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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兵变的当天晚上,爻都贵胄们的傲慢被彻底撕碎了。因为别说是他们,就是合明帝的家里女眷也都得被蹂躏。贵妇们的惨叫在那一晚上随着木驴车的转动,游遍了整个大街,天子的威严体面被这帮莽兽们弄得荡然无存。
而扶持合明帝上台的即掩则是在乱兵围城时,在城楼上一跃而下。
而发泄完的噩家军造了弥天大孽后,在三日后仓皇逃窜;但随后就被周围的各路大军围剿了。
噩家军所劫掠的财物,乃至宫中用品都散落在军阀手上了。现在爻都无主了。
至于预州派系!在和他们合作的即掩死后,乃至合明帝下落不明后,处境变得极为糟糕。
预州兵马在匆忙赶回去后,好不容易找到了没有被祸害的合明帝留下的后嗣。草率地拥立其为新君,撤离了纷乱的爻都,然而半路上新君在惊吓过度中死去!面庞呈现不正常的灰色,蓝色青筋蔓延。
回顾这几年,预州忙活了一大圈,损失大量军械粮饷,什么都没捞着灰溜溜地撤回了预州。这样撤军,预示着“进京匡扶天下”的路线彻底失败。
在大爻各地有识之士眼里,接下来各地诸侯们的路线就只能是割据路线。
…公卿骨…
十年前谁都想不出,大爻能够败家到这个结局。戍帝末年虽然边患不定,四方盗寇蜂拥而起的兆头出现,但留给爻都的家底相当厚实。
首先爻都富甲天下,再者是武库充沛,并且还有一支本地勋贵出身的强势兵马(东市军),即当时各方是想不出来这么厚的家底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败完。
但随着东市军被朝中那些昏了头的势力排挤到了渤地后,有家不能回。爻都就宛如是一个免疫系统失效的废物。
现在无论哪一支外军进入京,其统帅都面临这样的现实:“爻都”是一座不能增加军事点数的负担城市。
宣冲:因为从战略上,占领爻都的外地诸侯面临着严峻战略问题,即有自己本州和爻都两个必须防御的战略弱点。别家兵马偷这两个中任何一个,都能打崩掉这个匡扶天下的战略。
更何况,拿下爻都战略意义重大,该势力还要承担两个额外战略目标,一:要联合西边诸侯合纵抗击赵诚领导的昊军;
二:一旦入主爻都,就会和真正的爻都军——渤地兵马的外交关系下降。
关于合明朝和渤地的外交关系下降,倒不能说是哪一方锅,即掩和预州方面都有问题。
即掩不想让东市那帮军功派系回来,稀释自己的权力;在他看来,歼灭“速旺一党”全靠自己谋略。而预州兵马方面也不敢让东市军回来,东市军太本地化了,一旦归来后,预州军极大可能会变成“外军”。
所以两方都排斥渤地的东市军归来。——只有合明帝本人想要缓和,但是他是个傀儡。
而这也就是导致了爻都对“军事点数”增加几乎为零的原因,即爻都是没法征兵的。
眼下乱世之中,天下任何一州的大城市,对于军阀来说就是征兵征粮。至于爻都为什么没法征卒?
首先爻都人不愿意。有东市军的前车之鉴在此,爻都的老爷们并没有兑现“应当付出的筹码”。
所以爻都中无论是朝中达官贵人,还是底层小民众,在面对大爻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即将跌倒时,都不敢上去扶一把。
再者爻都人对军事理解还是太差了,认为“军队”只是用来向外征伐,压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被掠夺,需要一支子弟兵来保护。
其千百年来作为天子脚下一等臣民所养出来的傲慢,是认为没人敢对自己动手,自己是神圣不可破的。
所以指望着外地入京军马来承担“对外征伐”的任务。预州示范了一下,发现不行。
噩军掠夺爻都时,预州主力远去东面,会盟诸多诸侯们。
“匡扶派”决心共同应对赵诚咄咄逼人的攻势。但预州没想到自己的老家之一被一只他们看不上的败兵给偷了。即使是想到了,他们依旧是没法补救!爻都就是一个死局。
经过这场大掠夺后,爻都人们也都意识到,一支自己家的兵马,不单单是征伐别人,更是要防止自己被征伐。
在一片废墟上,爻都的一位豪门世子,脸上沾满尘土喃喃道:“错了,都错了。不应该把东市军赶出去。”
然而他们并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被打了,感觉到疼了。
…飞鸽传讯…
宣冲在了解到爻都惨状后:士大夫们用自己阶层“理学道德”来高标准的要求兵马,却没给予这些拼命付出血劳的人高阶层阶级权限,自然是遭遇反噬。下次指望军队来保护自己的时候,得用上敬语。人家军队可以大度热情表示不要,但是你作为被保护者不能不懂事!
宣冲带着东市军时,首先就是包着窑子解决那帮穷汉最基本的生理需求,然后是精神需求,最后是阶级提升需求。
爻都这帮汇聚了天下理学之士的地方,什么都不想给,就特么想用道德逻辑叙事,让大头兵们承认“为自己这些贵种的利益拼杀是应该的”。
结果东市军势力稍微反驳一下,就被扣上“跋扈”的帽子,被士大夫们厌弃,全军在一顿弹劾中被踢到渤地后,有家不能回。
时至今日,东市军那些爻都出身的将领们,不由开怀畅饮,且风凉话:“尔等(爻都的权贵们)厉害,居庙堂之上,指点天下,呵斥我等。现在终于把乱军呵斥到自己家里面来了。”
…败寇…
事态依旧在发展,原本在西边会盟联合诸侯的“大将军”启上年见大势已去,立刻带兵离开,把盟友们甩给了赵诚。
启上年的这个“大将军”,是合明朝册封;现在合明帝已经在乱军中遇害,他已经失去了号令天下的名分。
启上年返回爻都河洛后,立刻开始收拢自己在这里的残存力量,随后带着三万兵丁回归预州老家。而这支大军在爻都附近抓丁补员成分复杂,回来时是拖家带口。
然而就在这时宁州方率先以预州启家谋朝篡位开始发难,随后是出动五千精兵伏击预州兵马。
被伏击后,预州败兵本就战意寥寥,丢掉一两千尸首后,一哄而散。
宁州接下来则是顺势杀入预州,在预州刺史四处求援中,宁州兵马一路攻下了其九个城池。宁州兵马主力六千人,役夫五万,号称十万,气势汹汹的进逼到预州主城下。
预州主城刚好在江边,一艘三十丈长大船临江,打开了炮窗,用上百门重炮的夸张火力,如同天落火雨,直接轰塌预州城墙。
面对宁州的攻城方阵压上来后,预州的残兵早就没有战心,纷纷逃下城墙。只留下启上年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墙上。
这位启上年大将军见大势已去,整理了一下自己胡须,然后拿着剑穿着铠甲站在城头上。当宁州人马爬上城墙,他拔出剑砍死了好几个,面对周围城墙上涌上来的其他宁州军,他对天高呼:“臣上不能保天子,下不能守土安民,不能苟延于世,羞于世人!”随后跳下城墙坠亡。
最后一刻,他的这种表忠行为,只是想在失败时博一个身后名而已(死都嘴硬)。
宣冲点评:“此人殉国了,有担当!”
…蓝色火寻找新的寄生体…
就在宁州攻伐预州时。武恒羽突然发动,自北方而下,对预州的盟友东州发起攻势。憋了足足一年的东市军,全军五千人就携带了三天粮草,扑向了东州的主城。
强弓劲弩直接在砖墙上形成了箭梯,随后武恒羽骑着乌骓扑向城墙,在己方攀援队伍到来前,挑翻了城墙上金汁大锅,掀飞了擂木。
东军士兵们就此攀援上来,夺走这个城池。这一夜,在庆功宴上,家里人突然对武恒羽耳语,武恒羽顿了顿辞退了其他客人来到了偏厅中。
此处,显道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前来投奔了。
在营帐中,武恒羽瞅着这位在自己父亲麾下效力过的法师,语气不善说道:“法师大人,您这些年云游四方后,终于想着我家了。”
显道人拱手道:“将军大人,我是来的有点迟了,但是我老家有一句话,虽然迟,但还是会到。”
武恒羽:“哦,你可真的是到巧了,我父亲在时,为何不见你到?”
显道人:“老帅当年不希望任何人和他同行,包括您,源常兵主,以及我。”
武恒羽捏着杯子看着他,王熄最后送信中传递的武撼峦意思,只有自己和武飞知晓,现在这个道人也挑明了。
武恒羽试探道:“那么你为何到我这,而不是我弟源常那儿?”
显道人:“源常将军那儿,已经有在下师妹占据位置,而源常将军未必希望我去那儿。(如果显道人去了,宣冲的确是会防备突然壮大的后党)”
武恒羽:“那么道长有何指教?”
显道人:“渤王一系的子嗣在将军这儿吧?”
武恒羽眯起眼睛。显道人也不恼,因为新的计划开始前,需要接受宿主的坏脾气。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统正历2年4月,武炉十一岁,宣冲一纸命令调他来边疆。
大爻那边败家子状况,让宣冲感触相当大,决定让武炉从基层开始成长。
一个优秀统治者,不是在深宫长大,当然也不是在乡间被穷养。
而是要体会一个区域的变化!这个变化可以是上一代君主治理的失误,导致某地由富变穷,例如汉宣帝。也可以是一个地方经过了治理后由穷变富,即汉文帝的代国。
一个地区的穷和富的要素,并不是深宫中那些金银珠宝,而在于粮草仓储,道路,以及水渠。以及吏制下劳动力和资源的调度。
这些治理要素,只有统治者少年时候成长在变化发展的区域内才能体会“重要性”。回到统治位置后,会按照脑海中烙印这些要素的“重要性”后,调节国家各个阀门。而不是在操作台上胡乱操作。
就例如崇祯他想要努力治国,但是坐在操作平台上就不知道怎么玩。
宣冲把武炉喊到灵江四郡,同时把武俱往等团队喊来治理灵江四郡。就是让武炉知晓喝的水是修的水库出来的,跑的马匹是喂养出来的,种的粮食是水渠灌溉的,同时是用何种淤泥培出来的。
至于武炉嚷嚷想要学兵法?宣冲不想教武炉兵法,至少明面上不会告诉他自己教的是兵法。
宣冲已经留下一封信件告诉三十岁后的武炉:兵者凶器也,当觉得“行凶”威风的时候,不配学兵法。切记,日后吾家兵法传承,皆应如此。
在武家众多宗室们询问中,宣冲粗暴地回应道:因为他吃不了那苦。就跟你们一样,都是蹭功劳的。
这一席话把武斩铁等人损得不敢再说一句话了。
而兵法这一块,如果不吃最多苦,挨最毒打,就必然弱一筹;而兵家这体系也具有特殊性,并不是投资就有成果,而是只有在对抗中胜利才能收回全部资本。弱了一点,对抗中弱势一方的投资就全部打水漂。
宣冲现在为什么不敢直接和赵诚直接野战?因为知道在调度上自己可能还是弱赵诚一点,随时可能一世英名毁于一刻,所以采用“熬老头”战术。
武炉现在在行伍中自学也是能掌兵,但相对于武锐这个级别的那可不是差一点了。
这是刚过一本线的大学生与状元的差距。
而且武锐还有一个优势,他名声不显著,各方大能都不清楚他水平,宣冲可以从容地安排他从行伍做起,逐步培养。
但是武炉则不行,他是自己(宣冲)的儿子,继承自己名声的武炉肯定会遭最难的初始战,露头就按死了。
正如赵奢的儿子赵括,诸葛亮儿子诸葛瞻,他俩顶着父辈的光环登场,绝对没有小怪给他们练级,在国战中其他势力上来就会给这两个二代弄死,而这两个二代能以死殉国,就已经是二代顶级了。
而在治理层面上?容错率就高一点,只要耐心地投入,且有大局观素养,都是能定得住的。
…三代之治…
宣冲带着武炉骑着骡子在乡间做调查,而在树海中一片农田正在开拓。
宣冲在此地规划出了四个堡垒,对此,宣冲让武炉背诵这些堡垒的情况。
武炉非常标准化地在沙土上划出了四个堡垒点,并说出堡垒点周围有多少土地可以开垦。且罗列出这四个堡垒点中常驻家族的姓名,以及和相关片商们的合约。
武炉:“这样的堡垒按照规定有三百人驻扎;在父亲您的敕令下,是由石,铁,燃,汇四家大姓共同供给兵卒。在此守土,维系大爻内在此处的影响力。
宣冲看着他:“说一说为什么不在这里实施郡县制。”
武炉做足了功课:“此地堡垒中除了发生造反等大罪是需要上级审判;各种偷盗和抢劫等案件,都是可以交给这些族中长者,流放,鞭挞,拘押都是以族里面长者来定。“
武炉道:”因为将军府现在只能通过商贸来控制这片土地,而商贸中人往往是流动,多游侠儿,侠以武犯禁。因为“商无法”,就只能让驻卒们代行裁决。”
至于这南疆四堡,未来会不会像武家和大爻朝廷一样渐行渐远?
只能说,没有什么约法是可以牢固到千年不破的。大爻失去了对武家的控制是自身失德。各种矛盾的行为无法解释对武家这样封疆大吏一系列礼制约束的法理。
如果武家有一天无法践行和这四个堡垒之间的约束,武家被厌弃亦是合理的。
此刻宣冲在四个堡垒中立下了石碑,碑文上阐述了“男勤耕耘,女勤纺织,自食自力日作夜息”的价值观。至于碑文的合法性的背书?——碑文末尾:“皇天后土,人道苍茫,人神共鉴!。
宣冲并没有将“世世代代服从武家”写在这法理上。
宣冲心里默念:“世世代代效忠一个家族,这玩意根本不靠谱;哪怕初期边疆再忠诚,也经不住某些杠精来教唆,挑拨,质疑这忠诚的必要性。”
不知怎么的,宣冲想到这,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个显道人,那货面相很不老实。
宣冲嘀咕:“我瞎联想什么呢,他是我叔父的好友,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宣冲摸了摸武炉的脑袋:“在这里多学。”
武炉:“父亲,那南征呢,您不带我?”
宣冲:“你连这一地郡县都治不好,将士们凭什么会相信你能够打仗?”
随后捏着他耳朵道:“治理臣民,臣民只需要吃饱饭;将士们除了要吃饱之外,还要你给他们位置,所以你得先知道这个国家内哪些位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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