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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薛澈也体验了人生头一回抱着人急奔求救。
他抱人跑的那个架势,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要出命案了。
如果苏知知清醒着,她自己看见血的话会很镇定。
因为娘、秋姨姨还有花姐姐都教过她,免得她哪天遇上月事来了惊慌失措。
或者,哪怕有男性长辈在身边,看一眼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知知醉酒醉得沉,身边也没有长辈。
薛澈自小博览圣贤书和兵书,却意外地撞进了知识盲区,成为了当天最惊慌的人。
他紧张万分地跑进黑山府时,汗水都湿透背上的衣衫,一进门就喊:
“知知的伤口裂了!”
最近府内的村民们尤其忙,府里白日人不多,但仅有的几个立马赶过来了。
虞大夫和花二娘倒是刚好都在。
薛澈一边说情况,一边抱着苏知知往虞大夫和花二娘的院里走。
待到薛澈把苏知知放在榻上,大家也听明白了情况。
花二娘:“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来给知知检查一下。”
半晌后,花二娘笑着出来了。
薛澈着急地问:“花姐姐,知知怎么样了?”
花二娘:“放心,知知好好的,没有受伤。”
大家一听花二娘这句话,多少都明白了,于是各自散去。
薛澈不明白:“可是我明明看见……”
虞大夫把一本小册子往薛澈身上拍:“你回屋去洗澡换身衣服,别在这等着了。自己回去读读这本书就知道了。”
薛澈云里雾里地回去了。
他坐在屋里翻开书页细读。读了小半个时辰后,他两颊红成西红柿。
想到自己在大街上抱着知知跑,还进门大喊,薛澈尴尬地把书捂在脸上,趁着院里没人,哀嚎了一声:
“啊——!”
救命!他好羞啊!
武学馆的休沐日只有一天,但是黑山府给知知请了几日假在家休息。
虞大夫给知知再三把脉,说知知初次来月事,又碰上喝多了酒,以致于血热妄行,要好好休息。
最近这几日就不要去武学馆舞刀弄枪了。
郝仁和伍瑛娘晚上回来后也得知了此事。
次日早上出门前,伍瑛娘叮嘱女儿:
“我们知知长大了,但长大了也是娘的小宝。以后不是不能喝酒,但要记得每月这个时候要忌口,莫饮酒,莫吃冷,莫贪凉。”
苏知知一边吃红糖鸡蛋,一边点头:“娘,昨天花姐姐和虞大夫也跟我说了。我以后就记得了。”
她要对自己的身体好。
身体好,才能更好地练功,更好地到处玩。
伍瑛娘说完,忽然笑出声:
“等会儿你好些了要去跟阿澈道个谢。你昨日那个样子,可把阿澈给吓坏了,听说他一路抱着你跑回来,以为你受重伤了。”
苏知知想起小时候的事:
“我以前也被他吓过呢。他晕倒发烧,我还以为他要没命了。我背着他上山,还给他摘了好大一个灵芝。”
苏知知吃完了红糖鸡蛋,去老徐的院子里找薛澈了。
“阿澈!”
薛澈正在院子里练剑呢,乍然听见苏知知的声音,脚下的步伐差点歪了。
“知知?”他转身,见知知站在墙边石榴花下笑。
“知知,你怎么来这了?你、你不是要卧床休息么?”薛澈放下剑,磕巴了一下,还是问,“你觉得好点了么……疼的话就休息。”
他记得昨日在小册子上读到,女子来月事时可能会腹中绞痛。
苏知知:“我已经酒醒了,脑子一点也不疼。肚子也不疼。”
初次来月事,她好像没什么感觉,早上喝了甜甜的红糖水,心情还很好。
薛澈见苏知知面色无恙,松了口气。
苏知知正要在院子里的小石凳坐下,薛澈弯腰拿旁边的巾子赶紧先把石凳擦了擦,把上面的灰擦干净,才让苏知知坐。
薛澈自从昨日意识到知知是女孩子后,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地对待知知了。
要温柔些,要细心些……
苏知知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阿澈,很好很好,输了就要有做小弟的觉悟。”
她大大方方地坐下了,还让薛澈给她倒杯水来。
薛澈:……
他见苏知知笑得一脸张扬得意,全然不见昨日醉酒时的娇憨之态,顿然觉得自己昨日看花了眼。
苏知知:“现在天热,长安的夏天是可以吃冰的。我不能吃,但是我可以请你吃。”
以前在岭南的时候,夏天是吃不到冰的,大家就喝凉凉的井水和山泉水。
来了京城后,知知才知道这里的富贵人家冬日蓄冰,夏日就取冰置于屋内解暑。
东市和西市里也有卖冰饮的铺子,把凿碎的冰铺在碗底,上面浇上酥酪和桃浆。
薛澈摇头:“不必了,我也不想吃冰。”
苏知知问薛澈:“昨天你陪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你在长安有什么想做的么?”
薛澈先是摇头。
可苏知知不信,一个劲地问。
半晌,薛澈垂眸说了一句:“我想回府里,给我娘上炷香。”
……
天一日比一日热。
苏知知这几日虽不能吃冰,但长安城要吃冰的人可就多了。
宫中宴多,初夏时会办开冰宴,重臣勋贵会受邀进宫吃冰解暑,还会得到赐冰。
郝仁不是重臣,也不是勋贵,却因是御前红人、皇上亲信,也得了机会入宫赴宴。
天色将夜,日头从城墙上落下去。
虽不像白日那么晒,但还是很热,热风吹在身上,散不去暑意。
今夜的开冰宴设在含凉殿,宫人将雕成龙凤状的巨大冰雕抬入殿内,冰雕置于一座极大的冰鉴上。冰鉴外侧有一圈凹槽,放了美酒佳酿。
殿内四角也放了好几方冰块。
每个冰块旁边都站着一名宫人,手持大扇,对着冰块扇动,将冷气拂到坐席那边去。
殿内摆了数个透亮晶莹的琉璃灯,光彩熠熠,好似灯火外覆了一层冰。
郝仁一踏进含凉殿,便感到被寒气萦绕,周身一凉。
有些年纪大点的老臣落座之后,甚至要再披上一层外衣抵挡寒气。
慕容宇高坐于上方,端起冰镇过的酒杯:
“诸位爱卿,今日朕设此冰宴,一来消暑解乏,二来与卿等共享太平之乐。”
慕容宇面上笑得和乐,眼中却无甚笑意。
几个月前钦天监报上来的荧惑守心之兆是横在他心中的一根刺,让他没有一刻能真正放松下来。
他派人盯着各府,目前看下来,并无异样。
可越是没有异样,慕容宇就越担心,越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此次开冰宴,他故意让禁卫军做出守卫疏松的假象,暗中埋伏了不少人,看看是否能钓到一条大鱼。
下面的臣子们自然是一番赞叹,说谢皇上恩赐。
还有人诗兴大发,以冰宴为题作诗,明面上夸赞冰宴,却还隐含一层称颂帝王的意味。
慕容宇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慕容循:
“朕听闻七弟近日忙得很?”
他听说探子回来报,慕容循最近一段时日总不在府中过夜,而是住到了郊外的一处别庄里,说是要清净一段时日。
慕容宇派去的探子跟着到了郊外庄子。虽然目前没查到什么异样,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不知这老七是真的寻清净去了,还是另有绸缪。
慕容循听见皇上叫自己,连忙端起酒杯道:
“回皇兄,臣弟不过是外面打发些日子,叫皇兄见笑了。”
家宅不宁,他在府中根本笑不出来,这段时日总是不想回去,便去了庄子上住。
他住了一段日子,王府那边竟然也没派人来劝他回去。
今日开冰宴众人不带家眷,慕容循觉得自在些。
慕容宇的目光又看向贺庭方。
贺庭方已经举起酒杯敬过皇上了,说了一大通好话才坐下。
此时贺庭方正和左右两边的人说话。
慕容宇眸色转深。
呵,真是好一副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样子。
宴饮过半,宫中舞娘翩跹而入。
舞娘们腰肢款摆,纱衣染上一层寒气,如月宫仙子下凡。
正当众人看得入迷时,几道利箭般的气流冲进来。
咻咻咻地几声,含凉殿内外烛火尽灭,一时陷入黑暗之中!
场面瞬时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
“有刺客!”
“有刺客!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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