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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有请人制匾的打算,醉翁这礼物真真送到他心坎儿里了。
又闻仆从提及,此匾乃欧阳修亲笔题写,并交由东京城内首屈一指的木工作头,日夜兼工,赶制而成。
此情此意,委实是一份厚礼!
吴铭郑重道:“不知欧公将于何时光临小店?”
“约在午时前后,老爷听闻吴掌柜新近烹得两道新菜,又思及贵店明日歇业,店中清静别无外人。故而老爷欲于赠匾之时,顺便在贵店享用午膳,不知掌柜是否得空,可否备一席酒菜?”
这有何难?
吴铭一口应下,随即问道:“不知宾客共几人?”
“只老爷、夫人和三位小官人,共五人。”
“对菜品有何要求?”
“除炸鲜奶和鸳鸯饺外,其余皆由吴掌柜酌情定夺。唯有贵店的常品玉髓,还望吴掌柜备足。”
……
吃晚饭时,吴铭把这事一说,吴建军登时发出“嗷”的一声惊叫唤:老年欧阳修亲笔题写的匾额,这可比青年二苏的墨宝珍贵多了!
吴振华的第一反应是:“那明天是不是不休业了?”
“休!只需做一桌菜,你们不用来。”
吴振华扭头看向自己的懒儿子。
吴建军正闷头扒饭,察觉到老爷子的目光,疑惑道:“作甚?”
“欧阳修送的匾,你不想来看下嗦?”
“什么时候看都成,不急于一时。”
好不容易放天假,吴建军才不会专程跑过来看匾呢!
吴振华噎了下,扭头看向儿媳。
陈萍直截了当道:“我不会来,你也别来,今天够累了,明天好好休息。”
别人都可以不来,但李二郎得来,吴记川饭只他一个跑堂伙计,还真离不了他。
至于做什么菜,不过是一顿便饭,吴铭并不打算做些花里胡哨的。
说起来,醉翁一家也是两个大人三个小孩,不如就按王安石一家的席面来,无论菜品还是菜量,都很合适。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一看时间,凌晨四点,也就比平时晚起了半个钟头。
生物钟都给他养出来了。
看书看到东方大白,换鞋出门,先去菜市场买菜,等他到店时,谢、李二人早已到岗,谢清欢仍在雕她的萝卜花儿。
“师父!”
她举起自己的得意之作,小脸上写满了“求表扬”。
吴铭仔细端详两眼,今天这朵白荷花雕得是真不错,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雕个荷花而已,不值得夸奖,他微微颔首:“过两天我再教你牡丹花的雕法。”
“好!”
吴铭看一眼时间,刚过八点,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招呼二人搞个大扫除。
店堂清扫一新,菜料尽皆齐备,万事俱备,只待醉翁。
……
请喻作头定制的匾额前日便送到府上了,欧阳修并未立时送出。
三日前,也即是七夕,他往宋次道府中借书观阅,听王介甫提及众客排队进店的“奇观”,又得知炸鲜奶和鸳鸯饺二味新菜乃七夕“限定”美食,过时便不再供应。
顿觉懊悔不已,亏他住得最近,竟一时不察,错过了眼皮底下的珍馐!
欧阳修越想越馋,断等不到明年七夕,非得一饱口福不可。
忽而灵光一闪,“赠匾蹭饭”之计浮上心头,料定吴掌柜不会拒绝。
至于何时赠匾,欧阳修不愿高调行事,因此特意避开了营业期间,选在旬休日登门,不显张扬。
昨晚差仆从同吴掌柜商定,今日一早,欧阳修便让人将匾额装车,罩上红绸,待午时的钟声一响,一家五口立刻登车,辘辘向吴记川饭进发。
“吴掌柜——”
不消李二郎提醒,吴铭已经看见那辆青幄油壁车,其后跟着一辆带顶棚的小型太平车。
想到即将收获一块“无价之宝”,他的心情便激动得难以自禁。
欧阳辩掀起车窗帘探出头来,隔着老远喊道:“吴铭哥哥!”
吴铭笑着挥挥手。
待牛车在吴记川饭门口停下,醉翁一家依次下车,三人立时叉手行礼。
寒暄见礼罢,上匾额!
今天早上,闲来无事,吴铭特意查过宋代匾额的规制,因此,当仆从从太平车里抱出那方覆着红绸的竖匾,他并不觉得惊奇。
唐宋时期的匾额以竖匾为多,这是因为斗拱在建筑的高度中所占比例较大,相当于房檐柱子的三分之一、四分之一高度,更适合悬挂竖匾,
后历经元、明、清三朝,斗拱逐渐缩小,柱顶到房檐之间的高度越来越低,匾额也因此逐渐由竖转横。
李二郎和那仆从协力将匾额悬于檐下。
这时,四周已围聚起不少好事者。
欧阳修再怎么低调,也躲不过街坊邻居的耳目。
他们未必识得翰林学士,但他们识得那辆装饰精致的牛车和醉翁一家不俗的衣裳。
窃窃私语声四起,尽在猜测吴大郎这是攀上了哪位大官人?
直到红绸一掀——
但见竖匾上四个木刻大字筋骨峻拔,右起“吴记”,左接“川饭”,末端以小字刻有一列落款和印章。
“咦?!”
有识字者已经认出那列小字,竟是:欧阳修书!
京城百姓大多爱议朝政,这一风俗流传至今,欧阳修乃当今文坛魁首,即便不曾谋面,名字总是听说过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大官人,而是当朝要员!
议论声越发嘈杂,众人看向吴大郎的目光既惊且畏。
吴铭不懂书法,不敢妄加称赞,只由衷致谢,见围观者越来越多,赶紧请醉翁一家进店。
然围观人群却久久不散,消息亦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到了刘保衡的耳朵里。
他正午困昏昏,闻言瞬间惊醒,忙不迭跑到吴记店前一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之前托人仔细查过吴掌柜的底细,经再三确认,只是寻常百姓。
但这事疑点颇多,刘保衡不敢轻信,更不敢妄动,只稍微打点了下,请查税的官吏留意吴记川饭的账簿。
这算不上什么手段,倘若偷税漏税被抓,吴记就非闭店停业不可。吴掌柜纵使再有人脉,也只能换个地方做生意,这便足矣。
岂料吴记竟缴了足足十二贯税!
简直匪夷所思!以吴记的规模,且非全天营业,月交易额断无可能高达四百贯,这税钱只多不少!
刘保衡原本还琢磨着再使点别的手段,此时见着这方匾额,诸般念头霎时烟消云散。
纵是七十二正店之首的矾楼也不曾求得欧阳学士的墨宝,吴掌柜却能要来一方亲题匾额,这能是寻常百姓的待遇?
且不论他是何来历,单是这方匾额悬在此处,便是官府的人来了,也得礼敬三分。
刘保衡连声叹气,这可如何是好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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