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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将郑氏等人被带出府邸、转去别处安置的时候,张说便又将家中众人召集起来,在中堂内公布了张均休妻的事情,至于理由,则就是因妒出之,而其以巫蛊之术害人的情况,则就隐没不说。
“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不得再私下议论。尔等各房男女,亦应以此为戒,周谨持家,不得触犯家规伦理,做出有辱门风之事。若有察知,一概严惩!”
张说神情冷峻的严令道,而后便挥手屏退一众族人。
张岱听着他爷爷向族人们所透露出的讯息,也不由得感叹他爷爷不愧是一度秉持国政的宰相,处置起家事来也是颇有章法。
向不同的人透露不同的讯息,就算接下来仍免不了会有各种流言甚嚣尘上,但因各自所知都不相同,最后也就免不了莫衷一是,不能达成一个共同的认识,甚至流言的传播者都质疑彼此,使得整件事在荒诞的氛围中付之一笑。
在将其他族人屏退之后,张说又将张均父子给留下来,他指着张均沉声道:“事情既然已经处理完毕,你也不要再在家中久留了,明日便返回郑州罢。入州之后检点一些,不要做出什么失德违法之事。若你在外行差踏错,为人所诘,内外事情前后牵引,源乾曜之子所归怕也免不了会是你的去处!”
“这、郑家父子都已落笔为证,是那妒妇犯错,怎么还能牵引于我身?”
张均听到这话后,当即便又有些忐忑的皱眉说道,他又要埋怨张岱几句,可当视线一转看到父亲那严厉眼神,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一脸忧愁的问道:“那我几时才能放松下来?”
“放松什么?你耶一朝不慎都为贼所覆,你又要如何放纵?只消言行谨慎、恪礼守规,就能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功名利禄纷至沓来,你问人间谁人不肯?”
张说又神情严肃的训诫道:“有才则立功,无才则守节,生前身后,都可俯仰无愧!哪怕无有此事,你也应当铭记此情、不得松懈!”
张均闻言后忙又点头应是,而一旁的张岱则不由得在心内暗叹一声。
原本的历史上,他这老子明显是没听其老子的教诲,又或者对自己的认知有误区,大概觉得自己才略惊人、急于施展,所以才不为大唐守节,而为大燕立功。
“归州后,还有一事需要你做。那邪僧法能不是私度僧徒,是身怀度牒、存籍有司的僧侣,不便私刑处置。若诉以畿内官府,太过醒目,你带去郑州,审断他一个十恶之罪,在州处置。”
郑氏为其父兄所弃,那几名仆妇理论上都是张家奴仆,这都还好处理。但是那和尚法能却与张家无关,本身又有自己的社会关系,不好私下处置。
张说去年吃过了亏,今年处事便更加谨慎。朝廷对有正式簿籍的僧道之类管理是比较严格的,如果张家将那法能和尚私刑处置了,一旦消息流露出去可能就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
“可、可就算是判其弃市之刑,也需三覆奏于朝,若是有司质疑而复核,不是更生变故?”
张均闻听此言后,便忍不住皱眉说道。
听到这问题,不只张说眉头皱起,就连张岱都暗暗摇头。张均这典型的对权力的运用没有想象力啊,一个罪证确凿的阶下囚,你还担心弄不死他?这世上能夺人性命的情况可太多了,绝不止秋后问斩一项。
“让张固随你同去,协助你妥善处理此事。郑州州府那里,经事者越少越好,朝中刑部有你妹婿补足程式,不会干扰州务过甚。”
张说也懒得再事事提点这个儿子,直接做出了安排。
这法能和尚用咒术害人不只一桩,甚至其人保留下来的咒书都还记录着许多顾客和苦主的讯息,并不需要诬告他就能罪证确凿的做出判处。而之所以要避开朝廷覆奏的程序,就是为了避免张家巫蛊之事被牵引出来为朝士所闻。
现在有张均在州内接纳诉讼加以判决,朝廷刑部中又有郑岩在程序上进行接应。
这和尚论罪判死,结果因为在郑州牢狱中忽染恶疾而暴毙,那也只能通知其所记名的寺庙派人将其尸首引走埋葬,而这和尚之前的僧籍还挂在长寿寺。
“事情至此算是了结了,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过往凡诸家事纠纷,皆是亲长粗心、疏于照拂,幸在儿郎自强不息,如今卓然成材,甚至还能帮补家势。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杂情滋扰!”
交待完这些收尾事宜后,张说又望着张岱安慰道:“回房后休息一番,放松心情,来日轻快上任!崔太常知你将为其属下后,几度向我称夸,很是盼望你能带来一些人事增益!”
“孩儿一定不负大父期待,于此职事中用心处事,积功以进!”
张岱也连忙起身说道,这样一个结果虽然还谈不上尽善尽美,但于他而言也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从此以后不用再担心这个隐患何时会爆发,可以专心于外事了。
就算家中还有其他的一些不和谐,但总不会像郑氏这样可以凭着伦理关系便压制着他无从反击,处理起来也都游刃有余,不必放在心上。
眼下虽然还只是午后,但张说在将事情处理完毕后也有些疲惫,当即便摆手屏退父子俩,自己也返回后院去休息。
张岱离开厅堂后便径直往集萃楼走去,却被张均从后方给唤住:“你先随我向东厢去。”
东厢这里,仆人们仍在忙碌的收拾着郑氏遗留下来的痕迹,看到那一件件熟悉的陈设器物被拆除搬走,张均也不由得眼眶湿热起来,一脸伤怀的久久不语。
但在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忽然望着张岱说道:“那邪僧有没有交代东厢这里有无阴祟之物?打扫干净没有?”
张岱瞧他心有余悸的模样便摇了摇头:“我也并不清楚,但总归还是要彻底打扫一番才好重新入住。阿耶既不在家,我也不愿入此居住,便先封存起来罢。”
“唉,好好一个家……”
张均听到这话后又长叹一声,正在这时候,搬去后院住的张岯又躺在担架上被家人抬回来,还没到近前便咧嘴哭泣道:“阿耶,我阿母真的离家了?她究竟犯了什么罪、阿耶怎不肯原谅她?”
张均闻言后不免面露惨色,但在看了看张岱后,还是又皱起了眉头,摆出一副威严姿态沉声道:“你年岁已经不小,遇事岂可只知哭号!你母犯妒已是不贤,竟又窃弄巫蛊之术害人,我岂能容她!
你应学你兄长,他幼来便无母可依,却仍茁壮成长,至今已经是名闻天下的少年俊士、是我家室荣光!”
张岱听到他老子这话,不免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狗嘴里还能吐出几根象牙。
张岯不敢再放声号哭,只是低头啜泣。
这会儿那新生的小女子也被乳母抱回,这乳母已经不是之前郑氏所安排的,而是老夫人元氏又给重新安排,因为前后气息有异,所以那小女子也是不断哭泣。
听到儿女哭泣声,张均忍不住潸然泪下,他接过那小女子送入张岱怀中,又将张岯的手也塞进他手里,这才语调沉重的说道:“我明日又要离家赴州,你弟妹便都托付给了你!
就算你仍衔恨,但、但也要谨记住你耶对你的情义,替你……唉,总之,家事尽付于你,你不要只是一花独放,也要记住提携少幼。”
张岱听到这话后,才明白张均是为了把家庭的担子放在他肩上才说了那几句好话。尽管他在盘算解决郑氏的时候,便也想过接手弟妹的管教和抚养问题,但这会儿还是觉得他这老子挺操蛋的,感情你就是一点责任不想负呗?
不过说来也怪,刚才还哭泣的有些沙哑的小女子入他怀中后便停止了哭泣,只是睁着泪朦朦两眼望着张岱。
张岱垂眼看看这小婴儿,一时间也懒得再跟张均计较,只是又开口说道:“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阿耶,这小妹便唤作涓涓如何?”
“都可。”
张均还沉浸在沦落为中年鳏夫的淡淡忧伤中,对别的人事都全无兴趣,闻言后便随口答道。
他在想了想后,又将张岱拉去一旁小声道:“我与你大父也并未别籍,所以少置家业,唯在偃师县中有一处别业田庄,岁收三五千贯之间。稍后我着庄人归家来向你奏事,从此后这庄子便由你打理,足够你兄妹三人衣食生计。”
这货总算还没有太无耻,家人家事全都抛给了张岱,还记得留下一份私房钱产业以维持家用。张岱对此自是笑纳,但又望着他老子追问道:“只有这一处?”
张均有些尴尬的侧首避开他的眼神,转又生硬的扭转话题:“你还记得州学所见李成裕子李揆?他将入读国学,一家人也要入京居住,到时你帮忙照应一下。
日前说给你选配他家女子,你又不喜。便且帮他家守住阁门清静,不要让畿内这些浪荡纨绔频去滋扰。要紧记住,不要当作闲事!”
张岱见到张均这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心内顿生狐疑:你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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