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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陛下就是躺赢狗 > 第312章 法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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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臣鹤脸色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了,因为他的内心十分清楚,凌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看看汉初的那帮异姓王和功臣们,他们跟刘邦的关系不亲密吗?打天下的时候不尽心尽力吗?

    再看看晋初的邓艾钟会,他们的功劳不够大,不足以彪炳史书吗?

    再看看唐初,是,李世民只杀了侯君集一个。可是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跟随李渊自太原起兵的老头子们,支持李建成的贵族大臣们,后来还剩下几个?

    有几个留下了姓名?就更别说性命了~

    天下尚未平定的时候,皇帝需要平衡各方势力,需要拉拢人心、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坐上龙头老大的交椅。

    天下平定之后呢?

    文训的目光不会盯着曾经与自己作对的晋阳、河北,也不会去关注用武力征服的西蜀和荆楚,亦或是江南地区。

    而是那些一开始就形成了政治集团和军事集团、入股公司并且成为队友、但是现在却不好下手、以后很可能会对皇权造成严重威胁的地区。

    中原士族已经通过融合打磨,尽在掌控之中,而且国都也设在这里,江淮嫡系军队也都在这里,自然不必担心。

    那么,哪里的威胁最大呢?

    关东、关中。

    首当其冲的就是关东的青州府和琅琊府。

    要知道,他们可从来没有和中央禁军交过手。没有正面较量过,总会有一种幻觉或者想象存在于脑海里——对方跟我,孰强孰弱?

    还有另一个因素:恃功自傲。

    你老文家的天下,是我们帮忙打下来的,蛋糕为什么不给我多分点?我们凭什么要跟被打败的河北、西川等势力平起平坐?在议会拥有同等席位票数甚至还比他们少?

    教言呐,没有我们,你得不到天下~

    王臣鹤或许不会这么想,但他下面的人、背后的支持者,可就不一定了。

    当最终bOOS被击败后,几乎每一位开国皇帝都会无一例外的发现,一直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友,头顶全部都亮出了血条。

    上次凌晨和韩登路过青州府时,因为一件控制科举的小事,文训已经敲打过当地的老少爷们了。本来以为已经起到了震慑效果,但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齐鲁之地老牌大区的胆量和傲气。

    贪墨军资,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以大,也可以小。

    但文训显然是动了真火了,不然就不会派凌晨亲自来处理这件事了。

    你王臣鹤要么壮士断腕,剜去这些毒瘤,摆出该有的态度。

    要么,东南行营都部署现在就换人,由凌晨来接管伐唐的指挥权。

    这不是刑事案件,这是政治事件。

    “大哥,轻重缓急,你得掂量清楚啊!莺儿嫂子那里纵有千般为难,你也该去抚慰。但这件事关乎的不是他钟鸣一个,而是整个关东两府。你执意要护,很可能把自己也拖入深渊。

    想想当初我们在望云镇时,九州烽火,百姓离乱,世道多艰。我们从微末走向强大,从乡野踏进庙堂,是多么的不容易!这一路走来的艰辛苦楚,受过的罪,劳过的累,尝过的苦……”

    王臣鹤的手握成了拳状,浓眉紧锁,记忆回到了当初那个风雪交加的冬日。

    寒风刺骨,自己穿着单薄的衣服在街上买卖字画,许久都无人问津,家中的妻儿还在烧着柴火取暖,等待着自己归家……

    仕途几经起落,人生几经辗转。

    潜龙在渊,终于乘风而起,飞龙在天。

    莺儿……

    “贤弟不必多说了,其中利害我已知晓,我这就修书一封,叫他来庐州,如若不来,我直接差人去拿他!”

    王臣鹤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着牙眯起眼睛说道。

    凌晨喉结上下滚动,吞了吞口水后说道:“大哥,不止是他,凡是跟此案有牵连的人,上下官员、军中将领、民间商人,都要悉数到案。”

    王臣鹤难以置信的看向凌晨,凌晨避开他的目光看向桌面,叹着气说道:“陛下很生气,你必须这么做。如果你不做,就只能我来做了。”

    “贤弟……”

    “大哥,你我之间的关系,相信不用再多强调。我既没有办法,也是为你好,你必须下定决心,做出足够的态度给陛下看看了。否则,连你也会有麻烦和危险。”

    “那要牵连上百人,如果算上他们的家眷,可能会数千甚至……上万……”

    “对,陛下就是要从重处罚,从严治军,以此来杀鸡儆猴、敲山震虎!青州琅琊的士族们,还要辛苦你去安抚,不能有抵触或者违抗的情绪,否则只会迎来更加猛烈的镇压。

    我实话跟你说吧,在我离开汴京的同时,殿前司的归德营、武平营,还有驻守在沧州的北方行营一部,都有整装换防的迹象。这些部队里,可都是江淮军将啊……”

    王臣鹤站起身来,背起手沿着桌子低头踱步到门口后,猛的抬起头来,对着门外喝道:

    “来人,传令邓鍪,速提三千徐州军去琅琊府,把钟鸣,还有跟此次哗变有关人等尽数带来庐州,如有逃逸未归者,全家下狱收监,如有反抗不从者……就地格杀!!”

    “是!”

    王臣鹤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害怕文训,更不是害怕曾经连“骗子酒馆”都玩不过自己的文若。

    真正让他感到压力巨大的,是近在咫尺的凌晨。

    无论是比工于心计,还是相较个人武力,还是在军中的号召力,还是两人的相处关系,对方都有完虐他的能力。

    王臣鹤很清楚,自己如果不这么干,凌晨真的会对自己动手。

    个人感情和天下太平,他一直都在做出明确的选择。

    而且王臣鹤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一件事,如果文训和文若不够贤明的话,凌晨同样也会对他们动手,哪怕再次血染河山也在所不惜。

    能把你抬上去,就能把你拉下来!

    当得知青州军最富盛名的屠城悍将邓鍪没有去前线和唐军对垒,而是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前时,钟鸣整个人脑袋“嗡”了一下。

    他后悔了。

    嗯……不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是因为知道自己要死了。

    妹夫派此人来,很明显是不打算讲舅婿情面了。他在被绑之时,急忙叫妻子赶快前往汴京,向妹子求情救命!

    时间就是生命,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可怜的钟夫人,一辈子娇生惯养没有吃过什么苦,却被迫穿上斗篷、骑上快马,在家中长随的保护下策马飞奔,顾不上腰都快被颠散架了的往汴京冲。

    就着,还是因为亲戚关系,邓鍪给她放水了。

    因为如果是换了别人,全家男女老少鸡鸭鹅狗猫一个都别想跑脱,亲子游走起~

    不光是钟家,琅琊府的宋家、卢家、赵家,青州府的温家、李家、陈家、吕家,全部都被收监捉拿,前前后后、零零总总加起来,总共牵扯进来了六千多人!!

    邓鍪也不想这么干,谁愿意带着一堆大兵在自己家乡抓人啊?那得被多少家乡父老在背后戳脊梁骨呐!

    可他不干,就是部署在北、西两边的北部行营和殿前司的部队来干了。

    他还能从中斡旋放放水,把无辜者偷漏几个。换了旁人来,人家管你是谁,只要沾上点边,通通都给我进到大牢里去踩缝纫机去!

    那都是业绩!

    “妹妹!!”

    四天后的深夜,琅琊郡王府的葆光室里,已经长成半大小子的王审琦正在和钟莺一起研究凌晨给他烧制的放大镜,就看到舅妈穿着斗篷、被下人搀扶着扑了进来。

    母子二人连忙起身走到她的身前,将她扶往一旁的座椅上。

    “嫂子!你何时启程来的京城?怎么不提前写封书信,我好叫人去接你。还有……你怎么这身打扮?”

    钟莺秀眉微蹙,光滑的额头中心浅浅的凹下去一点,一边拍着嫂子的肩膀,一边捏着手帕接过王审琦递过来的茶杯。

    钟鸣妻子还哪里顾得上喝茶啊,伸手将茶杯推开后,两只手拽住钟莺的衣袖,十分焦急的说道:“你哥哥命不久矣!!”

    “啊?!”

    王审琦挥手叫管家带着舅舅家的下人退出去歇息后,坐在了母亲跟舅妈的对面,皱着眉听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妹妹,我听闻陛下对你一向客气,又喜爱审琦外甥,你能不能带上他进宫去求求情?我也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不求能够得到宽恕,但愿留他一条性命就好!”

    钟莺拉着嫂子的手,用另一只手不停的抚摸着她的胳膊以示安慰,低下头看向地面思索了起来,很明显,她也在纠结。

    钟鸣妻子一下子就急了:“他可是你亲哥哥,审琦的亲舅舅啊!”

    钟莺依旧一言不发,凝眉沉思。

    这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这是能不能救的问题。

    如果前去娘家拿人的是朝廷里的人,无论是刑部还是当地衙门,就算是御林军,钟莺都敢进宫去求情。

    可偏偏是邓鍪。

    那是从琅琊起兵时就跟随着丈夫的旧部,绝对的心腹。

    “娘,不能进宫!不止如此,舅妈你也该立刻离开汴京!去哪里都行,隐姓埋名,十年之内绝对不要再回琅琊,更不能与现在的亲友有任何联系!”

    一旁只有十几岁、还是初中生年纪的王审琦冷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母亲和舅妈同时向他看去,目光中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好啊!好你个王家的狼崽子!竟然说出这种心冷口冷的话来!我知道,你定然是埋怨当年你舅舅不给你那没本事的爹帮扶铺路!可你也不想想,如果当时帮了他,连带着你娘的娘家也会倒霉!还有那王臣鹤,也是公报私仇拿这件事来撒气是吧?好,好得很呐!你们姓王的没一个好东西!!”

    钟鸣妻子不知道是想先声夺人还是怎么个脑回路,竟然歇斯底里的说出这种话来。

    别说坐在对面的王审琦了,就连拉着她手的钟莺都愣了一下。

    对……对啊,当初我们有难,你们不也是避之不及么……

    王审琦在短暂的震惊后,反应了过来,摆着手说道:

    “舅妈,并非是因为如此。既然是父亲亲自派邓叔叔去拿的舅舅,必然是朝中发生了大事!这不是我们家中之人可以掺和的,外甥是为了你好。

    你现在离开隐居起来,尚能保全自己。如若不然,便会和舅舅一道被问罪!虽说你罪不至死,但牢狱之灾肯定是免不了的,父亲未必能够出面帮你解困。

    父亲一向恩怨分明,当年的事虽有怨气,却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烟消云散,就算要报复,那也只会是私下里,岂会拿公事大作文章?更何况是捉拿舅舅!他定然是遇到了极大的压力,你现在听外甥的,为时未晚!”

    钟鸣妻子气的整个人双肩剧烈起伏,咬牙看着王审琦,却隐隐觉得他说的好像真有道理,一时间竟无言辩驳……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既然你们家怕惹祸上身,我也回家等着治罪就是了,让妹夫拿自己妻兄嫂的性命,换他的锦绣前程去吧!”

    钟莺听后连忙拉住她的手说道:“嫂子,切莫意气用事……”

    “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帮不上忙,我再去求别人,难道你还要阻拦我不成?”

    钟莺无奈的叹着气,王审琦也站起身双手叉腰,咬着下嘴唇束手无策。

    风头正盛、指挥着二十五万大军的东南行营都部署都无可奈何的事情,还有谁能帮的上忙?

    逃命才是要紧事啊!

    钟鸣妻子抹着泪甩开钟莺的手,她心里清楚,这种事不是可以用软磨硬泡来求得的,能帮、会帮的话,她这会已经出门往皇宫走了。

    看着她风尘仆仆的焦急赶来,又形色匆匆的失望离去,钟莺心里实在不是滋味,重重的抿着嘴叹了一口气后,看向了同样皱眉不语的儿子。

    “收拾一下,进宫。”

    王审琦闻言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拉住母亲的手劝道:“娘!爹肯定是遇到了麻烦,你这是在给他添乱啊!”

    钟莺露出目中决然之色:“可那毕竟是你舅舅,为娘的兄长。为自家哥哥求情,于情于理也无伤大雅,陛下顶多申饬我们母子一番。大郑以孝义立国,绝对不会因为此事迁怒我们,更别说你爹了……”

    “不,”王审琦摇着头说道:

    “亲眷犯罪,法不容情!此时此刻,你更应该与爹站在一起,虽不至于问罪声讨舅舅,却也决计不能涉入其中。

    娘,只要我们一家无虞,便可在往后风头过去之后从中斡旋,或可保下舅妈、表哥表姐、表弟妹他们,如果连我们都牵连其中,又有谁能保护的了他们呢?

    你是铺国夫人,爹是琅琊郡王,只要你们屹立不倒,那些人惧怕报复,便不敢对舅舅家的其他无辜之人做的太过。如果连你们倒下了,他们会干什么,这么些年来我们一家经历的还少吗?”

    钟莺握着儿子的手,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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