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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了,终于有人愿意走进这个被遗忘的角落。”烛阴残魂的声音从冰墙渗出,化作李克用的低沉嗓音,“存勖,你闻见了吗?这池水底下,沉睡着历代假子的怨魂。”
血魔之池呈蛇首状,池水表面漂浮着十二盏青铜灯,灯芯跳动的不是火焰,而是历代假子的记忆碎片。李存勖看见贞观年间的初代宿主,披着狼首战旗却戴着突厥王冠,剑刃上的“止戈”二字在魔血中扭曲成“臣服”;开元时期的影子王,用百姓的血祭维持剑的力量,最终被星官弟子斩于冰墙之下。这些画面像冰棱刺进瞳孔,让他想起加冕那日,百姓山呼“万岁”时,自己独眼中倒映的不是荣耀,而是李逸尘转身时星轨剑的微光。
“他们都曾是沙陀的狼首,”烛阴残魂凝聚成李克用的虚影,递出羊脂玉瓶,瓶中黑血映着李存勖动摇的瞳孔,“却因血脉不纯被归藏海眼抛弃。唯有本座,能让你不再是‘替星’,而是真正的‘血皇’。”
李存勖的指尖划过剑柄,那里还留着曹夫人绣的狼首穗子,穗尖的银铃在寒雾中发出细碎的响。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鸦巢殿,李逸尘将星轨剑放在他掌心,说“这把剑,以后由我们共同守护”时,对方左腕的星芒胎记与他的红芒交叠成环。可此刻,皇冠的重量压得颈椎发疼,昨夜沙陀长老的密奏言犹在耳:“真质子回归,狼首战旗该易主了。”
“父亲……”他对着李克用的虚影低语,却看见对方眼中闪过烛阴特有的幽蓝,“你真的希望我这么做吗?”
虚影的面容突然崩解,露出底下的蛇首鳞甲:“李克用骗了你十八年,唯有本座,能让你握剑的手不再颤抖。”玉瓶的寒气压得掌心发麻,李存勖盯着瓶中黑血,忽然看见里面倒映着自己加冕时的场景——曹夫人的灵柩前,他对着狼首战旗起誓“守护归藏”,可战旗边缘,分明绣着“假子”二字的仙族文。
记忆如潮:
十五岁在苍梧山,李克用第一次对他动刑,因为他私自放走被追捕的李逸尘。皮鞭落在脊背时,老帅的独眼里泛着泪光:“存勖,狼首的仁慈,会让整个沙陀陪葬。”那时他不懂,现在才明白,每一鞭都是在为他铸造“假子”的外壳,每一鞭都在将真正的李存勖,埋进归藏海眼的冰缝。
“三滴魔血,”烛阴的声音化作曹夫人的叹息,“就能让剑永远认你为主。再也不必担心李逸尘的星轨血,再也不必害怕被真相撕裂,你的存在,将比真质子更真实。”
李存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在海眼核心看见的贞观血誓,冰绡公主用朱砂在狼首缎带上写的“替星者,生为剑鞘,死作星轨”,想起李克用临终前塞给他的破阵刀,刀柄内侧的“护”字,原来不是“护族”,而是“护子”——护的是李逸尘,还是护他作为假子的使命?
玉瓶倾斜的瞬间,归藏海眼的泉水发出哀鸣。三滴黑血坠入人皇剑的刻痕,剑身上的星轨纹路如活物般蜷缩,“止戈”二字渗出蛇形血纹,第九道刻痕里的鱼鳞碎晶“滋”地蒸发,那是鱼玄机在珊瑚宫为他留下的唯一信物。当他再次握剑,掌心的狼首刺青突然剧痛,皮肤下浮出与朱温一样的蛇鳞纹路,却在瞬间被鸦魂血灼成焦黑。
“存勖!”
冰廊深处传来林羽的呼喊,星官杖的北斗光扫过冰墙。李存勖迅速合上玉瓶,人皇剑入鞘的刹那,剑穗上的素白孝幡诡异地染成暗红,边缘绣着的“护族”二字,悄然变成“血皇”。他转身时,烛阴残魂已消失,血魔之池的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他独眼中未褪的幽蓝——那是魔血与鸦魂血在血管里厮杀的颜色。
“陛下,北冥气的感应……”林羽忽然皱眉,星官袍上的北斗纹泛起涟漪,“归藏地气似乎在逆流,冰墙北段的蚀日纹……”
“地脉波动而已。”李存勖打断他,声音比平时低沉三分,“继续布置结界,别让萧芙蓉靠近核心区。”他擦肩而过时,林羽看见他左腕的红芒胎记边缘泛着黑,像被墨汁晕染的星子。
三日后的鸦巢殿,慕容雪抱着破损的凤羽灯闯入时,正看见李存勖对着人皇剑发呆。剑鞘上的狼首浮雕不知何时变得狰狞,瞳仁里嵌着极小的蛇首虚影,而他用来擦拭剑身的,不是往日的鹿皮,而是染血的突厥方巾。
“陛下,镜象显示,”她按住狂跳的灵蝶簪,“李公子在中州被朱温残军围困,星轨剑的狼首显形正在减弱……”
“知道了。”李存勖头也不回,指尖划过剑身上新显的血纹,“让王仙芝的冰棱营待命,我自有安排。”
慕容雪忽然愣住。她熟悉的狼首战旗下,少年皇帝的背影比往日挺拔,却透着说不出的陌生,就像归藏海眼深处的冰墙,在某个深夜悄然换上了魔渊的纹路。
归藏海眼深处,血魔之池的水面再次泛起涟漪。烛阴残魂望着李存勖远去的方向,蛇首虚影分裂出三滴黑血,顺着冰缝渗入归藏核心:“当假子的剑染上魔血,双王契约的裂痕,就该让永夜降临了。”
三日后的子夜,林羽在星官阁惊醒:
星官手札的最后一页,“双王归寂”的预言突然改写,墨迹里渗着黑血:“血皇临世,星轨崩离,归藏裂,四族泣。”他望向归藏海眼方向,那里的冰墙正在渗出暗红,像极了人皇剑上的蛇形血纹。
李存勖独自坐在鸦巢殿顶,人皇剑横在膝头。剑刃上的“血皇”刻痕在月光下流转,他忽然想起曹夫人灵柩前的誓言,想起李逸尘在潼关说的“我们的血该用来护炊烟”。可掌心的魔血在发烫,提醒他现在握剑的手,能让十万魔军俯首,能让沙陀长老闭嘴,能让“李存勖”这个名字,不再是假子,而是——
“陛下,”萧芙蓉的琴声从下方传来,带着《归魂曲》特有的震颤,“镜湖传来急报,鱼玄机姑娘的灵蝶……”
“够了!”他突然怒吼,人皇剑劈碎身边冰棱,碎冰在月光下泛着黑,“即日起,归藏海眼封闭,未经孤允,任何人不得出入。”
萧芙蓉看见,剑穗上的素白孝幡已彻底变红,狼首穗子的银铃不知何时换成了蛇首形状,摇晃时发出的,不是清脆的响,而是寒渊的低吟。
归藏海眼的泉水,在此时彻底变红。李存勖望着剑刃中自己的倒影,独眼中的金瞳被幽蓝蚕食,却勾起唇角——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李逸尘的星轨光时,觉得自己的影子,如此清晰,如此强大。
三滴魔血,终究让“护族”变成了“血皇”。
当他再次举起人皇剑,剑刃劈开的不再是魔军,而是三百年前冰绡公主埋下的双生契约。剑穗上的蛇首银铃响过,归藏海眼的冰墙表面,正式浮现出与魔军相同的蚀日纹,而正在中州战场的李逸尘,忽然觉得左腕的星芒胎记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归藏深处,永远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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