着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岔路口的暮色里。
张为民见他爹走远了,这才兴冲冲地跑到李建业跟前。
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邀功似的兴奋,眼睛亮得吓人。
“建业哥!”
“你昨儿让我给你办的事,我弄到了!”
李建业心里一动。
他想起来了。
昨天确实托了张为民一件事。
让他帮忙弄点种子。
李建业欣喜。
“弄到啥种子了?”
“有多少?”
“在哪儿呢??”
张为民拽着李建业往角落里走去,确认附近除了他们再没旁人,这才把手伸进了自己那件厚实的棉袄怀里。
他摸出来一个用粗布缝的小口袋。
口袋不大,甚至有些干瘪,但里边明显装着好几个纸包。
“建业哥,我没敢拿多,怕我爹发现。”
“每样就用纸包着,偷偷给你捏了一小撮。”
他把里边的几个小纸包倒在手心上,摊开给李建业看。
“这是一把麦种,还有玉米,这个是谷子。”
“这几个小包里的,是葱籽儿、萝卜籽儿、白菜籽儿,还有几粒豆角……”
李建业看着这么多种类的种子,顿感心头一热。
张为民可是帮了他大忙!
李建业的目光从种子挪到张为民的脸上,再缓缓转向张大队长消失的那个街角。
他想起了刚才张大队长那副垮着肩膀,满眼失落的模样。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悄然成形。
李建业心里暗自盘算着。
张为民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等回头自己给李书记治病的时候,倒是可以顺手弄点药给张为民让他孝敬他爹。
别的不说,就鹿茸对他李建业来说,简直跟地里的大白菜没啥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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