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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仪贞跟着宫人穿过垂花门,绕了好几道游廊,又从花园水榭上横插过去,才到了大长公主会客的正厅。
厅外的院子里种着桂花和秋海棠,此时开得正盛。
浓郁的花香随着秋风直扑进正厅里。
熟悉的香味开启了遥远的记忆。
荣仪贞心头一酸,恍然间想起,幼时母亲带她来和安禾大长公主聊天。
两人在厅中说话时,她就在这院中乱跑,在桂花树下嗅着甜腻的花香吃母亲做的红糖糯米糕。
那时安禾大长公主也才建府不久。
桂花树没有现在繁茂,秋海棠的枝干也不如此时粗壮。
如今,她长大了。
桂花树和秋海棠也长大了。
母亲却不在了。
时移世易,一切都变了。
安禾大长公主一看见她,先是温柔慈爱地笑。
也不许她行礼,直接招呼她到近前来。
等握住她的手时,大长公主上下打量她的眉眼,笑意维持不住,缓缓落泪。
“湉湉乖,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殿下。”荣仪贞从宫人手中接过帕子,亲手为大长公主拭泪。
又劝人说:“殿下别哭,当心身体。湉湉亲手做了您最喜欢的红糖糯米糕,您尝尝看,有没有母亲当年的味道。”
还温热的红糖糯米糕入口,大长公主转头拭泪。
荣仪贞轻声唤她:“殿下?”
“没事。”大长公主转过身,放下糕点,抚着荣仪贞的脸颊:“这糕的味道和阿宁做的一模一样。”
“要是她还活着,看见你长成大姑娘,这么乖巧懂事,一定高兴。”
荣仪贞鼻头一酸,强忍着听大长公主继续说:
“当年,我一直想要个像你一样的女儿,可太医说我体质阴寒不易有孕。”
“你母亲知道原因后,每次来,都做些红糖糯米糕这样温补的点心帮我养身。”
“她不说原因,我也装作不知道。一晃过来,她离去了这些年,我再也没吃过一样的味道了。”
荣仪贞本想控制住自己,不该在别人府上哭自家去世的娘亲。
可她忍了又忍,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了,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殿下,母亲在世时的闺中好友只有殿下一个,如今她虽然去了,但只要殿下喜欢,湉湉愿意继续为您做糕。”
荣仪贞的样貌和郑秋宁有七八分相似。
尤其是长大后眉宇间那抹明艳的娇贵,将两人的神态拉得更像了。
大长公主心间触动。
恍惚间以为自己看见了阿宁年轻的时候。
那时,阿宁还是京城人人称赞的第一才女。
宫墙绿柳下,少女站在炽烈的阳光里,回身笑得明媚:
“煦柔,人人都只看见淮郎是个七品小官,出身寒门,前途堪忧,却没人知道他心中的才干抱负。”
“可我明白他,他也懂得我。金银权势,于我而言不过俗物,花无长红,树难长青,任再富贵的人家也不过繁华几世,便如过眼云烟。”
“我只知道,和他在一起时,我发自内心的快乐。”
“为什么,我不可以嫁给他呢?”
这些年,安禾大长公主午夜梦回,经常想起那时的阿宁。
她痛悔。
只恨自己当年同样天真不谙世事,没能劝下她,入了荣淮的圈套。
如今看见好友留在世上的女儿,大长公主心里更加剜痛。
她将荣仪贞揽在怀里,眼泪成颗砸在荣仪贞的额头上:
“傻孩子,你小时候都叫我姨母的,再叫一声,给姨母听听?”
荣仪贞将头在大长公主怀中蹭了蹭,发自内心地喊了一声:“姨母。”
两人又亲近了好一阵,才平复情绪。
荣仪贞把这些年在荣家的遭遇一点不差说给安禾大长公主听。
连带着这次的截杀也说了出来。
“所以,现在我明白了,就算我一味躲避,他们也是不肯放过我的。若是求和不成,那不如主动些,以杀敌制敌。”
“这次过来,一是向姨母赔罪,这些年辜负了姨母照拂的心意,二是,借姨母向叶大人道谢。”
她缩了缩脖子,娇憨得不行:“叶大人府上难接近得很。”
自从叶濯扶帝登基,做主都察院。
不少外地官员入京,第一个拜访的是内阁首辅关崇,第二个拜访的就是叶濯府上。
传闻他家对巷的酒楼,因为叶濯的缘故,已然是一位难求。
四品官员穿着官服进去,也只有在大堂坐等的份。
安禾大长公主笑着刮了下荣仪贞的鼻头:
“这有什么难?”
“浣缨明面上是从我这里搬出去了,但我们两家院子有相通的角门,旁人都不知道。”
“今天正好他休沐在家,你想见他,我让人去叫他就是。”
叶濯进门时,看见的就是荣仪贞穿着粉缎杏花暗纹的衣裙,和大长公主坐在一起。
粉色娇艳,衬得人肤色粉白,两颊生红。
秋风一起,满室金桂飘香。
大长公主正把要赏赐给荣仪贞的累丝金雀发钗往人乌发上戴。
荣仪贞笑容娇俏明艳,乖乖低头,眸中水光盈盈,摸着金雀垂下的流苏,黏黏糊糊地笑着喊:“姨母。”
听见脚步响动。
荣仪贞眉眼含笑,戴着金雀流苏抬头,正好和叶濯四目相对。
金色步摇微晃,和厅外的金桂花枝一起随风飘摆。
叶濯步子一顿。
还是荣仪贞先敛了笑容,端雅起身,福了一礼:“叶大人。”
大长公主许久没心情这样好了,笑了一通,只觉得浑身轻快。
看见叶濯,依旧如见到自家小辈一般随意。
“浣缨来了?这丫头是我闺中好友的女儿,上次你们见过,你还救了她的性命,这回人家就是特别来感谢你的。”
叶濯好似才回过神。
一身天青色常服,端正站着,躬身行礼:“殿下。”
随即起身,朗目轻扫过荣仪贞,不羁含笑,意味深长地喊了一声:“荣二小姐?”
他说完,刻意扬了下脖颈。
喉头滚动间,昨日她用簪剑在叶濯脖子上划破的伤口,才将将结一层血痂。
荣仪贞理亏,假装没有看见,干笑了一声:“哈,辛苦叶大人亲自过来。”
大长公主也看见这伤。
惊讶道:“浣缨?你这脖颈?你也遇到刺客了?”
荣仪贞抿了抿唇,退到一旁去帮叶濯端来专门给他准备的那份红糖糯米糕。
叶濯看着荣仪贞小心翼翼的背影,冷哼一声:
“不是刺客,就是只没良心的花狸猫。臣好心让她进车里避祸,却被她赖上,还用爪子把臣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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