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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灵姝不知道是睡觉前看了黄色的东西,身体有些躁动,还是被外边的声音惊住了,这一晚上睡得都不太好。
她好似睡着了,又好似没睡着。外边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甚至就连后半夜胖丫鬼鬼祟祟的抱着枕头爬上她的床,她都一清二楚。但身体却非常沉重,眼皮子像是粘了胶水一样,睁都睁不开。
这种身体睡了,脑子好似没睡的感觉,可把赵灵姝累坏了。
以至于第二天被母亲喊醒时,赵灵姝将被子往脑门上一提,只想再睡上一天一夜。
但是,不可以。
“吉时到了,姝姝,该起身了。”
常慧心在旁边叫着,胖丫则顶着一头乱毛,从旁边的被子下边钻出来。
常慧心看见胖丫,一点都不惊奇。
床下摆着两双鞋子,她一进内室就看见了。
况且往常胖丫也是和姝姝一起睡的,眼瞅着姝姝要出阁,胖丫心里肯定舍不得,晚上不缠着姝姝才奇怪。
胖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喊了声“娘。”
常慧心应了一声,“快叫你姐姐起来,每天起床都这么困难,这是在咱们自己家,要怎样我都纵着你们,可嫁了人,就不能这么没规矩了。”
胖丫弱弱的反驳了一声,“嫁了人连懒觉都不能睡了么?那姐姐不嫁了。”
赵灵姝没出声,但脑袋却在被窝里点了好几下。
就是,嫁人就不能睡懒觉的话,那这个亲也不是非结不程。
常慧心给气笑了。
“哪有为了睡懒觉就不嫁人的?好了,秦王都出宫另居了,以后每逢初一十五,你进宫给皇后娘娘请个安,其余时候在府中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又和胖丫说,“以后给你说亲,也找哥这样的。要么分了家单过,要么家中婆母宽厚,规矩不那么严苛。放心吧,指定能让你睡懒觉。”
胖丫不知羞的点头,“我觉得行……最好那人家距离秦王府近一些,这样我找姐姐玩耍就方便了。”
常慧心点了胖丫一指头,“嫁人不是过家家,那能事事尽如心意。不过你既然提出来了,爹娘尽最大努力,去帮你找合适的人家就是了。”
常慧心和胖丫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赵灵姝从被窝中刨了出来。
赵灵姝眯缝着眼看外边的天色。
外边的夜幕还黑沉沉的,只是因为大红灯笼挂遍了府里的每一个角落,就衬得府里亮堂堂的,宛若白昼。
赵灵姝无语,“娘,天都没亮。”
婚礼婚礼,是黄昏时才出嫁,现在距离她出门子,最起码还有六个时辰。
太早了,让她再睡个回笼觉吧。
回笼觉自然睡不起,因为等上午时,亲近的人家先后就登门了。到时候她该梳妆打扮妥当,不然不像样子。
母女俩正拔河,三个舅母都过来了。又片刻,就连外祖母都迈着蹒跚的脚步到了门口。
得了,这就彻底睡不成了。
赵灵姝去净室沐浴更衣,等出来后,赵郡王妃亲自给她梳头。
婚礼上给新嫁娘梳头的叫全福人,讲究一个德高望重,还要父母健在、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
这个角色,一般由女方娘家人担任。
但肃王府中的长辈,都不合适。再远一些,便只能往皇室宗亲里找。
恰好赵郡王妃是宗室里出了名的全福人,各家勋贵家嫁女儿,也都喜欢找她。因而,在成亲之前,常慧心便亲自跑了一趟赵郡王府,请得赵郡王妃给赵灵姝梳头。
红烛映衬下,屋内璀璨明亮,灯火耀耀。
一众亲眷在旁边看着,一脸富态的赵郡王妃笑意盈盈的拿着象牙梳子,一下下梳着赵灵姝长及腰间的乌黑长发。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象牙梳子一下下从头发上梳过,偶尔会剐蹭到头皮,那力道轻又柔,便让人的身体都变得懒洋洋起来。
赵灵姝刚还有些新嫁娘的惆怅的,可实在太困了,赵郡王妃的手也太稳了。
她坐着坐着,灵魂出窍,不知道何时,竟又打起盹来。
忽而身体一抖,赵灵姝猛一下睁开眼睛。她看向四周,嘴边的话脱口而出,“迎亲的来了么?我该出门子了么?”
“哈哈哈!”
“这孩子,这么等不及出阁。”
“方才做梦了吧,我看她眼睛都闭上了……”
“也是心大,这时候还睡得着。”
众人哄笑做一团,捧腹不易,胖丫与辛良玉更是笑的泪花都出来了,齐梓君与董遂宁也用帕子掩着嘴,让自己矜持些,但他们的笑意却全从眼睛里跑出来,要多欢乐就有多欢乐。
赵灵姝此刻如何还不知道,自己犯了蠢?
她也很无语,但这不都怪起的太早了?
起得早脑子一团浆糊,犯蠢不是很正常?
头发终于被梳好了,但凤冠与喜服暂时还没有穿戴。
现在时间还很早,最起码要再晚一些,等用过早膳,大批亲眷到来之前,再穿戴打扮整齐。
今天赵灵姝的早膳很简单,两个汤包,两个蟹黄烧麦,另还有一碗血燕窝莲子粥。
想让她一整天都吃煮鸡蛋,那不成。
到黄昏才出门子呢,她宁可费事些去如厕,也不想如此虐待自己。
成亲是喜事,她高兴,那就更要服侍好自己的嘴巴和胃,坚决不让它们受一丁点的委屈。
赵灵姝如此特立独行,常慧心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素来在女儿面前就没原则,今天又是姝姝出阁的日子。以后即便母女俩同住京城,两个府邸也相差不远,但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这种心理落差,是常慧心无论如何安慰自己,也安抚不好的。
所以,别说赵灵姝只是在吃喝上做些要求了,她就是要求这时候出门转一转……出大门不行,但要是她想在自己院子里转两圈,她这个娘还是会同意的。
不说常慧心内心如何怅惘,只说随着日头高升,越来越多的亲眷故旧来了肃王府。
男宾都留在前边,自有肃王、赵郡王,以及常家三个舅舅来招待。
女宾中,关系亲近的,自然要来赵灵姝的院子见见她,说些恭喜的话;关系略疏远的,便只被请到花厅中,喝茶叙话用点心。
中午肃王府设宴,众人都留下用膳。
如此又消磨到下午,等日头开始西斜,院子中似乎都多了几分躁动。
渐渐的,花灯都点上了。
不仅是肃王府内,就连通往肃王府的整条胡同中,都张灯结彩,铺上了崭新的洒金红毯。
红毯的尽头,无数百姓围观着,翘首以待着。
红毯这头,屋檐廊角处挂满了红绸,院子里的花树上还点缀上红色的绸花。整个院子洒扫的一尘不染,大红灯笼裹着红纱洒下喜庆的光辉。
处处都是喜庆,处处都溢满欢声笑语。
终于,在不知道往外打探了多少次后,终于有喧天的锣鼓声、鞭炮声、铜锣敲响的铿锵声震天的响了起来。
声音传到后院里,赵灵姝一下坐直了身子,不知为何,一直淡定的不像个新嫁娘的她,这时候竟有了些紧张。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接新娘子了!”
“秦王殿下好生威武,一身红衣俊逸潇洒。”
“秦王殿下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往日里,谁见过秦王笑啊……”
一道道声音传送到赵灵姝耳朵里,赵灵姝忍不住在脑海里思索,秦孝章穿红衣是什么模样,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穿红衣的样子,她一时间想象不出,但是笑……
他素来是很少笑的,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非常生冷勿近。宛若那千年不化的冰山上生长的雪莲花,让人只能远观,不敢亵玩。
但他也是笑过的,亦或是她讲了可笑的笑话逗得他捧腹时,亦或是她办了蠢事,他忍俊不禁时,再或者是,被她抚弄的有些餍足,面上便会露出明显的情绪来。
可这一切切,都与她有关。
反之,若是外人,好似他真没因为这些人笑过。
这么一想,她竟很得意。
正胡思乱想间,头皮一重,眼前突然笼罩上一层红光。
“你这丫头,又胡思乱想。快把这盖头改上,新郎官要进来了,赶紧坐回你的位置去。”
赵灵姝就这般,被人搀扶着坐回床上去了。
随着喧闹声愈大,吵嚷声愈响,热闹的动静从远处涌过来,好似下一刻就要推门而入。
胖丫急坏了,赶紧去堵门。顺便还唤上另外两个宗室的小姑娘,三个小姑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门挡的严严实实。
“人还没来呢。”
“这就过来了,宛瑜快快快,秦王进院子了……”
“哎呦,这还是第一次见秦王穿红衣,这个气派劲儿……”
“身后的傧相也都是一表人才,有赵郡王世子、武安侯世子、承恩公府的二公子,另一个是谁,可是方尚书的长孙?”
这时候,竟又有人提起了户部尚书府。
恰好被问及的这位夫人,还真认识最后一个公子哥,就说,“那不是方尚书的长孙,是大长公主的孙子……方尚书掺和到那等大事儿上,陛下开恩,允他举家回祖籍去了。”
“那他老人家那位长孙……”
“自然也跟着回去了。”
开口问话这人,顿时就遗憾起来,“若我记性不差,那孩子还是秦王的伴读?”
“可不是。原本前程是看得见的好,出了这一茬,以后如何且说不准。”
“应该还能起来,陛下顾念旧情,只让其回祖籍,却没不允其科考……”
但原本已经出仕做官的人,一朝被罢了官,却只能回原籍,重新考取功名。若是心志差些的人,怕会一蹶不振;但也有些人,会愈发发奋,重回顶峰,这也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不说这些了,这一眨眼的功夫,秦王竟已然来到门前了。”
“宛瑜呢,不是要让秦王做催妆诗?”
催妆诗是古礼,今朝早就不兴这个了。这个太考验人的急智,即便一时半刻内做出来,也不会太对仗文雅。
现在流行的是投壶、射箭、作对。
但秦王文武皇皇,甚至能拉开九石的弓箭——在成亲的当日,动用如此强兵,大可不必,可拿来三石六石的,又未免有儿戏之嫌。
投壶就更提不起来了,作对又太过简单,索性取个巧,让秦王临时作一首催妆诗。
众人原本以为这“突发”事件,多少会耽搁些时间,却没想到,秦王只略一蹙眉,便张口即来——
“愿随求凰竟赋归……”
容貌清冷的年轻男子,骨相立体清绝,身量颀长挺拔。他素来是矜贵傲慢的,人也内敛寡言,可一身红衣着身,他英气的眉眼中含着温暖的浅笑,便让那矜贵冷傲的气质,都变得温软起来。
清冽有力的声音在院中缓缓落下,那磁沉清润的声音,却好似依旧在众人耳边回荡。
喜房内,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俱都忍不住笑声说起来。
“如此麒麟贵子,难怪陛下和娘娘爱得什么似的。”
这时候,他们似乎才与陛下共情。
也怪不得早些年陛下大肆肃清后宫,只为将那投毒谋害皇后的心术不正之辈全都铲除。
有如此嘉言懿行、怀瑾握瑜之子,便显得那心存不轨之辈,愈发该死了些。
“如此芝兰玉树的夫君,竟配了我家姝姝。我就说,我家姝姝才是那福德最深厚的。”
一屋子女眷絮絮叨叨的时候,房门被咯吱一声从外推开了,再接着,屋内便是一静,随即又响起热烈的贺喜声。
“秦王大喜。”
“百年琴瑟,白首偕老。”
“凤凰于飞,鸾凤和鸣……”
赵灵姝脑袋嗡嗡嗡的响,只觉得到处都是声音。她耳膜震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听什么。
倏然,眼皮子下边,出现一双白底红面绣锦绣云纹的朝靴。那双靴子的主子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赵灵姝眨眨眼,在意识到那人是谁时,呼吸陡然一窒。
接下来,她好似魂飞了,因为她完全不记得,秦孝章当时与她说了什么,她又是如何与他一起走到前院花厅的。
花厅中布置一新,红绸与院子中的寒梅一道怒放。
赵灵姝机械的跪拜,呆滞的跟着起跪,待要被人牵出去时,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哭泣声。
该哭嫁了,但她哭不出来,反之,胖丫哭的跟今天要出嫁的人是她一样。
那怎么办?
她也跟着嚎两声?
赵灵姝有些迟疑,秦孝章这一刻脚步微动,脚尖朝向她。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没等他开口,便有官媒先一步响亮的唱和起来,“新人出门子了。”
赵灵姝迷迷糊糊的,就被带出了肃王府。
坐在婚车上,听着沿途百姓的叫好,以及前边的敲锣打鼓声,再垂首看一下身上的红色大衫,青色鸾凤纹霞帔,腰上的玉带,手中的玉圭,感受下头上的九翟冠沉甸甸的分量,赵灵姝早就跑远的思绪,终于又回来了。
她这时候才有种真实的感觉,她出嫁了!
嫁给了秦孝章!
透风窗帘落下的细微缝隙,赵灵姝朝街道一侧看去。
冬日的夜本就黑的早,这两天天欲降雪,寒风呼啸,便显得愈发阴沉一些。
但往日在这时已经黑沉沉的天色,此时却亮堂的仿若挂了一轮人造太阳。
就见沿途的店铺似为秦王大婚助阵,俱都点燃了全部灯火,便连沿街的树上都挂满了红灯笼。
冷风吹过,不仅不见寒冷,反倒因为百姓们热切的面庞,显得今天的天气都暖和起来。
忽而一声,“抓喜钱喽!”
就见有穿着红色衣衫的小厮,手中抓着满满的铜子往人群中一撒,百姓们便都惊呼着抬起胳膊去接,或是俯身去地上捡。
偶有小童阴差阳错从怀中捡出一枚,家人便惊喜欢呼,“沾了秦王的光了,大吉大利,后福无穷……”
又有撒喜糖的,或松子糖,或莲子糖,或冬瓜糖,亦会引得百姓欢呼雀跃。
百姓们得了好,那好听话更是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秦王殿下,比那跨马游街的状元郎还风光哩。”
“秦王、王妃百年好合,三年抱俩,两年抱三……”
“抱不了哩,昌顺伯府的老太太仙去了。王妃可以不吊唁,不哭灵,可守孝期间闹出个孩子来,到底不美。”
这话虽说的小声,但就是这么巧,碰巧李骋走到这附近,就将这话听到了耳朵里去了。
李骋闻言面色扭曲了一瞬,继而驱马走到秦孝章跟前。
秦孝章侧首看他一眼,却没说什么,李骋见状,心中不免啧啧。
换往常时候,表弟早嫌弃的用眼神驱赶他了。
今天呢,表弟如沐春风,眸中都是清和的笑意,他撞了他的马,他也只做这事儿没发生。
这还是他表弟吗?
如此好说话,他都快不认识他了。
李骋鬼鬼祟祟凑过去,“那啥……”
秦孝章看过来,李骋摸摸脑袋,有些欲言又止,到底还是一咬牙说,“那边办丧事呢,你们不会弄出个孩子来吧?”
秦孝章的脸似乎一红,但随即一黑,又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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