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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我的饭馆通北宋 > 218 言出法随的灶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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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牙郎道一声“稍待”,忙不迭回家取契。

    吴铭请何双双师徒进店堂里稍坐,唤李二郎一起将沉甸甸的钱箱搬进灶房。

    今天是东京的八月一日,现代的8月31日,星期日。

    吴振华三人七点半就到了,眼下正和小谢在厨房里择菜备料。

    吴建军听见动静,立刻钻出来探看,见状奇道:“你不是说不急着借钱吗?”

    “不是借的,刚收了个徒弟,这是人家送的拜师礼。”

    有实无名的徒弟也是徒弟,吴铭没那么强的门户之见,只要何双双吃得苦、耐得烦,他很乐意传她手艺。

    简单解释两句,接着出门搬箱子。

    厨房里,谢清欢切菜的动作一滞。

    徒弟?

    昨日才向师父“献策”,今日便收徒了?

    师父的要求她再清楚不过了,不知收的是哪一位高徒?

    谢清欢心里跟猫抓似的好奇,见师祖母起身朝灶房走去,终是忍不住,搁下手里的活计,紧随师祖母踱出门外。

    唯有吴振华不为所动,等管自己的人都走了,便霸占徒孙的“工位”切起菜来。

    “师父,我来罢……”

    谢清欢作势要帮忙搬箱子。

    吴铭侧身挡开:“行了,去见你的师妹吧,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的。”

    谢清欢讪讪地缩回手,自己这点小心思果真瞒不过师父他老人家。

    “多谢师父!”

    心里越发好奇:师妹?

    她记得狄枢相家的孟厨娘似是流露出几分兴致,莫非……

    掀起灶间布帘,霎时傻眼。

    “何厨娘?!”

    直到听罢前因后果,谢清欢仍觉得恍若做梦一般。

    她初闻何厨娘之名,乃是自长兄口中。

    彼时,何厨娘设下“比厨招亲”之擂,技压群厨,风头正盛,一时无两。

    长兄每每言及,倾慕之情溢于言表,甚至不顾长嫂反对,执意遣媒问聘,许以荣华富贵,欲纳其为侧室。

    即便遭拒也毫不气馁,一而再,再而三,乃至于亲自出面,三顾三请,惹得对方烦不胜烦,率仆执杖,大棒打将出来。

    父亲风闻此事,只觉颜面尽失,疾言厉色地斥责一通,喝止了长兄的荒唐之举。

    岂止长兄,这些年上门说亲的媒人何止百数?上至钟鼎之家,下至清寒学子,竟无一人入得了何厨娘的眼。

    谢清欢仰慕得紧,也羡慕得紧。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当年以为遥不可及的人物,如今竟成了我的师妹!有实无名的师妹也是师妹。

    转念又想:师父是下凡历练的灶王爷,师妹是东京首屈一指的厨娘,那我……

    用师父的话说:我真牛逼!

    待刘牙郎取来契据,双方确认无误后立契画押,摁上指印,新员工,入职!

    刘牙郎喜滋滋地收下牙契钱,拍胸脯道:“眼下还差个跑堂伙计,我这便去寻觅,定教吴掌柜满意!”

    又压低声音说:“乔家之事若有用得着刘某的地方,但凭差遣!”

    送走刘牙郎,吴铭立刻带新员工熟悉工作环境。

    掀起布帘步入灶房,吴建军和陈萍已等候多时。二老适才趴布帘后听了许久动静,知道儿子又招了两个厨娘,此时见面,并不觉得意外。

    何双双和锦儿却不禁一愣。

    吴记的店员,她二人只见过谢清欢和李二郎,张关索和孔三传虽未曾亲见,却也有所耳闻,显然和这二位对不上号。

    不等儿子开口介绍,吴建军抢先道:“这是犬子,你该叫我一声师公。”

    吴铭否决道:“何厨娘已有师承,我虽会传她技艺,但不会有师徒之名,叫你师公不合适。”

    到底该怎么称呼,确实是个问题。

    吴铭一家三世同堂,何双双和锦儿是正经的师徒,加起来足足五代人,光是辈分便算得人头昏脑涨的。

    吴铭并非拘小节之人,索性同何厨娘以平辈相称,何双双则管吴建军和陈萍叫伯父伯母。

    谢清欢:“啊?”

    说好的师妹哩?怎的平白无故差了一辈?

    何双双笑道:“谢厨娘若是不嫌,叫我一声姐姐便是。”

    “双双姐说笑了,清欢求之不得,怎会嫌弃?”

    谢清欢稍微松一口气。

    虽然当不成师姐,至少没差辈分,甚至还是个小长辈,一问岁数,锦儿较自己小一岁,这长辈当得越发心安理得。

    说归说,何双双心里却积着疑惑。

    她之前差人打问过,吴掌柜的父母分明已经离世……但见三人眉宇间确有几分相似,彼此交谈也不拘俗礼,足见感情甚笃,显是至亲无疑。

    倒把她弄糊涂了。

    但她并未细思,视线立刻被那扇怪门所吸引。

    灶房里竟别有洞天?!

    不对罢,吴记川饭坐北朝南,于北面开扇门,其后不该是城墙么……

    何双双正疑惑间,吴铭拉开两界门,奇异的白光立时自门后倾泻而出!

    何双双霎时瞪大了眼,诸般困惑霎时抛诸脑后,同锦儿相顾愕然。

    吴铭一开门就看见老爷子搁那儿独自忙活,连忙劝阻:“我的爷啊!你赶紧歇会儿吧!”

    陈萍和吴建军紧随其后,老妈现身倒比吴铭的劝阻好使,吴振华当即放下厨刀,坐回小马扎老老实实择菜。

    谢清欢抬脚迈进厨房,扭头见师徒二人畏葸不前,笑道:“进来呀双双姐!愣着作甚?”

    何双双已能看见门后的光景,在奇异白光的笼罩下,各式各样的银色器物泛着冷光,打眼一瞧,尽是些前所未见的古怪器物……心下不免有些惶惑不安。

    但见谢清欢从容不迫,便也按下心中忐忑,屏息跟进。

    目光扫过这方整洁明亮的空间,心脏随之扑通扑通狂跳,双眼瞪得浑圆,委实难以相信眼前所见……这、这里究竟是何处?!

    谢清欢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想她初入厨房时,也是这般惊惧交加。

    如今却似入定老僧般气定神闲,见师父正在捣鼓众妙之门,便凑至双双姐耳旁悄声说道:“师父乃灶王爷下凡,这是仙家灶房,自然和俗世灶房不同。”

    “啊?!”

    “嘘……”

    谢清欢做个噤声的手势,搬出同样的话术叮嘱道:“师父此番下凡是来人间历练的,意欲从头开始,从无到有,一步一步得证大道!我等千万不能暴露师父的身份,以免妨碍他老人家修行。”

    “???”

    何双双和锦儿面面相觑,两人忽然想起,坊间传闻,吴掌柜并未正经拜过师,他的厨艺尽皆来自神仙点化。

    当时只道是胡扯,如今见着这“仙家灶房”,又有谢清欢的话佐证,莫非……

    可灶王爷下凡历练一说,未免太过离奇,师徒俩均有些将信将疑。

    谢清欢知二人所想,正色道:“我原也难以置信,可师父法力无边,有言出法随之神通,此事毋庸置疑。前几日夜里,他老人家断定今日将天现日食,二位若是不信,可静待奇观!”

    吴铭点开两界门上的“员工”选项看了眼,何厨娘和锦儿都已登记在册,仍是一个月的试用期,他倒是有些好奇,如果试用不过会怎样?

    比如对外透露了现代厨房的存在,或者偷了店里的财物……以两界门的尿性,多半会抹去相关记忆,永不录用吧。

    退回至主界面,一抬头就看见小谢正贴在何厨娘耳旁嘀嘀咕咕,立刻沉下脸来:“你不去切菜备料,又在作甚?”

    “这便去!”

    谢清欢冲何双双眨眨眼,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干活。

    吴铭看向何双双师徒,笑容重回脸上,先为二人引见老爷子,紧跟着介绍起厨房里的现代设备和器具。

    “这个叫水龙头,扳开便出清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个叫冰箱,有储物制冰之效,可保食材数日不坏……”

    “这个叫猛火灶……”

    每介绍一样,两人眼底的震惊便浓郁一分。

    难得碰见宋人参观现代厨房,这场面岂能错过?

    吴振华三人一边择菜剥蒜,一边观察何双双师徒的反应,面上俱带着笑意。

    谢清欢同样偷眼打量,何厨娘虽然成名已久,到底是凡厨,进了仙家灶房,其惊状和铁牛一般无二。

    事实上,何双双心头的震撼远胜过昔日的张关索。

    正因她是庖厨,才更懂得这些“神器”的不凡之处。

    别的不说,单是谢清欢手里那把厨刀,她便眼馋得紧。

    更令她心潮澎湃的是,如此精绝的厨刀竟不止一把!

    且形制各异,最薄的那把,较之她特意请赵铁匠打造的那把对豆腐专用“宝具”,其锋利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本以为自己的刀也未尝不利,但和吴掌柜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怪不得吴记的千丝豆腐细如发丝,还有那雕得栩栩如生的莲花……

    又想起自己竟妄图同吴掌柜较量厨艺,只觉无地自容,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越发觉得谢清欢所言不虚,此间种种岂是凡俗之物?吴掌柜或许真是灶王爷下凡!

    由此推论,吴掌柜的父母其实并非逝世,不过是凡间寿数耗尽,羽化而登仙罢了。

    一念及此,豁然开朗。

    吴铭哪里知晓她心中所想,见她盯着小谢手里的厨刀发呆,以为她眼馋现代刀具,于是笑道:“我已为二位定制两套刀具,明日便可送达。”

    定制是不可能定制的,订购还差不多。

    但宋代没有流水线,好刀都得请工匠定制,他这样说便于两人理解。

    何双双既惊又喜,心说吴掌柜出手当真阔绰,此等仙家神器说送便送,且不是一把,而是一套!

    “多谢吴掌柜!”

    她难抑兴奋之情,又觉受之有愧,她不过赠与吴掌柜区区五百贯拜师礼,哪及得上吴掌柜回礼之万一!

    “何厨娘不必客气。”

    吴铭摆摆手,既来吴记“上班”,刀具理应换新,宋代的厨刀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

    话音刚落,李二郎忽然推门而入,激动道:“日食!日食出现了!”

    何双双和锦儿心头巨震,立刻随李二郎步出店外。

    谢清欢也下意识搁刀,抬脚欲走,忽又止步,抬眼瞄向师父。

    “去吧,瞧你那贼兮兮的样儿……”

    “多谢师父!”

    谢清欢立刻哒哒哒地跑出厨房。

    吴铭紧随其后。

    吴建军也起身欲往,陈萍横他一眼:“你干嘛去?你又看不见。”

    “看不见也可以凑凑热闹嘛!”

    “凑什么热闹,你就是想偷懒,我还不知道你?爸还在这儿干活呢,你可真好意思……”

    “别念了别念了,我不去总行了吧……”

    吴建军讪讪坐下,继续剥蒜。

    巳正时分,麦秸巷中却突然笼上暮色,烈日被逐步蚕食,只余一圈金边嵌在墨色圆盘上,投下一片阴影。

    热气陡散,凉风贴着巷陌窜过,惊得鸡鸣犬吠、小儿啼哭。

    本该充斥着叫卖和嬉闹的街巷,此刻却静得出奇,挑担的货郎僵住了脚步,赶车的车夫也攥紧了缰绳,互相追逐的孩童也尽皆躲回屋里,隔壁的乔母高声诵念佛偈。

    和现代人热衷观赏天文现象不同,宋人视日食为大凶之兆,又恰逢京师遭遇了一场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大水,难免作出无端的联想。

    父母纷纷捂住自己小孩的眼睛,生怕看一眼便会沾染晦气。

    何双双和锦儿虽不至于此,却也只敢略略瞥一眼,心里惊骇得无以复加。

    若说适才是将信将疑,此时便再无疑虑。

    吴掌柜若非神仙下凡,岂能料事如神!

    何双双悄悄侧目看向吴掌柜,心底惊骇未消,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吴掌柜分明近在咫尺,却又是如此遥不可及,这或许便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吴铭自然不会有迷信的想法,眯起眼抬头观看日食,今儿个也算是见证历史了。

    见日轮逐渐挣脱遮蔽,吴铭立刻收回目光,以免被阳光灼伤眼睛。

    不多时,金乌复又泼下万丈天光,热气重新洒落人间,叫卖和嬉闹亦重归街巷,转眼间,一切便已恢复如常。

    吴铭招呼小谢回厨房干活,接着带何双双师徒熟悉店内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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