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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啷!”
驭手拉住缰绳,马儿止步,脖颈上挂着的铜铃一荡,发出清脆响声。
锦帘轻掀,一人着浅青锦袍,,皂靴稳稳踏地,从容不迫,沉稳持重,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
“怀瑾。”一声轻呼,一七八岁的小孩下了马车,着锦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片刻,一着缠枝莲纹长裙的貌美妇人,腕间玉镯轻晃,抱着一两岁左右的小孩,弓鞋踩垫,轻盈着地。
“贤婿。”
盛纮亲切的唤了一声。
此刻,盛纮、王若弗夫妇,以及盛长柏、盛长枫、盛如兰、盛明兰、海氏几人,齐齐恭候。
就连盛老太太,也罕有的出来迎人。
半月不见,盛纮憔悴了不少,一举一动都有些萎靡不振。
余下几人,也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些影响。
“表哥。”
“大姐夫。”
“大姑爷。”
几人相继行礼。
江昭点头,拱手回了一礼。
“贤婿,请。”盛纮微微侧身,伸了伸手。
墨兰落水,林噙霜偶感风寒,梁晗入边充军。
从墨兰通奸被抓、审讯、落水,仅仅几天而已。
从效果上讲,处理及时,通奸一事没造成太大的影响,于外传也仅仅是“扶起来”,可以算是告一段落。
盛氏女眷,无论是盛老太太、王若弗,亦或是小一辈的如兰、明兰,乃至于儿媳海氏,都可以就此松一口气。
起码,不必担心声誉尽毁,一生抬不起头。
不过,私通一事没有造成什么外界影响,并不意味着没有造成内部影响。
关于私通一事,江昭从头到尾,一清二楚!
这就是最大的内部影响!
作为鲁国公、吏部右侍郎、银青光禄大夫,江昭无疑是盛氏最大的倚仗。
如今,墨兰已死,梁晗充军,私通的外界影响已经消弭。
这一来,自然轮到了解决内部影响。
何为内部影响?
江昭与盛纮的翁婿关系,江昭与盛华兰的夫妻关系,这都是内部影响。
外人不知道实情,江昭还不知道吗?
是以,私通一事,盛氏上上下下,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
或者说,态度!
为的,就是不影响江昭与盛华兰的夫妻和睦,以及江昭对待盛氏的态度。
一旦有丁点变化,于盛氏而言都是天大的打击。
这次,盛纮特意设宴,就是为了表态。
江昭点头,大步往内走去。
盛纮连忙跟上去,并列而行。
寿安堂。
主位,盛老太太拉着曾外孙江珣,含笑逗弄。
自主位以下,左右席位皆置有一小木几,上面摆放着瓜果、点心、茶水。
王若弗、盛华兰二人分居左首、右首席位。
海氏、盛如兰、盛明兰依次入座。
这是女眷聚集的地方。
“华儿,昭哥儿他?”王若弗关切女儿,连忙问了起来。
本来,女子就“出嫁从夫”,长女还是往上高攀。
要是真的受到了墨兰私通的影响,那长女往后的日子可就注定难过起来。
甚至,哪怕是遭到了“宠妾灭妻”,盛氏也不敢吱声,根本没有娘家人支撑。
作为长期遭受宠妾挑衅的人,王若弗可是非常清楚妻子不受重视的日子何其难过。
更何况,她好歹还是老太师嫡女,仅是遭遇了“宠妾”,没有遭遇“灭妻”。
盛华兰摇了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墨兰的丑闻传开,官人便问询我详情。幸好我与官人说了实话,否则,下半生怕是真的得苦苦煎熬。”
说着,盛华兰一叹。
幸好她说了实话。
否则,官人知晓了实情,定然是夫妻离心。
一旦夫妻离心,宠妾灭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当然,万事都有两面。
高攀江氏,本就是倚仗丈夫的信任恩宠。
这次,就连“私通”这样的事情,她都与丈夫实话实说,自是越发得到丈夫宠信。
江怀瑾、江珣两个儿子,也切切实实的巩固着她的地位。
墨兰私通,对她的影响几乎没有。
甚至,还可能是积极的一方面。
当然,这种妹妹私通带来的积极性,她宁肯不要。
主位,盛老太太颔首:“墨兰被捉奸审讯,我就特意说过可乱棍打死丢出门去,从而赢得个门风严谨的名声。可惜,纮儿归咎到底还是心软。”
盛老太太微叹,庆幸道:“好在,你与昭哥儿说了实话,夫妻和睦依旧,那就不影响什么。”
江昭对盛华兰的态度,就是重中之重。
盛华兰轻轻颔首。
不管怎么样,反正日后她会尽量少回娘家。
这是真的坑!
“说起来,要是没记错,齐小公爷似乎是定了亲?”盛华兰秀眉微动,望了一眼六妹妹。
她特意一说,乃是为了以防六妹妹与齐衡再度闹出什么风波。
“什么,齐小公爷定了亲?”盛如兰一下子就来了兴致,问道:“谁呀?”
她早就对齐小公爷祛了魅,以吃瓜心理为主。
左方席位,盛明兰唇角一滞,目光微晃。
都说不在意,可谁能真正的一点也不在意呢?
关键,齐衡不是许了诺言吗?
盛明兰心跳猛地快了不少。
小公爷,毁了约?
“申阁老的嫡孙女,闺名尚不清楚。”盛华兰答道。
“阁老的嫡孙女?”盛如兰口直心快,惊诧道:“眼光这么高?”
左方席位,盛明兰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小公爷,真的违背了诺言!
即便她已经不再奢求与小公爷的缘分。
可,这的确是小公爷先违背的诺言!
许诺的是他,违背诺言的也是他!
书房。
江昭、盛纮、盛长柏、盛长枫四人,手执墨笔,临摹字画。
“贤婿,墨兰教管不力,实错在我。”
盛纮低声下气的说着话,盛长柏、盛长枫二人沉默不言。
父亲认错,以盛长柏的性子,自是不言。
而盛长枫,则是心绪复杂。
小娘与妹妹病亡,按理来说他应该悲伤。
可实际上,他并不特别悲伤。
无它,是小娘和妹妹先放弃了他。
私通一事,两人从一开始就没顾及他的感受。
须知,不管成功与否,作为儿子的他都得进退两难。
小娘与妹妹相继病亡,他心中意味说不清道不明,说不难受也难受,说难受反而有些庆幸。
江昭执笔,临摹了几个字。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盛纮已经说了几十句低声下气的话。
江昭没有说什么,静静的听着。
“主君,姑爷,大公子、二公子,且去用膳吧。”王若弗的贴身丫鬟通报道。
盛纮微叹一声,强自打起精神,勉强笑道:“贤婿,一齐去吃个便饭吧。”
江昭点点头。
正堂。
两道丈许长的木几,合拢在一起,便是一副大的食案。
主位,盛老太太端坐,面上含笑。
江昭、盛华兰居于左首、右首席位。
盛纮、王若弗居于左次席、右次席,作为陪客。
余下几人,以盛长柏、江怀瑾为首,依次入座。
食不言,寝不语。
近十人的餐食,除了盛纮偶尔说两句,几乎没人说话。
半响,江昭放下了竹筷。
余下几人,余光一直关注着,皆是默默的放下了竹筷。
“墨兰的事情,就这样过去吧。”江昭断言道。
此言一出,盛纮心头狂喜,连忙取过杯子倒酒。
“贤婿。”
一杯酒递了过去。
盛纮郑重一礼,一饮而尽。
江昭点头,面上有了些许温和笑容。
一抿,杯空。
食案上,渐渐有了谈笑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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