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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过院子里的青石板路。
苏文宸刚打开房屋里的门，暖黄色的灯光，便混着淡淡醒酒汤的酸意扑面而来。
姜父此时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边上姜梨则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快被翻烂的杂志。
听见闷响之后，眼睛立刻朝着门口看过去。
苏文宸进来之后，换好鞋直接，带着几分酒意的说道。
“爸，阿梨，你们还没有睡呢！不是说别等我了吗？”
姜父斜了苏文宸一眼。
“你都没回来，我怎么去睡！”
“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回来。”
“要是我们去睡了，你喝得东倒西歪的，我怕你半路从楼梯上滚下来。”
“你阿姨在厨房熬了醒酒汤，小梨你帮小苏舀一碗吧！”
苏文宸直接摆手道。
“不用，我自己去盛一碗就行了。”
姜父慢悠悠地折起手里的报纸，直接指着身前的沙发道。
“你过来坐，我有点事跟你说啊！”
苏文宸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酒顿时醒了大半，还以为岳父要因为回来晚的事情说他一顿呢！
结果等他坐下之后，姜父直接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苏文宸顿了一下，随后才说道。
“昨天跟阿梨商量过了，明天我汇报完工作，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应该后天就得走了。”
姜父点点头，他心里也清楚，不管是女婿还是闺女都不可能在京市久留。
“我知道了，我会给你们订后天中午的火车票。”
说完把桌子上一张纸条，推到苏文宸的面前。
“这个你收起来吧！这是徐州铁路货运总站的站长鲁思党的联系方式，现在陇海，津浦，京沪三条铁路干线都是经过他们站的。
“我看过地图，你们分场那边离他们火车站那边也没有特别远，开车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路程。”
“我听说你们分场那边你们要开始建设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跟他联系。”
“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只要不是违禁物品，帮你们捎带手捎点问题不大。”
苏文宸听到这话，滚了滚喉咙。
说实话这事，对于他们分场那边，好处还真是挺大的，毕竟这几条铁路都是现在的重要路线。
一条是贯穿南北的京沪线，一条横贯东西的陇海线，有这两条线路他可以把产出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运到全国大部分地区了。
这样最起码自给自足，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苏文宸刚想说点什么，姜父看见之后，直接摆了摆手起身道。
“你不用谢我，我也是得到上面领导授意，让我们铁路部门在线路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照顾你们一下农场。”
“这也是你们农场自己争取来的！”
“好好干，对于养猪之类的东西我不太懂，不过吃肉是全国人民最殷切的盼望，所以这件事对你好处，越往后才越能体现出来。”
苏文宸知道姜父的意思。
让他不要吝啬，或者是故意卡别的单位，要尽量让白猪铺开，铺开的速度越快，覆盖的范围越多那么对他的好处就越大。
苏文宸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要后面影响的人越多，那么以后他的声望也会逐渐提高。
“对了，后续关于各地的白猪转运到各地进行推广的时候，我们部里也准备了特殊专列。”
“到时候估计岚市火车货运站的人，应该会去找你们场对接。”
“这时候你回去安排人去看看合不合适就行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和阿梨也早点睡！”
说完姜父就直接回了屋。
片刻，走廊传来拖鞋的踢踏声，姜梨姜梨端着一碗醒酒汤从厨房间走出来，她皱眉看着空沙发，还有一脸沉思的苏文宸！
“诶，我爸呢！”
“怎么他说你了？你不用理他，反正咱们后天就走了。”
苏文宸回过神笑了笑。
“没有，对我来说是大好事！”
说完起身接过姜梨手里的醒酒汤，剧烈的酸味让他微微有些皱眉，不过苏文宸一饮而尽。
“走，咱们也回去休息！”
大年初四。
清晨的晨雾还未散尽，农林部大楼前的冬青树上也覆着一层薄霜。
苏文宸踩着结冰的青砖台阶走进大楼，走廊里还残留着年节的气息，各个办公室不少人都还在清理卫生和互相打招呼。
他才刚转过楼梯拐角，就看见郭向阳像截电线杆似的杵在走廊尽头，手里攥着会议记录本不停看表。
见苏文宸过来之后，郭向阳三步并作两步，立刻快速迎上来。
“苏老弟，你可来了，领导们都过来了，已经在小会议室开碰头会了。”
“就差你一个人了，领导特意交代我在这里等你，让你过来之后直接过去！”
“走走走，我带你过去！”
说完，都还没等苏文宸说话，就转身带着苏文宸一路小跑，直接往小会议室赶。
苏文宸也没有想到领导居然这么着急，一大早就把人喊过去开会了，这也有点太着急了吧！
很快，苏文宸跟随郭向阳来到小会议室的门口。
推开会议室的门之后。
顿时一抹浓重的烟味从里面散出来，此时老人正指着桌子上的地图，对畜牧局和农垦局的领导说些什么。
见苏文宸进来，老人立刻招了招手。
“小苏，你来的正好，我已经把你前几天在我那说的阶梯培育规划，给他们讲了一遍。”
“不过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点。”
“我刚才让那两个说，他们一个结结巴巴的也一直说不清楚，另一个则是对数据两眼一抹黑。”
“你来的正好，正好你来说一下！”
此时坐在下面的张前进和杨福生两人正襟危坐，苏文宸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是看两个人的坐姿和稍微有点虚汗的额头，看来已经是有一会儿了。
显然这两人应该是被问了不少问题，不过应该没有回答上来多少。
不过苏文宸也多少能理解杨福生，作为一个县级农场的领导，直接跟部委领导直接汇报，要说一点不激动，那绝对才是异类。
当然估计也是因为没有提前做心理预案。
因为昨晚饭局上，他们之间聊过这个事情。
当时说的是苏文宸今天早上过来汇报，在开完碰头会之后，领导可能才会见两人询问一下具体的一些细节。
这样的话，两个人在今天白天，自然也能抽时间准备一下。
只是苏文宸也完全没有料到，领导居然这么着急，他都没过来汇报呢！
一大早就直接先把这两人拎过去开会了。
苏文宸估计，俩人被人从招待所床上喊起来的时候，应该都是懵逼的！
听到老人这么说，苏文宸也直接走过去，在他们农垦局领导陆安国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下。
只是苏文宸才刚坐下，坐在对面的畜牧局的徐局长就摸着下巴说道。
“小苏，你这从洱源县两千多米的海拔，一路降到雅安那边五百多米，经过一个个过渡站适应后，方案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
“但是.”
说着他指了指桌子地图上的云省和川省交界的位置。
“攀枝花到石棉这段的雅砻江河谷运输条件差，万一牛群出现高原反应回撤不及怎么办？”
苏文宸从公文包里取出厚厚的一迭文件。
这是在年前开会的时候，他让杨福生帮忙找的云贵川三地气象局提供的气候数据。
当时这个路线也是他跟杨福生查了一些数据制定出来的，因为苏文宸不是那边的本地人，在这方面肯定是不如他们当地人的！
接着直接解答道。
“领导，这个问题我跟杨福生同志，年前做过几次推演，这是那边的气象数据，根据当地气象局给的数据，每年的二月到四月的河谷地带，基本没有极端天气出现的情况。”
“所以我们的运输时间只要卡在这个时间段，几乎不可能出现运输问题。”
“另外几个月的时间，适不适应其实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了。”
“由于咱们是阶梯海拔，每次下降都不会特别快，就算出现不适应，短时间内其实问题也不会特别大。”
“另外我们的过渡站的建立，也都设立了百分之二十的空置牛栏。”
“也就是说如果在下一个站点出现问题，立刻可以隔离之后转运回上一个站点。”
听到苏文宸这话，另一边农业局的领导直接摇了摇头道。
“要我说，老徐你担心的都是多余的，就算适应不了，最多就是多几头病牛，你们当初自己直接往下运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说什么出现反应怎么办。”
“现在人家路线都画好了，你还在纠结这个？要我说这个项目没问题。”
“人也没有问题，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经费——”他直接转向老人道。
“领导，这个项目目前来看，最少要建三到五个过渡中转站。”
“这少说也得调拨三十万的专项资金才能够吧！这钱哪个部门出？”
“反正我们农业局是没钱，今年引进化肥生产线的在各地同时建厂，几乎把我们那点家底子都掏干净了！”
“而且这点部里应该很清楚。”
显然他很清楚，这事确实是好事，但是对于他们农业局影响不大，这把他叫过来开会，大概率就是要出钱了。
所以他直接率先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方案支持，但是钱他们没有。
这话一出，边上的农机局的领导也接着道。
“领导，部里一直对我们农机推广进度慢，所以我们今年资金也要放在农机推广上，我们局里也没钱啊！”
只不过他这边才哭完穷。
苏文宸边上的农垦局领导陆安国，直接忍不住道。
“老赵，六八年的时候，你们局里下面一二二厂建厂的时候，你求我们局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你可是一口一个兄弟单位要互相支援呢！”
“怎么，现在我们农垦局有需要了，就不是兄弟单位了是吧！”
显然陆安国很清楚，方案是苏文宸提出来的，如果最后立项了，这钱大概率他们局里得出一大半。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那自然是能省就省了。
如果能拉几个老兄弟帮忙支援一下，那肯定比自己单独出钱的好。
不过听到陆安国的话，对方也反驳道。
“老陆，话不能这么说，情况不一样，再说这两年你们农垦部门要农机，我们推脱过吗？”
“今天农业局的老于也在，你问他为农机的事去找了我几次了。”
“我可还是给你们农垦部门先配发了的！”
陆安国没好气道。
“那也是本来就应该给我们的，不然我们农垦部门全部都用手去开荒啊！”
“他们农业局管的都是熟田，那都是已经开好了的，所以农机优先配发给我们的开荒部门本来就是应该的。”
“我呸，你老陆要不要脸？我们都是熟地？你们不是？”
“现在除了北大荒那边，你们其他农场不都是熟地？你是真好意思说。”
陆安国挑了挑眉。
“我怎么不好意思说，远的不说，小苏的蓝水分场那边的盐碱地大部分是不是荒的！”
“治理开垦好的才多少？你就说这是不是荒地？”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陆安国会这么说。
顿了一下才说道。
“蓝水农场不算，我说的是你们下面的其他国营农场！”
陆安国却继续说道。
“凭啥不算？怎么？蓝水农场不是我们农垦局下面的农场啊！”
“你知道我的意思，其他国营场又没在黄泛区那边开辟分场！”
“那我不知道！”
“领导，我就知道，我们农垦局惨啊！有点钱也都支援兄弟单位了。”
“连过年我们采购的想给局里的干部发福利的几只鸡，也都是被部里要走一半去！”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老人听到这话，也是一头黑线。
“咚！咚！咚！”
直接敲了敲桌子，直接打断了陆安国的叫苦声。
“行了，这是讨论邓川牛阶梯培育方案的会议，不是你们农垦局的诉苦大会。”
“你要是再哭穷，我就让你去大楼门口去哭去！”
这话一出，陆安国瞬间停了下来，因为出了会议室可就太丢人了。
老人显然也是知道几个下属的德性，直接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发声的畜牧局领导。
“你们畜牧局这边怎么样？有钱吗？别说你们一分钱不出。”
“他们几个部门关系不大，我能理解，你们畜牧业不可能一分不出。”
听到领导这话，畜牧局领导直接应道。
“领导，让我们出钱没问题，只要把蓝水农场划给我们，我们局里可以全出这笔钱！一个字都不用农垦局掏，怎么样？”
“而且蓝水农场以前就是畜牧场，所以归我们畜牧局管也很合理。”
这话一出，老人还没有说什么，边上的陆安国顿时忍不住了。
“不怎么样！老徐，你这也太不要脸了！趁火打劫啊！”
“我们可是刚刚给蓝水农场那边，拨了各种农机，粮食的资源，现在划给畜牧局，领导，我们局是绝对不同意。”
“而且国营农场部门，一直以来就是我们农垦局管理！”
“真要按照老徐的说法，那些大农场最开始还都是各地生产队呢！”
“那是不是我们都得给农业局管啊！”
“那样的话，我们农垦局直接原地解散得了！”
陆安国这话一出，边上农业局的领导顿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赞同道。
“我看可以，解散之后，全国各地国营农场的土地可以归我们局里管。”
“农场里的畜牧部门划给畜牧局，农机部门划给农机局。”
“正好咱们部里也算是精简机构了！”
陆安国见状直接朝着老人道。
“领导，你看，他们连划分方案的都想好了。”
“这简直太欺负人了！我们农垦局惨啊！兄弟单位一点支援不给就算了，现在都开始商量瓜分我们了！”
老人也直接没好气地对另外几人说道。
“一让你们出钱，就开始给我扯别的，扯淡的事情就别说了。”
显然老人清楚，直接解散农垦部门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样光是这些农场职工解散之后安置都是一个大麻烦。
而且国营农场相比于地方人民公社，可以进度更快地执行上面的政策，对于各地调拨的应急粮食一大部分也都是国营农场来出。
甚至还有橡胶，皮棉之类的特殊物资，如果全部都下放给生产队生产效率还真比不上农场生产效率高。
显然其他几个领导也知道，所以这也只是他们岔开话题的默契而已。
老人也知道想让他们主动出钱估计是不可能了，于是直接说道。
“这件事院里已经知道了，所以这个项目必须得推行下去。”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骤然安静了下来，老人环视众人。
“另外我去汇报时，大领导说了句话——鲜奶的供应量跟我们下一代的孩子身体的素质息息相关。”
“所以这个项目必须得到大家足够的重视！因为孩子代表了我们国家的未来。”
随后看着畜牧局的领导说道。
“这样，这个项目现在由部委牵头成立一个邓川牛培育项目。”
“畜牧局，农垦局，各出一半资金，并且提供政策和资金保障。”
“这个项目，洱源农场负责前期转移工作，前进农场负责中期站点建设和地方协调工作。”
“蓝水农场负责承接牛种下了高原之后，具体的育种培育工作。”
说完看着其他人。
“你们现在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如果没有意见就这么执行。”
显然在老人说完之后，其他几个部门肯定是没有意见的。
因为跟他们本来关系就不大，再加上又不需要他们出钱，那自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这边畜牧局领导听到这话，也知道这事就这样了，因为畜牧业作为他们主管事情，这事其实他知道自己是逃不开的。
只不过由于这事是蓝水农场发起的，如果他不争取最后就又成了农垦局的桃子。
现在由部里牵头，他们跟农垦局一起出钱，他觉得也还行。
因为最后培育成功了，他们畜牧局这边也能分一半功劳，总比又让农垦局单独出风头好。
所以直接说道。
“领导，我们畜牧局这边，没有意见，肯定全力配合这个项目完成转移工作。”
陆安国也知道领导都说了，虽然问意见，但是时候提意见那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们也没有意见，就是等培育成功，最后的推广方案，要以我们农场部门为主。”
边上畜牧局的领导立刻反驳道。
“不行，你们农场就好好开荒就得了，怎么老想着一直抢我们畜牧业的活干？”
老人直接揉了揉脑壳。
“行了，都还没开始培育，你们倒先开始分起功劳来了啊！”
“这事等后面培育出来了，再根据各地方的实际情况来决定。”
随后看了看苏文宸三人。
“你们几个农场有什么意见或者需求可以提出来？”
苏文宸自己倒是没有，因为他压根不负责前期工作，所以直接说道。
“领导，我们蓝水农场负责后期工作，前面我们没啥需要。”
说完之后，看了看两人，示意两人有需求可以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因为今天会议结束之后，后续虽然也会有部委的干部跟两人对接，但是那时候提的需求，肯定不会比现在在会议上说出来得到的重视。
看着全场都看向自己，两人直接摇了摇头。
张前进率先保证道。
“领导，我们前进农场，肯定会全力以赴的完成好过渡站点的建设工作，安全的把牛送下高原。”
杨福生也深吸一口气。
“领导，我.我们洱源农场，也一定会完成好前期的转移照顾工作。”
老人见状直接站起身道。
“那行，今天就这样吧！下去之后等你们各部门的派的人员名单，直接报到部委就行，等由政工组派人去审查家庭背景！”
“审查结束之后，你们要尽快开始，并且各部门之间也要互相配合好，打好这场需要协力配合的攻坚战！”
“这不光是你们自己，也为国家的未来，为了所有的孩子，建立一个深厚的身体素质。”
这话一出，所有人也都纷纷保证道。
“领导放心，我们所有部门肯定全力支持。”
“那行，没什么大家就散会吧！”
“一大早就被你们吵的我脑子疼！一个个跟铁公鸡一样，每次说到钱就开始给我瞎扯淡！”
说完就开始合上摆在桌子上的本子，起身准备离去。
苏文宸见状直接跟上，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声道。
“领导，您看有时间吗？我还有点小事情准备跟您汇报一下！”
老人狐疑的看了苏文宸一眼。
“你别又给我搞出什么新花样来了吧！”
“我老头子可真跟不上你的花样，你也得让我喘口气啊！”
苏文宸认真的点点头。
随后伸出小拇指比量了一下！
“领导放心，这次就是一丢丢的小事，我只是提前跟您做一个汇报而已。”
“保证这次部里不用出一分钱！”
老人听到不用出钱，顿时脸色放松下来。
“那走吧！去我办公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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