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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寒门宗妇 > 第一卷 第322章 皇帝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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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公主,本是天之骄女。生于父母情深之时,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彼时,皇后痛失夭折的爱女,虽与贵妃素有嫌隙,却也真心喜爱贵妃所出的这个女儿——尤其是这样一个对自己毫无威胁、不成障碍的公主。

    她就这般在蜜罐中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长到十五岁,是整个后宫上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直到那一日,她与侍卫私通的场面被太子当场撞破。从此,她便成了宫中无人敢提及的禁忌。先帝从前有多宠爱她,事发之后,便有多厌恶她,厌恶到下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她的名字。

    而此刻,太子齐珩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将当年被掩盖的真相层层剖开,赤裸裸地晾晒在众人眼前。这让齐鄢不得不重新审视,他那威严的父皇,究竟是怎样一副面孔。

    “那时候,你和贵妃娘娘,可曾有过一点点真心关心过她?你们察觉到她的变化了吗?你们知道她一直在遭受欺负吗?而欺负她的人,就是你不忍心下手的好父亲!”

    话音落下,床榻上的先帝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猛地想要挣扎起身,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嘶哑声响。陆曜在一旁听着,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

    齐鄢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双素来深藏不露、喜怒不形于色的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静默地注视着太子齐珩,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

    “是她主动找到我的。她说她的宫殿闹鬼,想让我过去看看。我察觉到她不对劲,眼神飘忽,精神不振,可那时你们母子俩一门心思都扑在父皇身上,对她多有忽视。她能越过你们向我求助,身为兄长,我岂能坐视不理?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是故意引我撞见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齐鄢眉头紧锁,厉声驳斥:“你胡说!如今你大权在握,自然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但你想拿纯儿做文章,也休想得逞!”

    齐珩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不是胡说,你去见一见纯儿,亲自问她便知。”

    “嗬嗬……”

    床榻上的先帝仍在徒劳地挣扎,可他如今口不能言,腿不能动,浑身僵硬地躺着,任凭如何扭动,都无法阻止眼前的一切。

    齐鄢死死地盯着他,心中只有三个字在疯狂回响——不可能!

    “他一直在寻找长生不老药,你知道吗?”

    齐鄢的眼眸剧烈闪烁,无需他开口回答,那眼神便已暴露了一切。

    “那个妖道说,父皇阳寿将尽,必须以至亲至爱之人作为药引,才能延续他的性命!”

    听到这话,齐鄢心中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更加悲痛。

    他还以为,父皇对纯儿做了那禽兽不如的勾当,若是那样,他真的会……亲手杀了他!

    “那妖道需处子之身为药引,纯儿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自保。她自毁清白,只为保全性命!齐鄢,你与贵妃但凡有一人真心关切过她,今日也无需我来与你揭穿真相!”

    齐鄢痛苦地攥紧拳头,双目赤红地瞪着他:“若当真如此,她为何不与我说!”

    “与你说又有何用?彼时的你,能救得了她吗?”

    齐鄢哑口无言,喉头一阵哽咽,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你们一门心思讨好父皇之时,她怎敢将此事告知你们?她恨父皇,却也怕你们因此受到牵连。”

    言罢,齐珩长长舒了口气,转身看向床榻上目眦欲裂的先帝,冷笑道:“父皇,那妖道骗了你!儿臣当初替你斩了那妖道,你本该谢我!若非如此,因他一人之祸,不知要残害多少无辜少男少女!你可知,那些被你抓进宫中的孩子,全成了他的禁脔,最终被他奸杀!什么得道高人?不过是他作恶的幌子!你为延长自己的寿命,竟残杀子民,有何资格再坐这龙椅?”

    “嗬嗬……”先帝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没有那妖道,你本也有长命之相。只可惜,你不配活那么久!你活得越久,便是上天不公!所以我杀的不是父亲,也不是大齐皇帝,而是一个畜生!”齐珩说完,一口气卸了下来,他看向跪地不语的齐鄢,慢慢的往外走。

    “你我之间,无需不死不休,但是齐鄢,你屡屡挑衅,父皇宾天后,你也不要再留京城了,我会给你封地,让你做一方富豪,安稳的度过余生,就当我…全了这番兄弟之情。”

    夜深,寂静。

    养心殿内,无一内侍、宫女,亦无宫妃守候,陆曜走时,替怀王关好了大门。

    他独自一人走到廊下,看着天空月朗星稀,长长的呼了口气,一转眼,看到了一个女子,长发半挽,一身白衣,身形纤瘦,脸白如纸,突兀的在此处出现,若是个胆子小的,定是会被她吓一跳。

    陆曜胆子不小,但是见她突然出现,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随即垂下头去:“臣参见公主!”

    纯公主走上前来,将他拉了起来,陆曜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见状,纯公主微微一笑,道:“陆哥哥都已经成婚了,何必再避着我?你知道的,到如今,我不会再惦记你了。”

    陆曜微微拧眉,那排斥的模样看着纯公主眼中,略有些让她受伤,但随即,恢复如常。

    她形娇弱之态,但她并非是那娇弱之花,走到今日,她早已心硬如铁。

    “殿内太子哥哥所言,你都听见了。你也该明白,我当初为何会行那般之事。但陆哥哥,太子哥哥并未说尽实情。”她的声音温弱如丝,仿佛是常年不见天日的阴湿角落,甫一出口,便让陆曜心头泛起一阵不适。而更让他不安的,是话语中那隐晦的暗示。

    陆曜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公主此言何意?”

    齐和纯勾了勾唇角,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那瓷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下,吐出的字句却如冰锥般刺骨:“那时我年幼无知,分不清父皇的宠爱究竟是父爱,还是超越伦常的畸形之情……父皇对我,确实有过逾矩的举动,幸好他并未得逞。只因那妖道要的是一位冰清玉洁的公主做药引。所以,当他得知我私会侍卫的消息后,才会那般震怒。太子哥哥骂他是畜生,真是一点都没冤枉他。”

    陆曜瞬间明白了太子为何不将这些告知怀王。有些龌龊事,只需随着先帝的死,便会被彻底掩埋,无人知晓。若从太子口中说出,那段于纯公主而言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便会多一人知晓。

    单是皇帝为求长生,竟想取自己亲生女儿性命一事,就足以让怀王动杀心了。至于其他的,确实没必要让他知道。

    陆曜目光闪烁,太子不说,自有道理,但她如今告诉自己,就很可疑了。

    凝视着眼前的公主,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这些事,太子既不愿提及,便不会再有旁人知晓。可公主为何要对臣言明?”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齐和纯移开视线,望向夜空。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脸上,她与陆曜拉开了些距离,这才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因为……那段记忆太过沉重,我一人实在背负不起。陆哥哥是个正直之人,说与你听,你定会替我保密的,对不对?”

    陆曜垂下眼睑,语气平淡无波:“臣不敢妄言。”

    齐和纯又勾了勾唇角,转身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轻声道:“那就好。”

    这短暂的接触,让陆曜眉头紧锁。如今的五公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纯稚的小女孩了。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与不适。

    眼看着养心殿的大门为她打开又合上,陆曜心中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宿命感。

    从前,他们兄妹二人的命运,捏在皇帝手中,而如今这紧闭的大门背后,一国之君的命运,却由得他们拿捏。

    彼时,陆曜只觉风水轮流转,却未可知,这位隐匿了多年的公主,会在日后,掀起轩然大波。

    ……

    齐鄢失神的看着榻上的父皇,连门开都未听到,直到身边站着一人,他回眸看去后,目光闪动,声音颤抖:“纯儿你…你回来了!”

    齐和纯眼里都是泪,在兄长开口的一瞬间,她扑上去将他抱住,声嘶力竭的哭喊:“哥哥!哥哥!”

    齐鄢回抱住她,亦是满脸的泪水。

    片刻过后,兄妹二人平静了下来,说了些这些年的好坏,齐和纯的目光频频往榻上的皇帝看去,那目光,看得怀王有些心惊,他将纯儿拉的远了些,才说:“往后你就在宫中,你还有哥哥,有母妃……”

    齐和纯看向他,笑容惨淡:“母妃?她心里头还有纯儿吗?这么多年,他们待我就如同待一个死人,不管不问……如今我是回来了,可我能依靠得了她吗?”

    她的这个“他们”,听得齐鄢心里很不是滋味,曾经,他也是“他们”的其中之一,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万事尘埃落定,而他,也暂时不会再有作为。

    “你相信哥哥,若是你不愿待在皇城,便随我去封地,我为你择驸马……”

    “哥哥。”

    齐和纯打断了他,随后柔柔一笑,道:“我今夜回来很是仓促,有些饿了,你能让御膳房送点东西来吗?”

    齐鄢无有不应,转身便要出去吩咐,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来,他猛的转身,便见纯儿拔出发簪,要往床榻上的父皇扎去。

    “不要!纯儿!”齐鄢目眦欲裂。

    咚!

    咚!

    咚!

    皇城的丧钟敲响,勤政殿内,昏暗的烛光下,太子猛的睁开眼,看向养心殿的方向,面色无波,一切皆在掌控之中,一颗心放了下去。

    后宫出动,哭声悠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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