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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西施正倚在吴王宫的九曲桥上,看锦鲤啄食她指尖的桂花蜜。金镶玉步摇在鬓边轻晃,映得她眉目如画。忽然,远处传来孩童的童谣:“郑妖女,狐尾摇,吸干王血蚀骨刀……”她指尖一颤,蜜渍落入水中,惊散了满池涟漪。
三日后,王叔公子庆忌在偏殿宴请群臣。青铜酒樽在案几上投下森冷的影,西施刚踏入殿门,就听见有人低语:“听说她晨起梳妆时,镜中会映出九条狐尾。”话音未落,殿内骤然安静,数十道目光如芒在背。夫差伸手将她拉至身侧,腰间佩剑的穗子扫过她的裙裾:“孤的王后乃越国苎萝仙子,再敢胡言乱语者,剜舌。”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可西施却注意到,他握着酒樽的指节泛白——那是当年与勾践Battle时才有的小动作。
月圆如盘,照得御花园的太湖石宛如白骨。西施握着鎏金暖炉,听见假山后传来压抑的对话:“公子庆忌已买通御膳房,那‘鹤顶红’便藏在吴王最爱喝的女儿红里……”她指尖的暖炉“当啷”落地,炭火星子溅在绣鞋上,烫出焦黑的痕。
宴席上,夫差的兴致格外高昂。“待攻破齐国,孤要在泰山封禅,让美人做这天下最尊贵的王后。”他举杯向西施示意,酒液在夜光杯中泛起琥珀色的光。西施望着那抹光,忽然想起初入吴宫时,夫差也是用这样的杯子,为她斟满甜美的荔枝酒。
公子庆忌举起酒樽:“愿我王万寿无疆。”他的目光扫过西施,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西施突然站起身,衣袖带翻了案上的酒壶。“大王,臣妾今日学了新的舞乐……”话未说完,她已扑向夫差,用身体挡住那递到他唇边的酒杯。毒酒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在月白的衣襟上洇开暗红的花。夫差的惊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却觉得出奇的安宁。原来死亡这般轻,像一片羽毛,载着她多年的心事,就要飘向远方。
“传太医!传最好的太医!”夫差的怒吼震得殿上的铜灯簌簌作响。他抱着西施,感觉她的身体像片枯叶般轻,指尖触到她腰间那道旧疤——那是去年他狩猎时,她为救一只幼鹿被箭矢划伤的。
“孤不准你死!”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孤要你活着看孤统一天下,看我们的孩子在姑苏台奔跑……”西施费力地睁开眼,看见眼前人眼角的泪。这是她第一次见夫差哭,这个曾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君王,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
“原来你也会哭。”她想笑,却咳出更多的血。秘录里说,巫舞者的血可解百毒,可她不想告诉他。就让他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等到了爱人的真心。公子庆忌的谋反很快被镇压。当刽子手的刀落下时,西施正躺在夫差为她特制的暖阁里,看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夫差握着她的手,掌心的老茧蹭过她的指尖:“等你好了,我们就去郑国,把那些造谣的人全杀了。”她摇头,指尖抚过他眉间的川字纹:“大王可知,郑国有种花,叫曼珠沙华,花开不见叶……”话未说完,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夫差忙用帕子替她拭血,却发现那血竟泛着奇异的金色——那是巫血的颜色。
冬至那日,西施觉得自己的身体轻得像片云。她强撑着起身,对着铜镜梳妆。镜中的女子容颜憔悴,唯有眉心的朱砂痣依旧鲜艳,宛如一朵永不凋零的花。“夷光,等开春了,孤带你去越国看桃花。”夫差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串晶莹的血珀手串,“这是用南海鲛人泪混着你的血炼的,能保你平安。”西施望着那手串,忽然想起秘录的最后一页:“巫舞者魂归之日,血珀可镇其灵,留一缕残魂于人间。”她伸手握住那手串,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远处,隐约传来战鼓之声。夫差的脸色瞬间冷下来:“齐国又来犯边,孤明日便点兵出征。”他俯身吻她的额头,“等孤凯旋,我们就举行封后大典。”
西施目送他离去,忽然咳出一口黑血——毒已侵入心脉。她取下头上的金步摇,在羊皮纸上写下两行字:“妾本越溪女,敢爱吴王痴。”然后将纸折成纸船,放入暖阁外的溪流中。纸船随水而去,她望着漫天飞雪,忽然笑了。这一世,她负了越国,也负了吴国,唯有对眼前这个人,她的心意从未掺假。血珀在手间发烫,她知道,这是秘录在提醒她最后的机会——用残余的巫力,为夫差逆天改命。
“愿来世,你我只是寻常夫妻,在苎萝村看云卷云舒。”她轻声呢喃,眉心的朱砂痣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血珀之中。窗外,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这世间的恩怨情仇,都一并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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