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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家底,比起王中原家相对要殷厚上一些,心中有底气,自然瞧不上王中原,反而一心想把女儿嫁个富人家。
吕秀莲的母亲劝解吕守财,既然王中原和女儿是真心相爱,那就不要再棒打鸳鸯了。
而且,王中原年纪轻轻,吃苦能干,渡过这两年的难关,未必就会一直穷下去。
吕守财自然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转头严厉地叱责了吕母一番。
即便吕秀莲跪地苦苦哀求,吕守财也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
一来二去,吕守财心中窝着一股气,对前来提亲的存厚老汉没有什么好脸色,讥讽了两句就闭门送客了。
碰了一鼻子灰,王存厚灰溜溜地回到家,垂头丧气一阵叹惜,又只能无可奈何。
满心欢喜的王中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这段感情,经常徘徊在吕守财的家门附近,想要找到吕秀莲问个清楚。
吕守财见状,从此以后,干脆就把吕秀莲禁足在家,不让她出门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吕守财很快将吕秀莲嫁给了其他镇上的一家宋姓富户的独子。
事已至此,基本上就尘埃落定了。
郎才女貌的一对情人就此被拆散,含恨分开。
王存厚看儿子整日无精打采,一天天地消沉下去,心里也是极为不好受,索性托媒人给王中原找了好几门亲事,结果都被立志不娶的王中原给一一拒绝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心如死灰的王中原,因为家里没有钱,痛失了心爱之人,这让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我要挣钱。
地里农活不忙时,就到附近富人家去做工,干起活来格外的卖力,一分钱能出十分力,在十里八乡口碑很是不错,有活需要上人的时候,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有外地的药商来收药,长在悬崖上的珍贵药材,村民们全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只有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王中原,敢不要命地去采。
存厚老汉也是心里铆足了劲,父子两人一心要把家撑起来。
这么过了几年下来,王中原家里竟然宽裕了许多,不仅吃穿用渐渐不愁了,还有闲钱置办了两亩薄地,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
而吕秀莲嫁到宋姓富户之后,却并没有像吕守财所想的那样,能够享受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自己也跟着沾光。
原来宋家独子身体纤弱,常年痨病,又是个天阉之人,宋家人之前隐瞒得密不透风,等吕秀莲过门之后,才发现自己被父亲推入了火坑。
她不仅得照顾这个病怏怏的丈夫,还得伺候两位迂腐到骨子里的公婆,好几年也未能生个一男半女。
半年前,宋家独子病死掉了,吕秀莲成了寡妇,直接被宋家人遣送回了娘家。
满以为能够傍上大户,结果几年过去什么也没捞到,反而赔上了自己的女儿,最后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吕守财成为了村里最大的笑话和谈资。
人们再度开始惋惜起王中原和吕秀莲这一对苦命人。
若不是吕守财嫌贫爱富、棒打鸳鸯,现在两个人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说不定娃都一炕了。
看着女儿整日愁眉不展,以泪洗面,自己身体又一天不如一天,家道开始中落,吕守财只能厚着脸皮,带着礼品去王中原家找存厚老汉。
旧事重提,只不过主客已经异位。
王存厚本就对当年吕守财的嘴脸大为不忿,这次吕守财主动上门,更是点燃了心中的怒火。
怎么,女儿成了结过婚的寡妇了,二手了,不值钱了,没人要了,这时候想起找我们老王家接盘了?
这盘,还就真不接!
吕守财直接被王存厚拒之门外,没有说什么刻薄话,算是王存厚给他留的最后一分颜面。
吕守财灰头土脸地被赶走,王中原冷眼旁观,并没有多说什么,那只是因为他对这个短视的小老头恨到了极点。
不过,他对吕秀莲的情意,却从始至终都未曾消散过。
因为他始终都明白,吕秀莲嫁到宋家,也是为父所迫,身不由己。
听到吕秀莲现在的遭遇,他的心中又是怜惜,又是痛苦,这些年压抑的情感,再度从心底蹿出了火苗。
现在,无疑是他跟吕秀莲再续前缘最好的机会。
王中原跟父亲打开天窗说了亮话,王存厚起先是坚决不同意的,等看到王中原是铁了心要娶吕秀莲,便也只能长叹一口气认了。
父辈的仇怨,没有必要再转嫁到子女的头上……
吕守财拎不清,他拎得清。
郎有情,妾有意,两方的家长也都点头,好像小两口终于能够走到一起了,这时候最大的阻力才终于出现。
身为赵家村“三老”之一的王夷甫,同时也是村里王姓一族的现任族长,一把年纪,思想固化,受那些陈腐观念的荼毒最深,又坚持族规,决不同意王中原娶这么一个丧夫的寡妇进门。
王存厚多次找王夷甫说情,王中原也好几次苦苦哀求这位顽固的老族长,终究是无功而返。
闹到最后,王夷甫甚至直接召集族人,在祠堂搬出了族规,当众宣布若是王中原果真娶了吕秀莲,便将他们逐出宗族。
王中原只能望而却步,心里的最后一点微光,也终于熄灭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为了感情牺牲一切的小年轻了,他考虑得更多。
无论如何,一个为了女人而选择背弃宗族手足的人,在这个村子里、甚至在整个七仙镇,都是无法立足的。
走到哪里,都会被别人戳脊梁骨。
他也只能认命。
从那天起,他和吕秀莲就成了陌路人。
即便走在路上远远看见,他也会赶忙躲开,或者假装看不见。
直到今天。
当小神医秦依依诊断出自己得了绝症之后,王中原自知时日无多,没有几天好活了。
人之将死,那些压在心灵上的道德束缚和各种枷锁,反而成了一种解脱。
去他妈的族规。
去他妈的不详。
去他妈的王老。
一切都不重要了。
王中原现在只想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把自己的心意跟吕秀莲表达得清清楚楚。
一诉衷肠。
“秀莲。”
王中原来到了吕秀莲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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