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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不在乎永恒 > 第65章(上):爱的传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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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麻痹感还残留在指尖,像毒蛇留下的齿痕。金戈站在窗前,窗外那片吞噬光明的沉沉黑暗,仿佛就是王强和余匕狞笑的具象。手机屏幕上那行猩红的小字——“金老师,夕阳下的背影,真温馨啊……你说,如果这样的‘温馨’,突然……碎了呢?”——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灼烫着他的神经。另一半的礼物?游戏升级?敬请期待?!!

    “戈!”黄琳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抓住他的胳膊,“那是什么?王强他又想干什么?!”

    金银和吴珍也围了上来,父亲的脸绷得像块铁板,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母亲捂着胸口,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有满眼的恐惧像水一样漫出来。

    金戈深吸一口气,咸腥的海风似乎还残留在鼻腔里,混合着此刻屋内浓得化不开的恐慌。他猛地转身,将黄琳冰冷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滚烫的掌心,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窗外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移开,落在父母和黄琳写满惊惧的脸上。

    “爸,妈,琳琳……”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喉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别怕!他们想玩,那就陪他们玩到底!但想动我在乎的人?门儿都没有!”

    他举起手机,屏幕上那张偷拍的、被猩红文字玷污的温馨背影,刺眼地呈现在家人面前。吴珍倒抽一口冷气,捂住嘴。金银的眼神瞬间结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黄琳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全靠金戈紧紧抓着才没软倒。

    “是王强和余匕。”金戈的声音像淬了冰,“他们联手了。这‘半份礼物’的威胁,升级了。”

    死寂。只有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衬得屋内的空气更加凝滞沉重。恐惧像粘稠的墨汁,在每个人心头洇开。

    “报警!马上报警!”金银猛地低吼出来,退休老公安的血液在沸腾,“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偷拍威胁!把手机给我,这是铁证!”

    金戈却缓缓摇了摇头,动作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却又蕴含着磐石般的意志。报警?当然要报!但这只是开始。王强和余匕,一个阴险狡诈如毒蛇,一个穷凶极恶似疯狗,他们躲在暗处,这张“淬毒的网”才刚刚开始收紧。报警能解决一时,却斩不断他们源源不断的恶意。

    “爸,手机证据我会保留好,报警是肯定的。”金戈的声音异常冷静,这份冷静甚至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陌生,“但您别忘了,余匕刚出来,他现在就是个亡命徒!王强?他有钱有势,心思歹毒,躲在后面操控。报警能抓余匕现行,但王强呢?他有一万种方法撇清关系!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母亲和黄琳惊魂未定的脸,“他们现在就像两条疯狗,逼急了,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我们不能被动挨打,更不能把琳琳和您二老暴露在危险之下!”

    “那你说怎么办?!”吴珍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难道就这么等着他们……他们……”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怎么办?金戈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灼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那两个杂碎揪出来撕碎!但他不能!他不是一个人!他有父母,有黄琳,有他热爱的事业和学生们!他重活一世,不是为了再坠入仇恨的深渊!

    就在这几乎要将人压垮的窒息感中,一个遥远而温暖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他的脑海深处,带着阳光的温度和海风的气息:

    “小戈啊,这人呐,活着不能光想着自己。你看那海边的灯塔,自己亮着,就能给多少迷路的船指方向?咱家日子是紧巴点,但帮把手,递口热乎饭,心里头就踏实,就觉得这日子……有光!”

    是母亲吴珍的声音,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像是上辈子……不,就是上辈子!是他在滨海镇度过的童年时光。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画面陡然切换,褪去了此刻的冰冷与黑暗,变得明亮而温暖,带着老照片特有的微黄滤镜。

    小渔村特有的咸腥海风扑面而来,带着阳光晒暖礁石的味道。七八岁的小金戈,皮肤晒得黝黑发亮,穿着洗得发白的背心短裤,赤着脚丫,在退潮后湿漉漉的沙滩上疯跑。他追逐着浪花,捡拾着被冲上岸的贝壳和海螺,小桶里已经装了小半桶。

    “妈!妈!你看!好大的海螺!”小金戈举着一个比巴掌还大的螺壳,兴奋地朝岸边跑来,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岸边,年轻的吴珍正蹲在一个用几块石头垒起的简易小灶前,小心地照看着火苗。灶上架着一口小铁锅,里面咕嘟咕嘟煮着东西,热气腾腾。她身边,还围着三四个年纪更小的孩子,衣衫破旧,小脸脏兮兮的,却都眼巴巴地盯着那口锅,小鼻子贪婪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米粥香气。

    “慢点跑!小心摔着!”吴珍抬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用围裙擦了擦手,接过儿子献宝似的大海螺,“哟,真不小!洗干净了放窗台上,给你爸当烟灰缸。”

    小金戈放下小桶,好奇地看着那几个陌生的孩子:“妈,他们是谁家的娃?以前没见过。”

    “是村西头王老拐家的。”吴珍叹了口气,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粥,声音压低了点,“他前阵子出海……没回来。家里就剩个病歪歪的老娘和这几个小的。唉,造孽啊!晌午饭都没着落,我看着……心里揪得慌。”她舀起一点粥吹了吹,小心地喂给最小的那个,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眼圈微微泛红。

    “哦……”小金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那几个孩子渴望的眼神,再看看锅里不算多的粥。他默默走到自己的小桶边,把里面最大最漂亮的几个贝壳挑出来,递到那个看起来稍大点的孩子面前:“给!这个……好看!能换糖吃!”他记得码头小卖部的瘸腿张伯,最喜欢收这些漂亮贝壳了。

    那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又看看贝壳,脏兮兮的小手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抓了过去,紧紧攥在手心,小声嘟囔了一句:“谢谢小戈哥。”其他孩子也投来羡慕的目光。

    “小戈真乖!”吴珍摸了摸儿子的头,笑容里有欣慰,也有化不开的心酸。她看着锅里快见底的粥,又看了看那几个显然还没吃饱的孩子,咬了咬牙,对儿子说:“小戈,去,把咱家橱柜底下那半袋红薯干拿来!”

    “妈!那不是留着……”小金戈记得,那是留着过几天家里没米时顶饿的。

    “快去!”吴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半袋红薯干饿不死咱,可这几个娃,一顿不吃,就得饿出病来!听话!”

    小金戈看着母亲眼中那份执拗的温柔,再看看那几个眼巴巴的孩子,似懂非懂,但他知道母亲的决定是对的。他撒开脚丫就往家跑,心里想着:红薯干……其实也挺甜的。

    傍晚,父亲金银下班回来,一身灰扑扑的工装,带着海港特有的机油味。他听吴珍小声说了下午的事,没有责怪妻子把家里仅存的口粮分出去,只是沉默地坐在吱呀作响的旧竹椅上,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布满风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小金戈却看到父亲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两张皱巴巴的毛票,塞到吴珍手里。

    “明天……去称半斤肉,熬点油渣,给那几个娃送点去。光喝粥……不顶事。”金银的声音低沉沙哑,像老旧的船笛。

    吴珍捏着那两张带着丈夫体温的毛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重重地点头:“嗯!”

    小金戈趴在桌边写作业,铅笔头在粗糙的纸面上划着。昏黄的灯光下,父母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看着母亲抹泪,看着父亲沉默的侧脸,看着桌上那碗清澈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心里头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东西,比捡到最大的海螺还要让他觉得……不一样。

    父亲磕了磕烟斗,灰烬簌簌落下。他转过头,目光越过昏黄的灯光,落在小金戈身上,那眼神深邃得像夜晚的大海:

    “小戈,记住,咱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容易。有力气了,能拉别人一把,就伸伸手。今天你帮了别人,指不定哪天,就轮到别人拉你一把。这叫……这叫……”他似乎想找个合适的词,最终只是粗糙地总结,“这就叫活着的良心!记心里头!”

    有力气了,就伸伸手。活着的良心。

    那声音,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尘埃,如同洪钟大吕,轰然撞进此刻濒临失控的金戈心中!

    “呼——!”

    金戈猛地从汹涌的回忆浪潮中挣脱出来,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溺水之人重新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眼前,父母苍老而担忧的面容,黄琳惊恐含泪的眼眸,与记忆中年轻父母那在困顿中依然挺直的脊梁、那份朴素的善良,瞬间重叠!

    冰冷的杀意和沸腾的愤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厚重、更滚烫的力量,从灵魂深处喷涌而出!那力量,名为传承!名为守护!

    他依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手却不再颤抖。眼中的血丝未褪,那不再是困兽的绝望,而是猎人的锐利与沉静!

    “爸,妈,琳琳,”金戈的声音彻底平静下来,像风暴过后的深海,蕴藏着无尽的力量,“报警,必须报!而且要快!爸,您是老公安,流程比我熟,麻烦您马上联系张队(张牟),把情况、照片、号码,所有信息都给他!强调是王强和余匕的死亡威胁!让他们务必高度重视,暗中布控!”

    金银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任何废话,立刻掏出自己的老年机:“好!我这就打!”他走到一旁,压低声音,条理清晰又急促地开始通话。

    “妈,”金戈转向吴珍,语气放缓,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您和琳琳,这几天哪都别去!就在家待着!门窗锁好!谁来敲门都别开!除了我和爸,谁都不认!吃的用的,我下班就带回来!”

    “那你呢?”吴珍和黄琳几乎同时问道,声音里充满担忧。

    “我?”金戈嘴角竟然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锋,“我该上班上班!该教书教书!他们不是想玩游戏吗?不是想看我害怕、看我崩溃吗?我偏不!”

    他松开黄琳的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眼神却无比坚定:“琳琳,别怕。相信我!他们想动我金戈在乎的人?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但这次,我不会再给他们机会!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招惹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拿起自己的外套,动作干脆利落:“妈,琳琳,你们在家,锁好门,等爸打完电话。爸,张队那边沟通好,把情况说严重!我现在回学校一趟,处理点事,很快就回来!”

    “戈!现在回学校?太危险了!”黄琳死死抓住他的衣角。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反而是最安全的。大白天的,学校那么多人,他们不敢乱来。而且,”金戈目光沉沉,“我得去拿点东西……一些能让他们‘惊喜’的东西。”他没有明说,但眼中闪过的寒光让黄琳心头一颤。

    “小心!”金银打完电话,走过来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神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父子之间,那种属于男人的担当和默契,无需多言。

    金戈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拉开家门。楼道里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他没有回头,脚步沉稳地踏下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敌人心脏的鼓点上。

    恐惧?依然存在。但此刻,它已被一种更强大的信念牢牢压制!父母用行动在他心中种下的那颗名为“责任与善念”的种子,在经历了前世死亡的冰冷、今生重生的迷茫、以及此刻滔天恶意的淬炼后,终于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支撑着他的脊梁!

    他金戈,是重生者!但他更是父母血脉与精神的延续者!他要守护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和爱情,更是这份薪火相传的、不容玷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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