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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泥戏台之上纸人走动,布置场地,而张张乌木宝椅则列在戏台前方的玉阶,分了座次,散发道道己土光辉。
刘霄闻怔了怔,此时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惊意。
他的神通没了感应,法力空空,甚至身上的种种灵物、法器都不见,仅剩一件玄黑赤云道袍穿在身上,再无他物。
这片天地极其狭窄,似乎单单只为了搭这一处戏台而建,脚下是泥泞的湿土,而上方天空则是无穷无尽的空白。
他心中疑惑,行前数步。
此时却见那一众纸人中跃出一童子,穿着个红布肚兜,神色灵动,化作一道火光就遁了过来,嘻笑说道:
“请坐,请坐。”
这童子扯起刘霄闻的手,拉着他就向那一排乌木座椅行去,可此时却另有一穿着蓝布山子,抽着烟斗的老头自墨韵中踏出,拦住二人,一把拧起了那童子的耳朵。
“混账小子,皮松了,这是他能坐的?腚刚沾上去,神魂就要散了!”
那童子哭丧着脸跑开了,留下刘霄闻在此,而面前那老翁则抚了抚衣裳,眼神一转,看了过来。
“后生,谁让你进来的?”
“我——”
刘霄闻刚欲开口,可却被打断。
那蓝衫老头伸出手来,朝着对方轻轻一点,只见他的手指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点燃,呈现出华贵的金赤之色。
墨韵流淌,金火散去。
“丙火.给你另搭个位置,跟我来。”
此人领着刘霄闻行至那戏台和乌椅中间的空地,乃是一片湿泥,墨气流淌,让人有些站不稳。
“敢问前辈,这是何地?”
刘霄闻语气恭敬,心中却是略有惊异,他大致通过这些纸人、墨韵猜测到了些事情,却不敢多言。
“【帝轩中土玄境】”
“这是?”
“话怎么这么多?等着看戏。”
那老头没好气的说了几句,语气颇冲,带着一股燥怒,让刘霄闻不好再问。
“在这蹲着,等上面开场,切记,等会不能转身,不能起来,不能开口。”
“为何蹲着”
“你小子没看过戏?长这么高个,挡着后面的人咋办?”
对方一烟斗敲下,墨气流转。
一股古怪的力道传下,让刘霄闻的身子一软,晃晃悠悠就坐了下去,险些跌落在泥泞中,好在他最后发力,才稳住姿势,如同田间的老农一般蹲着。
“大人来了,大人来了!”
穿着红布肚兜的那童子奔走相告,语气急切,一时间戏台上的纸人们慌张起来,一个个都开始消融,合而为一,变作一张巨大的素白长卷。
周边骤暗,烛火燃起。
‘原来是皮影’
刘霄闻少时未曾入山修行,也在乡间见过这些东西,此时纵然心中有些不安,但一想起旧时日子,又觉恍惚。
‘修道数十年,不是被杀,就是杀人,哪里同戏中的神仙相似了?’
轰隆!
天穹之上传来迅烈的雷声,苍灰色的雷霆贯彻长空,如同锣鼓,而此时他的身后则传来一阵阵走动声,交谈声,咒骂声,似有极多的人物行来。
“故楚血裔,赤山刘氏?还不来见你祖宗!”
“奉玄,同我希元宫并列,何不来谈谈?”
“恒光.呵,风宣的道统,竟然还未灭,也亏得他舍了帝血,坐看帝朝的基业崩灭。”
“社雷的气息,嘶,我身上好痛,好想吃血食。”
“小子,你天资太差,我有少阳受体之仙术,你转过来我就传你,金丹可期!”
种种声音混在一处,在他的耳畔悉数响起,一股冲动油然而生,让他止不住地想要回首看去,可此时清气稍动,使得他心神渐定,稳住了身形。
“肃静,大人来了。”
戏台之上再度窜出那穿着红布肚兜的童子,朗声一呼,后方便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似乎有火焰升腾燃烧的声音响起,刘霄闻此时却觉法躯恢复,神通再有应,甚至在不断自行圆满,增广道行。
无边光明自后方照来,让他感到一阵深入魂魄的颤栗,浩荡帝威降下,可又在转瞬之间恢复如常,仅有一股重续光明,炎武昭昭的气象。
帝临。
戏台之上的白纸长卷开始变化,自其上显化出种种玄妙景象,太虚浩渺,天穹无垠,让刘霄闻的心神如坠其中,似乎置身此间。
太虚。
甲木气机流淌升腾,有遍生青鳞的玄木撑天而起,上悬白日,高的望不到尽头,挥洒青光,自其下则有无数金色林木生长变化。
赤色的灵雷光带纵横交错,无数狰狞扭曲的血肉自空坠落,将下方扎根虚空的金色林木一一蚀去,似有威严的龙躯在时隐时现。
继续向上,越过太虚,抵达了无穷高处。
混沌气机流淌的大泽翻滚不息,覆盖天穹,吞纳星宇,如龙蛇般的紫电贯彻长空,震音忽地炸响,传遍天下。
四海九州,无数生灵齐齐抬首,闻此雷声,心中惶惶不安,自省其身,伤者哭泣,哀者心死,乐者忘忧。离辽各地,皆有古老庙宇中的仙像神塑焕发明光,即便是虞殷时代的废墟,也从其中传来阵阵先民祭祀之声。
南海之上开始流散出细密的紫色雷光,在极深海底倒映出一张神圣之面,如龙似人。整片南海的水位在迅速上涨,淹没岸边,飞鸟坠海渊,鲸鲵滞浅岸。
雷泽高悬。
高入天地之间的法相显化,足抵海渊,头顶青穹,广袤的南海不足以容纳祂,只有那无穷无尽的雷泽才能承载。
居中之位,混沌气流淌,如有一尊煌煌神人降世,压得天地低矮,大道共鸣。
苍色的雷霆凝如天瀑,自无穷高处洒入海渊,直泄归墟,有种种异象在周边显化,呈现出雷霆循环,阴阳相薄,混玄变动之景。
即便是紫府也难以窥见一丝一毫的仙容,只如游鱼般在这异象中四处逃窜。
整座青叶空天如一颗琉璃宝珠,被那尊混沌气缭绕的法相轻轻托举而起,有紫电化龙,光晔长夜。
北斗【天罡】,南穹【苍星】,左垣【阴铃】,三星骤明。
女尸自空坠落,面覆金煞,腹怀苍星,自其胸腹之处血肉撕裂,挣脱出一尊苍碧气机包裹的伟岸魔影。
这魔影脚踏女尸,身披碧发,似乎有无数道血色人影攀附在其法身之上,密密麻麻的符文闪烁微光。
祂立于南位,遥遥同那雷泽对峙,庞大的魔躯后似有无数血色长藤,扎根天地,抽调元气,使得原本木气暴涨的南海迅速变得草木枯萎。
“元偃,你真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
祂转首看向南海之外,似乎能见大风呼啸,飓灾生发,但却界限分明,并不触及此处战场。
这尊魔影长呼一气,天地哭泣,血雨飘散,只听祂念道:
“阴倾尘!”
祂念出此名,震荡四方。
天地间开始有无数虚炁涌动,星火烧起,转瞬则被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整片南海仅余雷光闪烁,照亮长夜。
一点烛火燃起。
身披深红仙衣的法相自黑暗之中显化,头顶玄冠,面绕虚光,如同大日般的瞳孔之中有天地倒悬,日月隐位之景。
痛。
深入骨髓,烧心焚魂的痛楚传遍万里,隐隐可见一枚仙桃在这烛火中化作灰烬。
洞府中闭关的大妖平静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垂钓的渔夫晃了晃便向着水中栽倒,海中又有无数阴魂逃窜,被丝丝缕缕的阴火焚尽。
这尊法相抬首,看向雷泽,如同星光凝成的双唇翕动。
“天外一战,请。”
雷泽抬升,震音轰响,浩荡的混沌气遮蔽了一切,使得万事万物都不见具形,而戏台之上的那张白纸长卷也被一点混沌气击穿,化作无数纸人逃窜。
刘霄闻骤然回神,双目之中的瞳孔已然化作虚无,一头栽倒,就要以首叩地,却被一股堂皇光明之气托举而起,原本破碎不堪的性命被飞速修补圆满。
“诸位爱卿,以为胜负将如何?”
沉稳威严的帝者之声自后方传来,于是原本寂静的场上有了声音响起,有些纷乱,似乎各自都在讨论。
“七仙凿窃,自混登震,乃是未成之神圣,仙下第一君,何人能敌?”
“阴侯岂差了?日月不就,丁火当为五火第一,更何况,这是天霆仙迹所留之地。”
“张玄秘,呵,骗过奉帝,瞒过神广如此小人,也配担张氏的名号,必有神雷诛之!”
“神雷,你也不看看他祖宗的境况.”
“够了,青余的下场还不惨烈?我当年恰好拜访泰山阴府,遥遥通过冥镜看了一眼,连辛金意向都被散去,从位即崩。”
煌煌丙火之光忽地升起,照彻长空,如日临世,无边无际的光明涌动不止,赤火沿着天地烧起,似有征音响起,摹刻事相,炼形塑真。
“不论胜负,此战过后,五起当立,为丙火收征,再续不周之时,当提剑复国,使风炎之名,传遍中夏。”
光明大盛,赤火汹涌,只听得一声威严之声。
“安定天下,肃正仙凡,兴复人道,我之业也!”
稍有寂静,随之响起的是一阵阵狂热的人声,陛下圣明,帝君慈悲种种称颂之音不断自后方传来。
“大赤炳霄,还不回首,叩拜帝君?”
似有一道轻柔温和的女子声音在刘霄闻耳边响起,他心神激荡,体内的篆文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此时将那老翁的告诫忘在脑后。
他转过身去,行臣子之礼。
“帝君.”
一切寂静,再无声响,刘霄闻缓缓抬首,却只见空空如也的白玉道阶,其上并无什么座椅,更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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