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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枯荣界 > 第九十五章 一封上告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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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风不起浪。长青村里有人把“老三位”给告了,这消息一出,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落,一时成为老神树下人们议论的焦点。曲二秧说:“民字上顶着一个口,官字下保着两个口,两个口顶不过一个口,民干不过官啊!”张铁嘴儿说:“这哪说哪了!积怨越深,鼓包越快。人间有不平,自有出头人,真应了‘官逼民反’那句话。”姚老美听了,咂咂嘴,又编了一段谣来:

    自种自收不求你,不偷不摸不怕你。

    吆五喝六不理你,惹着咱了就告你。

    秦黑牛与村委会的矛盾由来已久。他考下驾驶证,到奇潭市给车主跑长途货运,村上收回他两墒八亩承包地。他游荡三年,因腰间盘突出又回到村里,于是向村委会往回要土地承包权,但村委会以没交三年村提留没出义务工为由,两年迟迟没给解决。秦黑牛让大姐夫分析差在哪里,黄士魁说与村官搞好关系就能解决问题。秦黑牛只好硬着头皮安排了一顿笨鸡宴,把支委们都找来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之后,老三位终于答应补齐欠款就给地。地是给了,却是一块村西的树影地村东一块下洼塘,赶上灾年欠收了两年,那农业退税补助却一分也没得到,从此秦黑牛怀恨在心。

    这年春天来得有些早,婆婆丁贴着地皮刚露出浅紫色叶芽,便被一场倒春寒冻得瑟瑟发抖。然而乍暖还寒的天气却抵挡不住撤乡并镇的步伐,福原乡划入老粮台镇,小孤山屯并入长青村。一些村民聚集在一起,想趁民主选举的机会先搬倒钱老牤,商量来商量去,都认为秦黑牛是这块料。秦黑牛一时动了心,索性上村部找会计隋有道报了名,大舀子公冶凹架不住他爹公冶平鼓捣也报了名。

    见此情形,隋有道急忙到前街钱老牤的大砖瓦房去了。进屋一看,一对亲家正喝酒呢,架不住三让,隋有道就贴炕沿边坐下了,刚啁了一口酒便说:“跟你们说,真有报名参加民主选举的,有秦黑牛,还有大舀子。”钱老牤撇撇嘴:“嘁,一个丐帮头,一个大酒包,打肿脸充胖子!”黄三怪替亲家让客:“隋子,长点快伸着,别假假咕咕。”啁一口酒说,“也不能小看他们,别看那大舀子一天天喝的五迷三道水裆尿裤,上来那虎劲儿也不好整。特别是不能小看秦黑牛,他拨笼摔甲髭毛蹶腚的,不好摆弄。”

    隋有道说:“我听说,黑牛暗中撺掇,跟他打联联的少说也有四五十户,这些户如果再一串联,那势力也不小哇!”钱老牤往地上啐了一口,很自信地说:“我根本就没把黑牛瞧在眼里,他也就会上外面卖卖手腕子,再就是学学那些驴马烂,跟我牤子顶架他不是个儿!”黄三怪转了转小黄眼仁说:“千万别吭大忽哧,为稳妥起见,我看这样:首先,你花钱多拉一些选票,那小孤山不归咱村管了吗?趁他还没先下手,让金四眼、闻老千他们去挨家做工作,每家都给钱,这样保裉。再有,把户在人不在的都找回来,许下愿,让这部分人也投你票。秦黑牛抠门儿,他不会舍得花这个钱,也花不起这个钱,即使在长青村有一半人支持他,咱还有小孤山的,票肯定超过他。”

    隋有道冲黄三怪翘起大拇指:“真是高见,高见。我提一杯,先祝牤子竞选成功。”钱老牤说:“隋会计,你跟我好好干,整成了,连任了,好处少不了你的。”三个酒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黄昏来临,秦黑牛家晚饭熥的剩发糕,熬的土豆白菜汤,李琴一边拿勺往二大碗里㧟汤一边说:“选举快到日子了,咱还得多联络一些中间户,不然没啥把握。”“重在参与,硌楞硌楞他们。”秦黑牛一边喝汤一边挑拣,“疙瘩汤有点儿干乎了,稀溜的才顺口。”李琴说:“别挑了,干乎乎抗饿。”

    只听村部大广播喇叭传出黄三怪的带有几分醉意的声音:“村民注意了,村民注意了,有个问题得说一说。这不是撤乡并镇集村归屯了嘛,赶在这个时候,上级要求进行民主选举,让村民充分行使民主权力,这是好事儿,大家积极参与选举也值得肯定。可是报名参加选举也得量力而行,你得知道自己半斤八两,没有那弯弯肚子别吃那个镰刀头,没有那金钢钻别揽那瓷器活,村委会主任那不是谁想当就能当得了的,没那两把刷子就是个大白给,凑火烧僚子疼的是你自己……”

    听见黄三怪的这番话,秦黑牛气上心头:“啥他妈玩意,上大喇叭上五马长枪地砢碜人,真把他们狂出屁了!有点小权没处使了,跟我玩阴的,想煞我威风,不好使!”下地就往外走,他媳妇急忙问:“你要干啥?”秦黑牛说:“我去问问他说谁呢?别以为咱稀了面软儿的好欺负!”媳妇一把扯住他:“你可消停地吧!你找人家能掰扯出啥里表,人家又没指名道姓,你找人家叨不住理儿。生这个气干啥?就当听到一顿狗放屁。你要真气不过,也别当面交锋,背后往狠整他们。”秦黑牛觉得媳妇说的在理儿,回屋坐炕沿上直喘粗气,发狠道:“等着,我非把村上这些腐败分子整垮不可!”

    民主选举如期进行。中间派黄士魁等人不想得罪人,就投了弃权票。选举的结果,钱老牤比秦黑牛高出七十四票当选。

    这日,一封举报信复印件从老粮台镇转给了黄三怪。他从镇上一回来,就急急地走向中心道最前趟街西侧一户砖瓦大院套里。

    村主任钱老牤正要喝点儿小烧酒,尝了两口五花肉炒干豆腐,跟媳妇横道:“这菜得回勺加点盐,又凉又淡没法吃,好东西都让你做白瞎了。”闻小嘚瑟端起菜盘要去回锅,嘟囔道:“对付吃口得了,官不大谱不小呢,这一天天的就知道灌猫尿!”一看村支书来了,钱老牤忙说:“亲家来的正好,我一个人正闲闷呢,来来来,陪我们爷俩整两口,纯粮小烧,足有六十多度。”说完又嗞喽一口。黄三怪抢过钱老牤手中的酒杯,抽抽着脸子说:“可别喝了,起哈子了!”钱老牤卡巴卡巴眼睛,不解地问:“能出啥事儿,天还能塌了咋地!”

    黄三怪将举报信复印件递过来,一边抖着一边说:“看看吧,把咱告了!”钱老牤颇感意外,接信时梗梗脖子:“把咱告了?还有这路事儿?我以为跟我牤子作对的人还没出生呢,谁有这个肥胆!”黄三怪说:“是黑牛、贾大胆。”钱老牤问:“告咱啥?”黄三怪说:“都在上面写着呢!”钱老牤将那信展开,仔细看起来。

    强烈要求党和政府惩治腐败村官

    老粮台镇党委:

    我们长青村委会主任钱莽(即钱老牤)和村支书黄士全(即黄三怪)是儿女亲家,靠宗族势力和裙带关系统治该村二十多年,为小集团利益欺压百姓。主要罪状如下:

    □□□□□□□□(此处隐藏1205字,出版时补齐)

    村官无法无天,村民忍无可忍。我们要同这些腐败村官做坚决的斗争,不铲除村霸决不罢休,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们所掌握的这些材料只是一部分,如果深查下去,一定会发现更为严重的违法乱纪事实。请党组织迅速派工作组前来调查核实,给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

    举报人:秦念京、贾包天等32名长青村村民

    2001年7月4日

    从头看到尾,发现署名下面还摁有许多指印,钱老牤说道:“看这文笔不像是秦黑牛和贾大胆写的,最起码也是高中毕业的,要不就是有老师参与。能是梁石头?咱村可就他是个才子。”黄三怪说:“别瞎猜了,他爹和我咋说也是叔辈哥们儿,梁石头在城里上班,他不会参与的。我探问过魁子大哥,人家早表明态度了,是想站中间,不倒向任何一边。”钱老牤嘁一声:“拉倒吧,人家姓啥?你姓啥?”黄三怪说:“我魁子大哥是一小从上江随娘改嫁的,本来是姓梁,但他是我老叔养大的,跟老黄家根本看不出两样。我寻思了,执笔的人可能是公冶文,公冶文中专毕业,也能写点东西。也可能大舀子媳妇百灵也参与了,她高中毕业,有点骚才。告咱的人已经抱成团了,不能轻视。秦黑牛因为要地,内心对咱始终怀有敌意;贾大胆虽是我姑表兄,这些年经营拖拉机,由于你作梗,在本村揽不着那么多活,对咱记下仇了;黄大驴黄老驴虽是我出了五服的亲属,这些年也没借我啥光,处理他家我老婶没人养活的问题,也把那哥俩给得罪了,最要紧的是黄老驴种烤烟优惠的两墒地让你占了,他能不恨你……”

    话未说完,钱老牤满不在乎地说:“不用怕他们,他们是碟子里扎猛子,不知道深浅,也就是瞎诈乎,成不了气候。咱在村上干了这么多年了,上上下下维网了多少人,到紧关节腰的时候都能帮咱忙,要不他们这信一告上去咋就到咱手了呢!”黄三怪提醒说:“咱可别轻敌,实名举报杀伤力大,他们要盯着不放也够咱呛。”闻小嘚瑟接话说:“就是,亲家说的对,还是小心点儿好。”钱老牤把上告信往桌角一拍,满不在乎说:“有能耐让他告?看谁能顶过谁。在长青村咱就是天,谁能大过天去。我就不信,一帮穷嗖嗖的丐帮,还能翻了天不成。”闻小嘚瑟说:“那几个刺儿头都不好弹弄,真要硬顶,不怕把你顶窝老,就怕造个两败俱伤。”

    坐在炕里的钱世海插话说:“就他们这几头狗兽,能干过咱们?他不能起哈子吗?惹急眼我给他掐尖,我敢面了他,信不?”带丁也插嘴:“不行就上街里找一帮人,狠狠收拾收拾他们。”闻小嘚瑟说:“你俩别发飙,大人的事儿你们晚辈别掺和。”

    临走时,黄三怪又回头叮嘱道:“如今不太平了,可得多多注意了。再有,你往后把那霸气收敛收敛,要把人得罪苦了,得罪太多了,对咱可没啥好处。”钱老牤自己越寻思越生气,铁青了脸色,将半杯小烧喝了个底儿朝天,骂道:“妈的,也不搬块豆饼照照自己是啥德行,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他妈胆肥了。整吧,看谁能整过谁。”

    日落时分,钱老牤晃荡到老神树下,正和一群闲人闲扯,恰巧看见索百灵从人群边上经过,借着酒劲故意大声骂街:“妈的,别让有些人臭抖擞,还有章程会上告了,真他妈出息个爆。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子宁可花一百万元,看能不能摆平!”金四眼也一溜神气,帮腔道:“哎呀,就凭几个虾兵蟹将能成多大事呀?真是拿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闻大呱嗒也随帮唱影:“哎妈呀,自古以来,民告官的有几个赢的。放着消停日子不过,何苦来的呢!要因为上访告状让人掐尖儿,可就不值当了。”钱老牤看着索百灵骂道:“一个个的不知天高地厚,真能瞎咋呼,我看你就是欠干……”

    索百灵虽然没接茬,可是心里已经气得鼓鼓的了,勾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快步向老秦家走去。

    秦家西屋里,几个参与上告的村民正在商议告状的事儿,索百灵进屋,一屁股坐在炕梢:“你们不知道哇,钱老牤刚才在街上五马长枪,指桑骂槐呢,那话可他妈难听了,还有四眼和大呱嗒帮腔。那架势骂个砢碜,赶紧沁沁着头走了。”贾大胆梗起粗红的脖子,高声亮嗓地说:“百灵,你别跟他生气,看他还能扬拔几天,他早晚得下台。我相信黑牛兄弟,咱肯定能赢。”

    秦黑牛给大家伙打气:“一不做,二不休,咱必须坚持到底。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咱都不能打退堂鼓。”贾大胆带着嗡声说:“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索百灵说:“钱老牤扬言,宁可花一百万元,也要把咱干倒。”贾大胆一撇嘴:“别听他吹牛皮,他有五六十万撑死。就是真有一百万也不好干啥,让他花钱浇轴杆子。我贾大胆叫啥,叫包天,我怕过谁,长个拖拉机的外壳,大油门儿的嗓子,就是敢剋。跟他们干到底,来个横踢乱卷,不整个头破齿烂不罢休。”秦黑牛斩钉截铁地说:“既然都公开了,咱就不用藏着掖着了。那咱就不停地告,在哪一级卡壳,咱就越过哪一级。县里不解决就告到市里,市里不解决就上省城,早晚给他们来个一勺烩,一个都别想逃!”

    梁石头在奇潭市委政研室工作,一到假期就常把女儿有幸放在岳父母家里。他和媳妇金玲回村接女儿回城时,还不忘打听舅舅领头上告的事,黄士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舅爱咋告是他的事儿,反正我和你妈都保持中立。”艾育梅说:“你说你舅出这个风头是何苦呢,这么干有啥好处?闹掰了还咋在这屯里住?这不是放着消停日子不过没事儿找事儿吗?”黄士魁特意叮嘱儿子:“石头,如果你舅舅因为上告的事儿找你,千万别参与。有时间也告诉你哥你妹,都保持中立,谁也不许搅和进去。”

    村支委会开会研究上级下拨的救济面如何分配的问题。听说要分救济面,许多困难户都来到村部,等候在办公室窗外。事先金四眼钱老牤通风报信儿说:“今天分救济面,我听说他们要闹事儿。”钱老牤发狠话说:“谁敢奓刺儿,我就给他窝老!”吩咐打手做好了准备,自己将一把短刀别在腰里。到了村部办公室,支委们都到了,唯独黄三怪迟迟不见人影。钱老牤瞪着有些发红的眼珠子,放话说:“谁要敢叫号起皮子,就往死砍,给他们开瓢儿!”

    话音未落,门口就吵吵了起来。更夫金小手跑进办公室说:“贾大胆来了,让四眼堵在了门口,他俩正搬争呢。”屋里人都涌到过道和门口,金四眼横道:“你来干啥?”贾大胆高声亮嗓地嚷:“我要参加会议,看看救济面分的公平不公平。”金四眼说:“你不是党员,你哪有资格参加会议。”贾大胆说:“那我问问你,你也不是党员,你咋在这里呢?”金四眼说:“我就是来维护治安的,识相点赶紧走,不走别怪我不客气!”贾大胆说:“哎呀,你放着人不做当起看门狗来了。我今天非进去不可,看他妈能把我咋地?”闻老千说:“今天有我在你甭想进去,你要进去我就不让你出来。”“你吓唬谁呢,我怕过谁呀!”贾大胆说着就冲了过来,被金四眼和闻老千两人堵住了门口,钱老牤在门里高声喊:“他们要抢救济面,给我往死里打。”

    贾大胆被金四眼一拳头杵在胸前,又一拳头猛击下巴上,噔噔噔往后趔趄了几步,尚未站稳,又被一把薅住脖领子,拽到了村部院子里,不一会就被撂倒在地上。钱老牤跑出办公室,用大皮鞋一顿猛踢,叫嚷道:“我让你起刺儿,我踢死你!”公冶文上来拉仗,也让他踹了一脚,骂道:“你是不是找揳?你个绿盖活王八,连媳妇都管不住,还他妈有脸管闲事儿。”钱老牤打红了眼,突然从后面裤腰沿子里拽出刀来,被金四眼、闻老千强行抱住:“别整出人命,别贪官司,让他们吃吃苦头就得了。”秦黑牛等人赶来,把头破血流的贾大胆就近送到三道梁子镇医院。

    艾育梅出老宅大门口倒圪弄,看见大街上跑来闻大呱嗒,就问:“又有啥新鲜事儿啦?”闻大呱嗒张扬道:“哎妈呀,大姐你是没看到哇,大胆上村部闹事儿,当权的那帮人一点儿都没惯他毛病,真是撂棍儿打花子,三句话不来就动手打人。金四眼先动的手,不容说话上去就给大胆碓了一杵子,紧接着又来一个电炮儿,老千也跟着急头白脸翻蹄撂掌。小文上前拉仗,让牤子踹老实了,跛棱盖儿踹秃噜皮了,连个扁屁都不敢放,你说他多怂!数牤子妹夫最蝎虎,打着打着竟然借着酒劲儿动了刀子……”

    听了半天,艾育梅笑话道:“你真磨叽呀,命短的都不敢听你唠嗑。”闻大呱嗒不好意地笑笑:“哎妈呀,他们可把大胆给打够呛,都送医院了,这回䞍等粘包吧!”艾育梅说:“看你说的,有那么严重?”闻大呱嗒往大表姐身上一拍打:“哎妈呀,我真不咧玄,打血哧呼啦的,我都看不下去眼儿了。”艾育梅叹息道:“整的鸡拧狗斗的,多暂是个头儿呢!”

    黄三怪特意来三道梁子镇医院看望这个站在他对立面上的大表兄,贾大胆头上缠着绷带,呲牙咧嘴地颌愣他一眼。黄三怪放下一兜子水果,询问病情,贾大胆竟没搭理他。胡小倩说:“大胆挨了打,这几天正窝心呢。牤子出手太重,你瞅瞅,缝了七针。”黄三怪说:“他那牤牛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跟他起冲突犯不上。”贾大胆气道:“那不是欺人太甚了吗?你以为我愿意掐架呀?”黄三怪沉吟一会儿,摇摇头说:“咱是姑舅亲,论起来也不远。我是没想到哇,大胆你会跟他们一溜神气。你给他们当炮筒子,替他们尥蹶子,跟我们拧劲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呢!”贾大胆忽地一下欠起身子,气哼哼道:“你可别妄口巴舌了,谁上告有瘾哪,那不是逼的吗?三怪你别跟我嘴头会气儿了,你有亲戚意思吗?你嫌我大老粗,你眼里哪有我呀!你当书记这些年,动真格的我借你啥光了?干俏活儿我捞不着,盖学校我抢不上槽,多种机动地也没我份,分队那暂我要买大队的拖拉机,给你一说却碰一鼻子灰,后来从金书山那儿接手了拖拉机,你亲家还不让我在本村揽活,我在这村上都没法立足了,你们也太霸道了。”

    这话直戳黄三怪心窝,他一脸难堪,忙开拓自己:“那是牤子挤兑你的,我可没……”贾大胆瞪起眼睛打断他的话:“你不用昧心眼玩轮子,你跟牤子穿连裆裤子,他那么对待我,你阻止过吗?我参与上告,是针对你亲家。如果连带了你,那你就活该倒霉吧。我这么说吧,别管你们多凶势,甭想把我们给镇唬住,我光脚的还能怕穿鞋的?”黄三怪说:“你说咱亲戚不远,平时也不主动靠前,让我咋照顾你呢。”贾大胆说:“我主动?等我溜须呀?我可不会癞皮癞脸。我告诉你,我不当趟朗子,也不是老黏蛆,更不吃下眼食。”说得黄三怪一时无语,胡小倩说:“三怪,你啥也别说了,就是用十头牛也拉不回他了。你走吧,你越说大胆越生气。”黄三怪只好起身告辞:“你好好养伤,别生气了。”

    贾大胆一连住了十天,出院时脑袋还缠着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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