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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大唐协律郎 > 0301 生享父荫,死受子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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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州与洛阳之间距离并不算远,且有路况良好、配套完善的官驿道路,因此随着家人入州奏告,两天后张均便快马兼程的回到了洛阳家中来。

    “家里发生何事?怎么催促这么急切?”

    他风尘仆仆的翻身下马,望着迎上前来的张岱便疾声问道:“莫不是你大父祖母犯了什么急症?”

    张岱听到这话后,不免直叹他这老子真是个大孝子,宁愿猜测他父母性命垂危,都不想是他老婆犯了事。

    “事情比较复杂,我也不好直说,阿耶还是先入后堂去,大父今日也在家中,会将事情详细告于阿耶。”

    他接过张均坐骑的缰绳顺手递给了一旁的仆员,才又对张均轻声说道。

    张均见他神态比较严肃,眼神不免又是一凝,大步向门内走了几步,却又转回头来一脸狐疑道:“是不是你口风不谨,将郑州一些事归家告人?”

    张岱看到他这疑神疑鬼的样子都懒得回答他,只是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这两天张家大宅中气氛也很微妙,尽管元氏下令严密封锁消息,但这里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大宅中最多的就是眼耳口舌,就算知事者不敢多说,其他人总也能捕风捉影的查探到一些情况,再夹杂着自己的一些猜测暗中流传开来。

    尤其远在外州任官的张均居然都行色匆匆的返回家中,这一幕落在众家人们眼中,不免越发的让人浮想联翩。

    “阿耶,我在州内勤恳于事,一直无暇他顾。此番家人入州告事甚急却又语焉不详,我也是一再恳求,州府使君才肯放行,但也嘱我一定要速去速归!”

    张均入堂后看到父亲神色冷峻,母亲脸色也不甚好看,心里不免又是咯噔一跳,也不管发生了什么,先表示一下自己可是老实清白,且还有大量的公务等着他处理呢!

    张岱跟随在后边行入进来,瞧他老子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在外顽皮撒野、回家后就要表示赶紧写作业的顽童,心内不免暗叹一声。你好歹找个更好点的说辞啊,谁不知道别驾是一州最闲的上佐!

    张说没有心情吐槽这儿子,只是抬手示意他坐到近前来,然后沉声说道:“你家娘子她……”

    “她又何事滋扰耶娘?这妇人不识大体,去年我赴州前本意携她同往,她只诸多推脱,入州后总要有人近侍起居,所以便纳州人奉献,她若因此叫闹,我自归舍训之,岂劳父母垂问!”

    张均刚待俯身入席,闻听父亲所言忙不迭又站稳身形,立即开口抢白道,一边说着还不忘白了张岱一眼,只道这小子口无遮拦,却没想到自己才是不打自招。

    “你先住口,把话听完!”

    张说听张均还在担心被追究自己的个人作风,当即便瞪眼怒斥一声,待到张均噤若寒蝉的坐定下来,他才又开口道:“你家娘子她以巫蛊压胜之术咒害家人……”

    “不可能,这、绝不会!谁人作此诬蔑?怎么可能!娘子她虽、不会的,阿耶查清楚没有?这种事、万无可能啊!”

    张均刚刚坐定,闻听此言腾的一下又跳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口中更是连连下意识的否认此事。

    “你耶难道会骗你?这恶妇她竟要咒杀六郎,她、她当真歹毒,竟敢谋害我孙!”

    一旁的元氏眼见儿子还在维护郑氏,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开口怒声说道。

    张均听到这话,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直直望向张岱,口中疾声问道:“你又做了何事惹恼夫人?平白无故,她怎么会……”

    饶是张岱对这老子已经失望透顶,此时听到他张嘴便先诘问自己,也是忍不住眉梢一挑。

    而张说却直接抓起手中茶杯砸向张均,同时口中怒斥道:“我家恶此毒妇者不乏,其他人未遭咒杀,难道还要谢她大度?你身为一家之主,家事如此败坏,反而来责备少类!我孙乃是天授兴家的俊才,那毒妇如此行事,是要断绝我家兴旺之途,如此歹毒,我恨不能杖杀了她!”

    大概是去年便受交游方士所累而痛失权柄,张说在得知家中竟发生这种事情后,反应较之元氏还要更加愤怒,甚至气得直接告病在家,若非张岱苦劝需待张均归家,早就忍不住要重罚郑氏了。这会儿听到张均竟然指责儿子,更是怒不可遏。

    “阿耶息怒,阿耶息怒……我不是、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我万万想不到!那妇人今还安在?我亲自去问她,她怎么敢!”

    张均被这一砸吓得原地起跳一尺有余,先是躬身向张说致歉,然后便怒气冲冲的大步向外走去。

    张说仍是余怒未已,见状也并未阻止,只是望着张均那怒气冲冲的背影忿忿道:“如此是非不分,这蠢物焉能担当……”

    “我跟去看一看。”

    张岱见张说夫妻都是一脸愤慨模样,于是便也站起身来告退行出。

    张均大步流星的直往东厢而去,可是当将近院门的时候,速度却骤降下来,等到行至那些把守院门的家丁们面前时,更是徘徊不前,犹豫再三竟然直接折返回来了,甚至都不敢走进院子去面对郑氏。

    这样的人说实话,临事全无担当,甚至都不敢去面对艰难人事,除了一个家世背景,实在一点魅力都没有。但恰恰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家世背景,在一些人眼中他仍是闪闪发光、完美至极。

    当走到张岱面前时,张均才又停下来发问道:“事情确有?怎么发现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张岱也懒得再跟他细说,见他不敢去直接询问正事,不免有些遗憾少看了一场热闹,他还想看看这夫妻俩见面后会碰出什么火花呢。

    张均讨个没取便又闷头往后堂走去,走入堂中后整个人都变得萎靡起来,也不去搭理父母那凝望自己的眼神,只是颓然坐入席中。

    “你是这一家之主,既然事情发生,总该解决,该当如何处置,你有主意吗?”

    张说见他这副模样,当即便又沉声询问道。

    张均只是低垂着头,口中闷声说道:“我听耶娘的。”

    张说听到这话后,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待要瞪眼发作,却被旁边元氏给制止,顿了一顿后他才又沉声道:“把那各类证据呈给他看一看,免得日后再有什么混淆纷争!”

    “我怎敢质疑耶娘……”

    张均闻听此言,这才又抬头说了一句。

    但张说没有再搭理他,只是示意家奴将那些家中挖掘出来的压胜之物与那和尚以及几名仆妇统统带上来,向张均详细展示一番后才又命人带出去。

    而在看到这些证据后,张均神情也从颓然转为愤怒起来:“她怎敢、怎敢在我家作弄这些邪祟!此事若传出,我家还有何清声……我要休妻!”

    真正让他惊恐愤怒的,并不是张岱会不会真的受到这些压胜之术的影响加害,而是事情传扬出去对他名声所造成的恶劣影响。

    “休妻自然是要休的,你今既然归家,明早我便着家奴将郑爱老儿并其诸子引来,签订一个休书。自此以后,两家再无干系。但当中还有一些事须得注意,虽然休妻,此毒妇却不可放脱出去!”

    张说又沉声说道,而张均闻听此言后却顿时面露惊恐与不忍:“阿耶要杀她?休妻之后,情义两断,这又何必?”

    终究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倒还有几分人性,不忍直接加害郑氏。

    “她对我孙因怨生恨,如此恶毒的事都做得出,若将之放走,更不知会如何造谣谋害!我孙大好前程,岂能毁此毒妇之手!”

    张说闻言后便冷哼道:“休妻之后不许她归其旧家,圈养别业,斋堂之中了其残生!”

    “这、这也可,只是、只是郑家那里肯答应?”

    张均闻听并不是直接杀掉郑氏,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有些担忧郑家的态度。

    “他们怎敢不答应?家门中出了这么一个好弄巫蛊、因妒生恨,欲以厌胜之术谋害亲夫的女子,于他家有多增光?他们将之引回家中,日后族里女子还要不要好婚配?”

    张说又沉声说道。

    张均闻言却有些傻眼,旋即便摆手道:“阿耶说错了,哪里是谋害亲夫,她是要加害我儿……”

    “这便是召你回来的一个缘由!”

    张说又皱眉说道:“事情要完全隐瞒下来,那是很难,须得真假参半,使人不明究竟。当下堂中唯我四人,我今日便交代下,郑氏因你在郑州淫乐无度而因妒生恨,欲以咒杀与你相亲女子,此事完全无干我孙!”

    “这、为什么?”

    张均闻言后自是有些不乐意,当即便瞪眼质问道:“就算我在郑州招纳倡优、略有享乐放纵,这又是什么严重罪过?”

    “正因不是严重罪过,事才由你承担!若使外人知我孙为其嫡母咒杀,人当如何谤之?我家风亦无复清白!唯你一人薄行、郑妇善妒,才能将时议危害减到最轻!”

    张说又瞪着张均说道:“此事本就是你治家无术才滋生出来,过错理当由你承受!事实我今日便定下,日后你也休想再作反复言论!”

    “我、我……阿耶怎能如此偏心,我才是阿耶亲儿啊!”

    张均听到父亲这一威令,气急之下登时眼含热泪,满腹委屈。

    “偏心?你折损几分时名,无伤大碍。生则倍享父荫、坐至公卿,死则父凭子贵、再享追赠之荣!命数如此圆满,你有何可怨?”

    张说却不理他那套,当即便拍案怒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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