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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被硬生生开辟出来的巨大山谷中,播求国的军旗混杂在一起,迎风招展,透着一股野蛮而张狂的气息。
中军大帐之内,酒肉的香气与将领们粗野的叫嚣声混作一团。
“哈哈哈!将军神机妙算!那陈匹夫老儿一倒,整个西南的防御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待我们拿下苍州,杀进大奉腹地,到时候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还有那些细皮嫩肉的娘们,要多少有多少!”
“敬将军一杯!此战功成,将军当为我播求国第一功臣!”
被众人吹捧的主帅尼玛松赞,端坐在主位之上,脸上挂着豪迈的笑容,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他外表看似粗犷,但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与外表不符的精明与算计。
他的目光,越过这些头脑简单、只知杀戮享乐的武将,投向了角落里那个安静品茶的身影。那人一袭青衫,面容儒雅,与帐内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位误入狼群的学者。
此人,正是孔明飞。
昔日,他离开京师后充当江南琅琊王的首席幕僚,一手策划了那场声势浩大的叛乱。然而随着林尘的横空出世,琅琊王兵败身死,他则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仓皇南逃。他深知大奉虽大,却已无他容身之处。凭着过人的心智和毒辣的眼光,他一路向西,穿过凶险的蛮荒之地,直奔西域,最终竟让他寻到了新的靠山——对大奉虎视眈眈的播求国。
尼玛松赞放下酒碗,帐内的喧嚣瞬间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诸位将军的豪情,本帅心领了。”尼玛松赞缓缓开口,声音洪亮,“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大奉朝廷绝不会坐视西南糜烂,援军已在路上。我们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一名将领不以为然地嚷道:“将军怕什么!大奉的军队从京师走到这,腿都走断了!我们以逸待劳,又有天险可守,他们来多少,我们杀多少!”
“蠢货!”尼玛松赞冷哼一声,眼神陡然变得冰冷,“你以为大奉的军队,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些废物吗?”
他不再理会那名面色涨红的将领,而是将目光转向孔明飞,语气变得谦和了许多:“孔先生,依您之见,大奉此次会派何人领兵?”
孔明飞放下茶杯,清脆的声响让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之一凛。他缓缓起身,走到巨大地图前,平静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陈家在西南的根基已乱,朝廷若想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叛乱,稳定局势,放眼整个大奉,领兵之人,只可能有一个。”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威国公,林尘。”
“林尘!”
这个名字一出,帐内不少播求国将领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尼玛松赞的眼神也瞬间凝重起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浮现出之前,他作为播求国使臣出使京师时的情景。
在朝堂之上,在酒宴之间,他亲眼见识过那个年轻人的手段。看似温和无害,实则言语如刀,滴水不漏。几番交锋下来,自己这边非但没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被他三言两语就挖了好几个坑,吃了不小的暗亏。
从那时起,尼玛松赞就断定,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未来必成播求国之心腹大患!
“孔先生说得没错。”尼玛松赞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此人,绝不能留!若是能在此战中,将他彻底扼杀在西南的群山之中,那么就算我们拿不下几座城池,对大奉造成的打击,也远胜于攻城略地!”
孔明飞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那笑容带着一丝阴冷的意味:“将军能看到这一点,说明将军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杀一个陈匹夫,只是斩断了大奉在西南的一条臂膀。可若是杀了林尘……”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仇恨:“那便是打断了大奉的擎天之柱!大奉的国运,至少要倒退十年!”
一名将领忍不住问道:“可那林尘手握白虎营,战力非凡,我们……该如何杀他?”
孔-明飞冷冷一笑,仿佛在看一个白痴:“硬碰硬,那是莽夫所为。我们为何要与他硬碰硬?”
他走到尼玛松赞身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将军,别忘了,那些土司已经叛乱,他们就是最好的炮灰和诱饵。而且,您埋在陈家军内部的那几枚棋子,不是至今还未动用吗?”
尼玛松赞的眼睛猛地一亮,闪烁着兴奋与残忍的光芒。
孔明飞继续幽幽地说道:“我们只需设下一个局,一个让他林尘自认为能够轻易看穿,却又不得不钻进去的死局。西南的十万大山,就是我们为他精心准备的坟场!”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帐外,山风呼啸,仿佛无数冤魂在嘶吼,一场针对林尘的惊天阴谋,正在这深山之中悄然织就。
十一天后。
“驾!”
林尘一鞭抽在马臀上,“墨麒麟”发出一声嘶鸣,奋力踏过最后一段泥泞的羊肠小道。眼前,豁然开朗!
连绵不绝的群山向两侧退去,一片广阔的平原出现在大军面前。平原的尽头,一座雄伟的城池巍然屹立,那便是西南重镇——苍州。
“吁——”
林尘勒住缰绳,身后的白虎营将士们也纷纷停下了脚步。
整整十一天的急行军!
自从离开平坦的水泥路,他们所走的路便越来越难。官道狭窄得仅能容纳两马并行,更多的时候,他们甚至要穿越没有路的原始丛林,走在湿滑难行的羊肠小道上。
西南的湿热气候,林中毒虫的叮咬,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这支来自北方的精锐之师。然而,没有一个人叫苦。凭借着林尘事先准备的特效药膏和药丸,以及将士们钢铁般的意志,他们硬生生将原本向导口中“十天半个月”的路程,压缩到了十一天!
这,就是白虎营!
此刻,苍州城头之上,已经戒备森严。城墙上站满了披坚执锐的士兵,一面绣着“陈”字的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宣示着此城未落。
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骑兵从城中疾驰而出。为首一人,身穿银甲,面容坚毅,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疲惫与悲愤,正是白马将军,陈英!
“尘哥!朱能!”
当看到林尘和朱能的身影时,陈英那紧绷了十几天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来,声音都有些哽咽。
“英哥!”朱能也跳下马,一个熊抱狠狠地抱住了他,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你小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尘也下了马,看着眼前这位昔日一同在京师把酒言欢的兄弟,如今却是一脸风霜,眼中布满血丝,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陈英松开朱能,对着林尘重重一拳捶在他的胸甲上,眼眶泛红:“我才离京不过数月,没想到……我们兄弟三人,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见。”
他苦笑一声,声音沙哑:“若是在平日,我定要拉着你们二人,不醉不归。只可惜现在……”
“兄弟之间,何须多言。”林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废话少说,先去看陈伯父。”
“好!”陈英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林尘回头对赵虎下令:“传令下去,白虎营于城外五里处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同时派出斥候,警戒四周!”
“末将遵命!”赵虎领命而去。
随后,陈英亲自带着林尘、朱能、高达等几名核心将领,进入了苍州城。
一入城中,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兵来回穿梭,许多民居的门口,都挂上了白幡,显然是在叛乱初期,有亲人不幸遇难。
“我陈家世代为大奉镇守西南,数十年不敢懈怠。”走在路上,陈英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与不甘,“我父亲更是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在了这里。没想到,那些狼心狗肺的土司,竟然会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林尘的目光扫过街道的景象,眼神平静,却透着一丝冷意。他开口问道:“此前,我曾与陈伯父提过‘改土归流’之策,难道没有施行吗?”
所谓的“改土归流”,便是废除土司的世袭统治,改由朝廷派遣流官进行直接管理。这是从根本上解决土司割据问题的唯一办法。
陈英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怎么没试过?我父亲回来后,便立刻着手推行。可这无异于要从那些土司身上割肉啊!他们世袭罔替,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是土皇帝,哪里肯轻而易举地将权力交出去?”
“父亲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总算有几个实力较弱的土司部落表示愿意归附朝廷。父亲大喜过望,为了表示诚意,还亲自前往其中最大的一个部落‘乌卡部落’的军营巡视,以示亲近与信任。”
说到这里,陈英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可谁能想到,那乌卡部落的土司,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假意归顺,实则早已与播求国勾结!就在我父亲与他饮酒之时,酒中有毒,更有刺客从旁杀出!”
“这一次,就是这个该死的乌卡部落,直接反水,还与数个大土司联手,行刺我爹!”
林尘拍了拍陈英的肩膀。
穿过戒备森严的重重庭院,陈英带着林尘和朱能,最终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卧房之外。
这里是镇国公府的绝对禁地,门口站着两排最忠心的亲兵,一个个手按刀柄,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尘哥,我爹他……就在里面。”
陈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混合着一丝不祥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林尘和朱能对视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四角燃着安神的熏香,但依然压不住那股沉闷压抑的气氛。一张宽大的卧榻之上,昔日里威风凛凛、声如洪钟的镇国公陈匹夫,此刻正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地躺在那里。
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额头上敷着湿布,但裸露在外的皮肤依然透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在他的肩胛骨位置,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暗红色的血迹渗透出来。
一位年过花甲、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正坐在榻边,手持金针,小心翼翼地在陈匹夫手臂的几处穴位上施针,试图用这种方式激发他的生机,但效果显然微乎其微。
“王大夫,我父亲情况如何?”陈英走上前,声音嘶哑地问道。
那位被称为王大夫的本地名医站起身,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满脸愁容地叹了口气:“回禀少将军,国公爷体内的奇毒,老夫已经用‘百草解毒汤’配合金针渡穴之法,清除了七七八八。按理说,余下的些许残毒,凭国公爷的深厚内力,理应能够自行化解,苏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里,陈英和朱能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希望。
然而,王大夫话锋一转,脸上的神情变得愈发凝重:“可是……坏就坏在刺客的那一刀上!那柄淬毒的匕首,不仅毒性猛烈,上面更是沾染了极其污秽的‘破伤’之邪!此邪气循着伤口侵入国公爷体内,与残毒纠缠在一起,化作了一股霸道无比的热毒!”
他指着陈匹夫的伤口,痛心疾首地说道:“如今这股热毒盘踞在伤口附近,不断腐蚀着国公爷的血肉生机,这才导致国公爷高热不退,神识昏沉,迟迟无法醒来!老夫行医一生,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棘手的病症,各种清热解毒的方子都用了,却……却都如泥牛入海,不起作用啊!恕老夫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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