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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薄的后背像弓似的绷着,不痛不痒地骂他一句,而后起身。
“去哪?”
男人语气里难掩餍足。
她随手扯了他被淋湿的乱糟糟的衣服披在身上,嗔怒:“洗澡。”
今天好昏头。
她曾少女怀春想过将来要与自己喜欢的人做这种事——选很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布置好房间,点燃香薰蜡烛,穿上垂坠又丝滑的睡衣,做好护肤,还要在手腕上点几滴香氛。总之的总之,真的这一天到来,她发现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只是一腔冲动。
冲动到她忘了所有为这一天安置的幻想。
冲动到冷汗热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已经狼狈不堪还要紧紧相拥。
现在冷静下来再想,的确生出一丝后悔。
后悔将来时过境迁,在某个微风暖阳的午后,她回忆起年轻时的事情,与她的丈夫、孩子不小心说到曾经澳岛的一位故人。或许那时会想起这一晚,想起这晚的不完美,也同时后悔没将最漂亮的自己交给他。
他将来回想起她来是什么样子呢?
温凝不知道。
鼻腔忽然一酸,她下床时绊到了自己。
所以抬头时眼睛红了也没有关系,她解释说:“这个床柱很碍事。”
“的确碍事。”谢之屿眼眸深沉地看着她,“不然我找人把它锯了。”
温凝用力提高唇角:“小题大做。”
洗手间的门被轻轻带上。
谢之屿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唇线平直。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们之间只有一门之隔,他的心却一阵紧过一阵,就好像一个不注意就会天南海北此生不复相见。
片刻后他起身,披上衣服旋开那扇门。
里面温凝惊慌失措地扯过浴巾:“谢之屿,你干嘛?!”
心定了一瞬,他轻描淡写地说:“一起。”
浴室的大理石墙很凉,脊背抵上去的一瞬让人忍不住瑟缩。她抖得太厉害,水流顺着湿漉漉的黑发一股股往下,黑与白交错,让她美得宛若塞壬海妖。
“刚才为什么哭?”
谢之屿将她抵高,由下而上地吻她的脸。
温凝被他亲得忍不住仰头,露出修长的脖颈。
“撞痛了。”她说。
水流溅得她睁不开眼,滑过面庞的每一滴都好像眼泪。她的气息变得不那么均匀,上一秒绵长下一秒急促。
最重的一下,他吻住她的眼睛:
“你想玩多久,我就陪你玩多久。”
……
这个澡洗太久,手指都被水泡得发白。
进去的时候脚下有多虚浮无力,出来的时候更甚。累极之后脑子就没工夫胡思乱想。
温凝窝在他怀里,随他给她拿了件什么衣服一套。
抱着她回床上。
她忽然仰起脸:“你刚刚戴了吗?”
将她放下的动作一怔,谢之屿严肃抿唇。
水流太热太急,他们那么迫不及待,心急得都忘了要做措施。她想要他的真实,他何尝不是。
谢之屿声音微哑:“明天下船——”
“我自己买就好了。”
某一刻,温凝甚至摆烂地想有就有。
她又不是没钱,刚好可以以此为借口把将来要联姻的人堵在门外,也省了去精库千挑万选的麻烦。起码这是她和谢之屿的……
想到这,她忽然笑了。
笑自己天方夜谭。
“我忽然不困了。”温凝说。
谢之屿停下动作看她:“肚子饿?”
“也不算饿。”
不算饿就是有一点饿,怕麻烦所以不说。
谢之屿拨通床头电话,叫餐饮部送一份夜宵,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凌晨四点多的早餐。
海上日出得早,未拉实的窗帘缝隙里透进了晨光。隔着一扇玻璃移门,她仿佛能感受到风从海面吹来,带着浓重水意。
“我们要不出去吹吹风吧?”
她想一出是一出,谢之屿找来一件厚衣服替她拢上。最后还是他抱着她,坐在阳台的月亮椅上。
海鸥低鸣着飞过,风是凉的,她背后却发烫。
“谢之屿。”
身后的人问她:“还想要什么?”
她摇头:“要不你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吧。”
对一个人的好奇意味着沦陷的开始。
若不是对他探究过深,也不会跟他走到现在这一步。
温凝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想讲吗?不想讲我不勉强。”
“你想听什么?”
他的声音透过骨传导,有轻微的震颤感,弄得她耳朵有些痒:“什么都想听。”
“我十七岁跟了何家。”谢之屿敲出一根烟咬上,怕她闻得难受便没点,只靠嘴边那一点咬烂了的烟丝吊起精神,“最开始年龄小,跟着何氿上了两年学。他学他的MBA,我学我的人际管理。何家算是培养过我。”
“所以你就替他们做事了?”
“看你怎么定义。”谢之屿低眉,“我觉得我是在替自己做事。”
温凝不懂。
“大概是我太好奇,太想知道这个地方勾人致命的地方在哪。何家产业那么多,当初何先生让我选做什么,是我主动选的赌场。”烟丝已经被他咬烂,他自嘲,“后来见的人多了就发现这个地方也没什么不同,就像用胡萝卜钓着驴,驴到哪都一样上当,不单单是胡萝卜的问题。”
温凝觉得他的说法很有意思。
可是转念一想,她不满:“你的意思是我也是驴。”
谢之屿缓缓抬眉。
温凝道:“毕竟我也差点掉进坑里。”
“那不一样。”谢之屿松了眉笑,“赌场空气里充了氧,人容易在一时亢奋下做出平时不会做的决定。所以我才说不单单是胡萝卜的问题,而不是胡萝卜没问题。”
“那现在呢?你既然已经参透,为什么不走?”
“走不了了小姐。”
他取下烟,用那只夹着烟的手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发。
如果不是今晚带她上船,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何氿的生意,或许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至于现在——
他想,能退到哪就是哪吧。
可是说完之后,他又怕自己的话影响到她,转而用轻松的语气补充:“那么多人都指着我吃饭呢,我走了阿忠和小钟第一个不放过我。”
她很敏锐,不顺着他的话往下,反而另辟蹊径:“那在你之前,坐在你现在位置上的人呢?”
是陆坤。
被流放去了东南亚,接管更棘手的生意,过着真正意义上刀尖舔血的日子。
“年纪大了。”谢之屿说,“企业能裁员,赌场为什么不能?”
温凝用力抿了下唇:“你就骗我吧。”
“聊点别的。”谢之屿说。
他的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耳垂上,心猿意马。恰好她也回头,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停。
他们心照不宣停下话题。
她的手从宽大的衣袖里钻出来,碰他的耳朵。
那头凌乱的黑发因为潮湿被拢到耳后,他在出来前甚至没来得及吹干。
海风一吹,添了几分少年感。
温凝忽然顿住,手指搭上他的耳骨:“你这里为什么有颗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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