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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簪在指尖转了个寒芒,萧清欢的呼吸凝在喉间。楚翊的胸膛紧贴着她纤细的后背,温热的掌心扣住她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恰好压住命门。
“怕?”他低笑一声,厚厚的嘴唇擦过她清香的耳垂,“方才勾孤的胆子去哪儿了?”
萧清欢闭了闭眼,忍着胸口的小白兔跳出来。
帐外鸦啼声已歇,月光透过纱幔漏进来,在楚翊肩头投下一道狰狞的疤——那是三年前北境之战留下的箭伤。前世她曾用匕首抵着这道疤问:“殿下若死在此处,史书会怎么写?”他攥着她的手腕按向心口:“写太子为妖女所惑,甘愿赴死。”
疯子。
她指尖微微发颤,面上却浮起羞怯的红晕:“殿下……松些力道,奴婢疼。”
楚翊当真松了手。
下一瞬,他倏地翻身将她压在榻上,长发垂落如墨瀑,遮住眼底晦暗的光:“阿芜,你可知欺君何罪?”
欺君?萧清欢险些笑出声。
欺他算什么?她还要诛他的心,剜他的骨,将楚家江山一寸寸碾成齑粉。可此刻她只咬着唇,泪珠簌簌而落:“奴婢冤枉!贵妃娘娘的玉镯真不是奴婢偷的,浣衣局的姐妹都能作证……”
“嘘。”楚翊指尖点在她唇上,“孤说的不是这个。”
他忽然扯开她衣襟,露出锁骨下一枚殷红的胎记。萧清欢浑身血液骤冷——那是前朝萧氏皇族独有的朱雀纹,母后曾说,这是天罚之印。
“前朝余孽皆有此印。”楚翊的指腹摩挲着那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你说巧不巧?三日前掖庭刚死了个带印记的宫女,今日孤又捡到一个。”
萧清欢胸口紧缩,两座小山几乎夷为平地。
原来这才是他突然出现的原因!什么看中容貌,什么与贵妃争人,全是幌子。这疯子早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前朝旧部自投罗网。
“殿下明鉴!”她猛地挣开束缚,赤足跌下床榻,“奴婢自幼长在沧州乡下,这胎记……
这胎记是娘亲用朱砂点的!”
“是吗?”楚翊慢条斯理地理着袍角,“那便请阿芜的‘娘亲’入京作证吧。”
萧清欢妩媚的脸顿时失去颜色,整个人僵在原地。
沧州那个“娘亲”,是前世她为掩人耳目买的农妇,早在三年前便病死了。这局竟是死棋!
“孤给你三日。”楚翊俯身替她拢好露出小白兔的衣襟,语气温柔得像情人絮语,“若三日后见不到人……”他指尖划过她雪白脖颈,“这漂亮的脑袋,就该挂上城墙了。”
次日寅时,掖庭浣衣局。
萧清欢抱着一盆染血的里衣穿过回廊。这是楚翊给的“恩典”——许她白日回掖庭当差,夜里再回东宫暖榻。
“听说了吗?新来的丫头爬了太子爷的床!”
“呸,下作东西!昨儿刘嬷嬷刚被太子废了手,今儿她就敢穿绸缎……”
讥讽声从井边传来,萧清欢目不斜视地走过。前世的十年里,这些捧高踩低的嘴脸她见得太多。倒是墙角那堆未洗的戎装让她驻足——玄甲卫的制式,袖口绣着虎头纹。
是了,三日后楚翊要赴西山春猎,玄甲卫需提前整备。
她眸光微闪,忽然踉跄着撞向木盆!
“哗啦!”
脏水泼了满身,那堆戎装也染上污渍。管事太监尖声骂道:“作死的小蹄子!这可是玄甲卫秦将军的衣裳,小心扒了你的皮!”
萧清欢连连叩首:“奴婢这就去河边重洗!”
不等回应,她抱起衣物疾步出门。行至御河僻静处,指尖迅速摸向戎装内衬——果然触到一道细微的裂口。
“喀嚓。”
蜡丸从夹层滚入掌心。掰开后,露出一角染血的布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前朝暗语:「三月廿七,西山猎场,诛楚翊。」
萧清欢将布条攥成齑粉。
蠢货!
前世玄甲卫副将秦焕便是因此计暴露,被楚翊活剐了三日。这些旧部总以为她这“公主”早死了,行事莽撞如飞蛾扑火。
“姑娘,这衣裳要洗到几时?”
身后突然传来男声。萧清欢悚然回头,见一瘸腿老太监正在柳树下扫落叶。他佝偻着背,浑浊的眼却死死盯着她手中戎装。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一人——前朝影卫首领谢危,易容术独步天下。父王薨逝那夜,正是他扮作内侍拼死送她出宫。
“谢……”
“老奴替姑娘拧干水吧。”老太监突兀地打断她,枯手抓住衣裳一扯!
“刺啦——”
布料撕裂声里,又一枚蜡丸落入萧清欢袖中。老太监以气声急道:“公主勿动!楚翊的眼线在树上。”
萧清欢面上不显,泪珠却成串落下:“公公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暗处传来一声嗤笑,枝叶轻晃。
待那气息远去,谢危迅速在她掌心划字:「今夜子时,冷宫枯井。」
是夜,东宫。
楚翊将密报扔进火盆,看着“沧州农妇已故”几字化作灰烬。
“殿下,要杀吗?”暗卫首领跪地问。
“不急。”楚翊把玩着螭龙玉佩,想起昨夜那丫头颤抖的睫羽。分明怕得要命,指甲却险些掐破他脊背。
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儿。
他忽然起身:“去掖庭。”
暗卫愕然:“这个时辰……”
话未说完,楚翊已消失在夜色中。
子夜,冷宫。
萧清欢贴着井壁下滑,腐臭味扑面而来。井底竟有暗室,谢危摘下人皮面具,露出烧伤狰狞的真容:“臣等公主十年了。”
烛火映着壁上斑驳的舆图,萧清欢瞳孔骤缩——这是楚翊的西山猎场布防图,连暗哨轮值时辰都标得清清楚楚。
“三日后楚翊出猎,随行不过三百玄甲卫。”谢危眼泛血丝,“臣已联络漠北残部,届时火箭烧山,定叫他有去无回!”
萧清欢抚过舆图上“断魂崖”三字。
前世楚翊正是在此处遇伏,左肩中箭跌落山崖。然而三日后他裹着血衣还朝,带回的却是漠北三万大军的头颅。
“谢危。”她突然开口,“你可知楚翊十岁那年,如何从狼群里活下来的?”
不待回答,她指尖戳向舆图暗处:“他会在寅时三刻故意露出破绽,在此地反设伏兵。而你们——”
烛台倏地扫落,火舌吞没布防图。
“公主!”谢危扑灭火苗,却见萧清欢眼底燃着更烈的焰。
“传令各部,三日后按兵不动。”
“什么?!”
“要想诛楚翊,先诛他的心。”她碾碎烛灰,“传话给秦焕,我要玄甲卫的调令符。”
谢危还要争辩,井口忽然传来碎石滚落声!
萧清欢闪电般吹灭蜡烛。黑暗中,有人轻笑着拍掌:“好一场主仆情深。”
楚翊!
冷汗浸透后背,萧清欢猛地将谢危推进暗道。转身的刹那,火折子亮起,映出来人妖冶的眉目。
“孤的小阿芜,真是处处惊喜。”楚翊剑尖挑起她下颌,“说说,你是萧家第几位公主?”
萧清欢忽然笑了。
她握住剑锋缓缓起身,任由鲜血顺着手腕淌下:“殿下希望我是第几位?”
剑尖抵上心口的瞬间,宫墙外陡然传来喧哗:“走水了!浣衣局走水了!”
楚翊蹙眉回头,萧清欢趁机撞向他怀中!
“小心!”
她“慌乱”中扯开他衣襟,一枚青铜钥匙顺势落入袖袋——那是东宫密室的钥匙,前世她花了三年才偷到。
楚翊揽着她的腰旋身避开坠落的井砖,却见怀中人泪眼盈盈:“殿下,奴婢怕……”
火光照亮她锁骨下的朱雀纹,妖异如血。楚翊眸色骤深,忽然俯身咬住那处胎记:“萧清欢,你比孤想的还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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