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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打算继续在牧场待一段时间,与老鲁谈论武学,顺便和秀珣一起赏月聊聊美食。
此时却静不下心来了。
生出去意之后也不迟疑,当天下午便至后山辞行。
鲁妙子还是一副悠闲适意的姿态,抚须笑叹:
“江湖风云,群雄逐鹿,你青春年少,远比老夫当年精彩。”
“那倒未必,”周奕打趣道,“先生博学多才早有声名,追逐阴后又得风流,自是羡煞旁人。”
鲁妙子尴尬一笑,摆袖将他撵走。
又道:
“有时间再来看我。”
“当然,我还念着先生的六果酿。”
周奕道了一声,朝老人拱手欠腰:“保重。”
这段时日他收获甚大,老鲁毫无保留,让他见识大涨。
鲁妙子含笑点头,在周奕转身离开时,忽然又提点一句:
“周小子,少惹情缘,别落得和老头儿一样。”
鲁妙子说完,就听周奕头也不回地应道:
“放心,我当引以为戒。”
他话语中,似乎还夹着笑声。
鲁妙子盯着那背影,登时连声笑骂,仰头朝虚空叹道:
“向兄啊,这小子还是不如你,向兄你兢兢业业,这小子只会挥霍天赋.”
日落月升,翠煌阁楼顶楼六盏琉璃宫灯齐齐点亮。
往常一些时候,商秀珣晚间在此,处理各地发来的信笺,还有牧场大管家、执事们带来的生意变动。
周奕便在一旁吹着晚风打坐。
她只要一抬头,便能看到他。
这么长时间下来,似乎都习惯了。
乍一听他要走,商秀珣自然不舍,她可没有后山老头那等洒脱心境。
他身份独特,投身乾坤鼎争之内,如今天下动荡,时局莫测。
能在此耽搁这么长时间,日日陪伴,已是出人意料。
恐怕他家军师在外,都要埋怨几句。
她自问知晓情理,更管理牧场山城,清楚知道其中有多少事情要做,口上挽留的话自不会去说。
“你别一直盯着我,吃菜。”
周奕指了指桌面,又给她夹了几条小银鱼。
“确定明日便走?”
“对。”
美人场主没理会碗中银鱼,只盯着他的脸,没看出他有什么留念。
忽又听他道:
“江淮一地恐有大变,必须身至,不过,我会给你写信。”
商秀珣只是稍感慰藉。
她看重这份书信情义,可体会过人在身旁,书信写得再长,终究不及此刻。
“你几时还会再来?”
“这得等我去了江都才知道。”
周奕话罢,继续给她夹菜,又叫她吃。
商姑娘是个贪嘴吃货,这时却感觉菜色无味。
想着好长时间见不到他,眼神便移不开了,周奕停筷看她,忽见灯下美人俏脸生愁。
把椅子挪移凑近,伸手拉她。
美人场主感觉手腕被一只有温度的手轻握,她只需一点抗拒,便可挣脱。
以她表面含笑、实则拒人千里的孤冷性子,断不会受人轻薄。
但是,却没有反抗,把心中的傲气心甘情愿放下,顺势找回了在后山时的感觉。
那时她心神恍惚,缺乏依靠。
这次山城井然有序,老头子起死回生,与上次的感觉大有不同。
更羞涩,心儿跳得更快了。
却又想着若是他再行轻薄,便咬他一口再逃开,免得他以为自己是个随便的女子。
可是周奕就是将她搂在怀中,又自顾自吃菜去了。
商秀珣放松了一些,却想到自己的娘亲。
忽然说道:“能问你个问题吗?”
“随便问。”
她沉吟几息:
“慈航圣女与阴癸妖女都是风华绝代之人,听说她们与你多有往来,这是真的吗?”
周奕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与她们打过一些交道,她们也确实和秀珣一样风华绝代,但那是因为我武功特殊,她二人争斗不休,便想拿我练武。你要说关系,多半都在武学上。”
“真的?”
“至少现在是真的。”
“呸,还‘现在’.”商秀珣听到这话,气得锤了他一下。
又说道:“你那么精明,怎不会骗我几句?”
周奕停了筷子,追思道:
“想我们在南阳城外匆匆一见,而后因为当阳马帮的事互寄书信,成了无声的朋友,直至现在,这份情谊好生珍贵。我不会骗你,也没有骗过你。”
商秀珣心中念着他的话,嘴上又道:“哪有朋友的是这样的。”
她只是这样说,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周奕左臂一弯,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秀珣,分别在即,我敬你一杯。”
周奕右手一动,晃出一层空间波动。
不远处的白玉杯飞入他手中,与面前的杯子放在一起。
倒了两杯滇国甜酒。
商秀珣拿过酒杯,宫灯下,两人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商秀珣不再说之前的话,只回味着甜酒的味道。
趴在他怀中问:“这酒甜吗?”
“当然甜。”
她面颊烧红,无比醉人:“等你下次再来,我请你喝更甜的酒。”
周奕认真思索:“还有更甜的酒?”
美人场主轻嗯一声,双手将他抱住,很是不舍。
周奕把酒杯放下,感受到她的情义,作为牧场山城的主人,她似比寻常人更缺安全感。
念及她长辈经历,周奕声音更加温和:“休说更甜之酒,哪怕只得旧醅,我也会欣然返回。”
商秀珣沉默一会:
“你此次下江南,若需马匹,便投信告知。”
周奕道:“岂不是坏你家祖训?”
“不坏,依然是在商言商。”
“哦?”
商秀珣头也不抬:“非是白送,一匹马,我卖你一个铜钱。”
周奕啧啧称奇,笑赞道:“真商业奇才也!春秋时的范蠡、子贡,秦国的吕不韦,论及做生意,他们也远不及秀珣。”
商秀珣听罢,露出笑容。
当晚,美人场主近子时才离开翠煌阁。
周奕回到四楼住处,不及合眼。
点灯伏案,直至一个多时辰后才躺回床上。
翌日一早。
商秀珣单人送他下山,并且牵来一匹通体雪白,没有半根杂色的宝马,号作照夜玉狮子。
乃是牧场最上等的千里马。
周奕准备乘船,顺江直下,就谢绝了这份好意。
不过,另给的两葫芦酒,他却毫不犹豫地带上了。
站在东峡城楼上,望着远处青影逐渐消失,隐在清晨雾霭之中。
她正怀愁绪,身旁走来一位巍若松柏的老人。
鲁妙子眺望东方,看不到那人了,转脸看了女儿一眼,忍不住说道:
“周小子什么都好,故而很难像我一样钟情。所以,你莫要学青雅,凡事不要藏在心底。”
商秀珣横了老头儿一眼,懒得吐槽。
不过,一路返回内堡时,也会想起娘亲。
自然而然,也联想到他与那些女子的江湖绯闻。
微皱秀眉,走上翠煌阁四楼。
一推门,她朝床上一看,忽然笑了。
这家伙那样稳重,这次走得急,竟连被褥都没收拾,还是乱糟糟的。
她时而也住在这,对周遭古剑字画,诸般挂饰都熟悉无比。
正伸手去迭被子。
忽然一怔,朝床头瞧去,那边原本挂着的一幅山水画被取了下来,变成了另外一副画作。
定睛瞧那画.
画中背景是内堡旁的膳楼,正有一个绝美女子在膳楼小院手执蒲扇,面带笑意地望着一个火炉,上面煨着肉,地上乱糟糟的,散落几个香菇,酒壶歪倒在旁。
正是她煨甜酒鸡时的画面,不过与真实不符,可见他只是猜到,没有瞧见,只凭想象作画。
虽与现实场景不符,却让她大感温馨。
似乎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他也能明白心意。
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让她知悉。
梨花桌上的画笔颜料都被动过,用的还是她准备的绢帛。
这都是之前她看画意动,才叫人购置回来的。
再想到方才那老头儿说的话,你不懂娘亲,他却懂我。
哪里有什么可比性.
周奕从东峡而下,至山脚不远遇到几名等候在此的巨鲲帮众。
从怀中摸出三封信。
两封薄一点的是给陈老谋、杨镇的,另外一封厚实一点的则带给表妹。
几人得了他的嘱咐,恭声而退。
好在他的精力远超常人,少睡几个时辰没什么影响。
戴着青竹斗笠,直往沮水码头,低调坐上一条商船。
来往行客甚多,不到一炷香,客船顺沮水而下。
周奕坐在船头,瞧着篙师弄帆,唱着开船的号子,声音极为洪亮。
正在这时,有几个懂武艺的赶路客听到他的唱喝,提起轻功,飞身上船。
付过船钱,便在周奕不远处坐下。
所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周奕迎着凉爽秋风,在哗啦啦水流声中举目望远,沮水下游所在,正是江陵。
入了江陵,顺长江东奔,直去扬子津。
本该去老杜、李靖虚行之那边瞧瞧的。
一念江都之事,便不打算再耽搁,等返回时不那么匆忙,再行契阔.
……
鲁妙子起死回生后第七十三日。
有大队军阵顺通济渠,从梁郡来到彭城郡,正是镇寇将军尤宏达统率的人马。
自大隋义兵兴起,救火大将军张须陀在各地平叛,未尝一败。
大海寺一战之后,不少白日做梦之人幻想破灭。
大隋气数将尽!
张大将军,败了,成了瓦岗寨与李密的垫脚石。
镇寇将军遏制李密之势,他与秦叔宝、程咬金先破李密阴谋,又在荥阳之南振臂一呼,收罗散兵近两万,聚众四万余,把守通济渠要道,挡住瓦岗军追击,叫李密也不敢再犯。
当下,通济渠上,正有一艘五牙战船顺流而下。
数名魁梧将军站在楼船上,最前方那人,胡须点白,一脸方直刚正之色。
“宏达,这次若不是你,我已葬身大海寺,还要连累众多兄弟。”
“我常对你们说追敌太深乃兵家大忌,却犯下这样大的错误,果然是老了。”
老将军望着河水,只觉秋风萧瑟,豪情不再。
高大的身躯,没有往日那般笔挺。
他身旁那眉骨处带着三道刀疤、凶威凌凌的将军道:
“大将军言重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岂能因一败而否定所有功绩?此行便是至江都,陛下也不会怪罪。”
这倒不是张须陀担心的。
他叹了口气,望向北方:“李阀也要反了。”
“骁果军不在,我们也不在,加之大海寺一败的影响,人心思变,以李阀的影响力,长安守不了多久。”
张须陀周围,秦叔宝、程咬金、罗士信等将听罢,各都有些恍惚。
连李阀都要反了。
他们没应话,尤宏达却咬紧四个字:“帝在江都。”
张须陀深看尤宏达一眼,点了点头。
“为人臣子,食君之禄,理当尽忠。张某本该死在大海寺,如今苟延残喘,便让我在江南,为大隋再尽一份心力。”
他一眼扫过几人:“江南局势,你们怎么看待?”
程咬金秦叔宝一齐答道:“江淮军势力最大。”
“不考虑武林势力,之后几大叛军便是萧铣、林士弘、沈法兴、李子通。如果岭南宋阀与李阀一般,南部之凶险不逊北方。”
张须陀面露难色:“这江淮大都督可是个难缠人物。”
罗士信问:“历阳也被江淮军占据,加之清流、六合、同安、庐州,以及淮河以南诸郡,想要将他们一举击溃,以我们的兵力,短时间是做不到的。”
罗士信勇力过人,却是个忠厚耿直的性格。
张须陀听罢摇头,提点道:“他们所占之地倒是其次,难对付的,乃是这个人。”
罗士信忽听他长叹一口气:
“放眼天下各路反王,唯有他正在尝试拾取大隋丢失的东西。”
不等罗士信问,张须陀又道:
“有些人嘴上说的好听,却把百姓当成傻子,无有实质。有些人多做少说,百姓能感受得到,自然就拥护。陛下修运河,三征高句丽,伤透了百姓的心。”
“现如今,有一个人,正在安抚他们。”
“来整、尉迟胜、公孙上哲连败,我并不觉得意外。因为江淮一地的百姓,并不认可他们是来平叛的。”
“这样的对手,最难对付。”
罗程秦三人,自然明白张须陀的话。
张大将军看向尤宏达,又问:“宏达,你认为江南该怎么理会?”
“江淮军应放在最后。”
“详细说来。”
尤宏达徐徐说道:
“应先平定李子通、沈法兴萧铣等人,他们比江淮军好打,一旦打下,既能壮我军威,又能扩增兵力。若与江淮军相斗,反要被这些人骚扰,沦为变数。
至于岭南宋阀,既未反叛,可劝陛下拟旨安抚。
等余贼全灭,再对付江淮军不迟。”
他的话有点道理,但张须陀有个疑虑。
尤宏达又道:“将军可是担心江淮军发展过快?”
“正是。”
张须陀一脸严肃:“此人乃是大隋最大威胁,咱们平贼速度,可不一定能有他快。”
罗士信、秦叔宝程咬金各都看向尤宏达。
忽见他满脸肃穆,低声道:
“大将军若想提前与江淮军决战,估计得不到认可。如今去到江都,入了宫廷,首先面对的便是宇文阀、独孤阀与骁果军,这三方势力的态度,都是暂求安稳,不与江淮军相争,大将军如何改变?
若要按照大将军的心意行事,恐怕要在陛下面前斗赢这三方才成。”
张须陀也是明白是这个理,只觉头疼。
想着先去江都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心中又担忧江淮大患。
那个人的身份,太特殊了。
张须陀正有所思,忽有快马赶至河边,金紫大营一位高手飞跃三丈,跳上船来。
“什么事?”
尤宏达往前一步,那人递来急报,双手呈上。
“尤将军,这是安陆郡送来的急信!”
尤宏达眉色一变。
拿来给张须陀,张须陀打开一看,呼吸登时变重。
正是安陆太守鱼具容所书:
“大将军,南郡、竟陵郡都已归附江淮大都督,安陆危矣!”
安陆郡在竟陵郡旁边,北上是弋阳,已在江淮军的虎口之下。
这鱼太守,只差献城投降了。
刚刚还在说江淮军发展快,这会儿就瞬间应验。
程咬金、秦叔宝与罗士信这才深深体会到张须陀方才的话。
他们看了张须陀一眼,大将军心够硬,依然能保持镇定。
再看尤宏达。
这位镇寇将军看罢之后,比张须陀还要镇定,面带从容,二目清明,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感,果有大将风范。
“鱼太守怎会将信寄到我们手上?!”
金紫大营的高手道:“另有一信送去江都。”
张须陀摆手让他退下,只觉大隋前途一片黑暗。
连鱼太守都知道,寄去江都的消息,到不了陛下手中。
“速下江都!”
他一声令下,军中再响螺号。
张军大营的五牙大舰一路从通济渠下到淮水,才近盱眙,便全军戒备,提防江淮军杀至。
然而,江淮军并未派人拦截他们。
与在白马湖被灭掉的公孙上哲比,他们这帮人可谓是一帆风顺,到山阳,入了邗沟。
盐郡的韦彻也视若不见,任凭他们出高邮湖,进扬子津
……
终南山上,帝踏峰。
秋风过境,层林尽染,悠悠山道忽现两块巨大石壁,各悬一石牌匾,刻着“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几名背负长剑的慈航弟子从长安返回,穿过七重木门,最终推开那一扇枣红色大门,入眼便是巨大广场,广场后方有一大殿,上书“慈航”。
此处并非东都分设,而是慈航静斋山门所在。
这些束着长发的女弟子来到慈航大殿前,看到了一名身着灰袍的女尼正举目望来,各都加快步伐。
女尼看上去三十岁,青丝尽褪,显得脸部更加分明,如山川一般灵秀,使人浑忘凡俗。
“斋主。”
慈航弟子一道见礼。
“长安之事如何了?”
一名气息平稳的年长门人站了出来:“长安城中的那几大派,各都支持李阀。”
梵清惠微微点头,众弟子这才散去。
她目光扫过广场,又看向大殿内部。
长安的事原本不必她费心,可是
她最得意的弟子,像是出了一些状况,也不知是该喜该忧。
上次去了南阳一趟后,回来即闭关。
那一次,梵清惠也只当徒儿在红尘走动,达到了炼心效果,没有太在意。
可是
这一次她却再不能忽视。
红尘炼心,哪有这样迅速的。
出于对剑典的了解,梵清惠如何猜不到?
能这般刻骨铭心,只能是尘世情缘,慈航剑典的情乃是极致的情,极致的爱。
以情炼心,最终斩去。
这才能让剑典大成,身心空灵,不为外扰。
唯有这等境界,才能进入剑典记载中的第十三章,闭死关。
那是一种徘徊于死亡边沿的枯禅坐,稍有杂念,立刻全身精血爆裂而亡。
梵清惠几经思索,迈步朝大殿深处走去。
她这段日子不断思考,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妃暄炼心至此?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天刀宋缺、武林判官谢晖,自己当初遇到这两位天骄人物,也没生出这般状况。
她有些担心,这个从不需要操心的徒儿,可能练功出了岔子。
梵清惠走到一栋静谧小院,院中的银杏树下,正有一名不似凡俗的空灵仙子在打坐。
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慈航仙子睁开了澄澈眼眸。
里面倒映着的某道白影,转瞬消失。
“师父。”
师妃暄欲要起身问候,梵清惠已坐了下来。
“妃暄,你可有困惑?”
“徒儿有两个困惑。”
梵清惠示意她继续说。
“本门选择,可曾出错?”
梵清惠摇头:“这一点早有印证,我们推波助澜,可化解天下的戾气纷争,让无数人因此受益,少受苦痛。”
她又道:
“此事你不必怀疑,你所行所做,定然是为福苍生,你要相信祖师。”
梵清惠说到“祖师”,师妃暄心神一紧,欲言又止。
梵清惠知悉她的心意,温和一笑:“你天资绝佳,虽然功力不及为师,但境界可能已在为师之上,但再有天赋的人,也有犯错的时候,没有人会因为这点错误而怪你。”
师妃暄面带歉意:“师父,徒儿想问”
“道胎如何能成?”
梵清惠道:“剑心通明斩去一切,先天精神无垢,便从后天成先天道胎,如此才能闭死关。倘若斩得不够彻底,哪怕达到闭死关的境界,也没有机会功成。”
“精神无垢,便是忘掉炼心之人吗?”
望着师妃暄带有一丝慌乱的表情,梵清惠拉着她的手轻轻一拍:
“为师明白你的感受,那种爱恨纠缠乃人之本能要斩去殊为不易,但这正是祖师的智慧所在。”
梵清惠细数宗派过往:
“当年初祖地尼与魔门第一代邪帝谢眺相恋,观魔道随想录,后来因道统分歧而断去情缘,初祖遁入空门,坐枯禅时顿悟,这才有慈航剑典。她老人家同样是这般修习的,所以与你所行之事一样,当心念决绝,炼剑心斩之,不必再有困惑。”
师妃暄微微点头。
梵清惠忽然问道:“让你纠结之人,可是南阳那位道门小天师?”
“嗯。”
师妃暄应了一声,她的表情在梵清惠看来很是正常。
“确实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难怪能吸引你,只是,可惜.”
“不过,他却是极适合炼心之人。”
她凭自己的经验猜测:“我看你又有精进,可是将他斩了个七七八八。”
“嗯。”
师妃暄带着深深歉意:“可徒儿未能将他全部斩去。”
“无妨,凡事不能一蹴而就。”
梵清惠宽慰一声:“你年纪尚小,便有此成就,已是本门继初祖之后最有天赋的人,也许你的成就能超越初祖。”
话罢,她站起身来:
“长安的事暂不用你帮手,继续闭关吧。等出关时,你去一次巴蜀。”
不等师妃暄问,梵清惠就给出解释:
“天下局势变化之快已到不可预料的地步,凡事都得提前了。”
她话音落下,人也离开这静谧小院。
银杏树下的仙子,也在这个时候长舒一口气:
“师妃暄啊师妃暄,你做了一件最不该做的事。”
慈航圣女第一次在慈航静斋内叛逆,她轻拍胸口,想到自己欺骗了师父,内心无比自责。
也许师父真的错了?
我若是找到正确的路,是不是对师父、宗门有益?
她给自己找了个这样的理由才好受一些。
师妃暄闭上眼睛,上一次从南阳回来时,体会还没这般深刻。
此次从东都斋院返回终南山,为的便是清净,没想到越来越不清净。
对那个人的印象,已是深入心间,怎么斩也斩不去。
显然,已是进入到另外一种剑典也没有记载过的修炼状态。
如果梵清惠看到此刻仙姿玉骨的圣女所展露的动人神态,恐怕会怀疑她走火入魔。
而师妃暄的脑海中,则回荡起一句话:
‘你拿我练功,其实梵斋主也不一定懂。’
道兄,是你对了,妃暄也没能忘记你。
她从银杏树下站起,拧着眉头,想到了一件极为为难之事。
东都、巴蜀、长安.
……
济阴郡西侧,郡城外二十里处一栋破落寺庙内,晚间正升起一堆篝火。
一个老者坐在靠后一点位置,前面两个小青年,正在篝火旁烤着鸡翅膀。
周围还有一大群人。
正有一名妙龄女子笑望着两人:“你俩仔细一点,莫要烤糊了。”
“傅大姐放心。”二人异口同声。
寇仲讨好一笑:“是否我将鸡翅烤好,你傅大姐就愿意教我奕剑术哩?”
徐子陵用胳膊撞了他一下:“你别乱说了好不好。”
傅君婥没生气,反觉得这两小子很投缘,这一路随着大队人马而来,这两人一直叽叽喳喳,十分有趣。
“师姐,这两个家伙满口谎话,你可别被他们骗了。”
奕剑大师的二徒弟傅君瑜在一旁冷声说道。
寇仲龇牙笑道:“傅二姐你的宝剑在海上丢了,新剑还是我们打出来的,怎能不念我们的好。等我们遇到龙老大,让他打造一柄寒铁宝刃,傅二姐一定高兴到嘴巴都合不拢。”
傅君瑜怒瞪他们一眼:“我丢剑还不是因为你们,再废话,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高句丽武学宗师金正宗道:
“这两个小子狡猾,但是有点手艺。这次去到瓦岗寨,就先把他们放到锅炉房打铁,返回时,再把他们带上。”
一旁石龙不说话,默默看着这一切。
周围一大群高句丽高手,暂时别想走脱。
才出琉球不久,遇到海上大战,然后上了高丽大船,在海上几番波折,被高丽宗师察觉。
老老实实跟他们返回平壤,虚以委蛇之下,见到了奕剑大师,接着又与他们一起回到中土。
此次去李密所在,不知又会有什么幺蛾子。
石龙没多想,只是顺其自然。
忽然
他身旁的门板传来动静,上方昏死过去的英武魁硕青年,终于醒转过来。
今日打护城河路过,这青年漂在水上,被寇徐二人捞了上来,便一路带到这里。
高句丽这帮人也懒得管,就由着他们。
本以为这青年要死,没想到命这么硬,竟然活了。
“小仲小陵,你们捡来的这人,他动了。”
寇仲大乐:“我就知道他没死,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徐子陵朝周围看了一眼:“算你厉害。”
他们把鸡翅膀朝火堆旁一插,这时,那英武青年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他们。
“你小子终于醒了,不枉我抬你一路。”
“小陵,他也是个用剑的。”
“你是怎么被打落水中的?”
“……”
跋锋寒晕晕乎乎,听到一大堆聒噪之言传入耳中。
两道人影在眼前晃动,最终定下来,看清了这二人的模样。
凭借强大坚韧的意志力,瞬间让大脑恢复清醒,想到了之前的事。
他本从榆关而下,准备寻大隋高手挑战。
还要去见识一下,什么年轻一辈第一人。
过关之后,碰到第一个吸引他的人物,便是个背着棺材的矮胖人。
对方说什么请他入棺的荒唐话。
于是拔剑出鞘,与其大战一场。
结果以惨败告终,那矮胖人的手段相当恐怖,这一战他身受重伤,若非正好有一伙马贼搅局,他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使用人马合一之术,一路逃到太原郡。
待伤势好转,功力又有进步。
这次才出关,便碰上一个姓裘的,几句话放对,又是一场大战。
此人亦是凶悍无比,被他打入一身魔气,差点身死。
巧妙的是,这姓裘的对头不少,来了一堆黑衣人。
跋锋寒记得很清楚,这些黑衣人全都魔气森森,无一不是高手。
虽然出名不成,还遭遇两败,但以他强大的心志,这自然算不上什么。
一边养伤,一边往南。
到了济阴郡附近,路过一条大河,正有一位两鬓霜白的潇洒中年人在赶路。
受对方气质影响,两败之后的跋锋寒战意更浓。
但战意才起,便觉得眼前一花。接着双目晕眩,生死不知。
此时细细一想,心中发寒,知悉撞上了可怕人物。
这大隋,怎么和自己打听到的不一样?
跋锋寒皱着眉头,没管那两个怪异的小子,朝四周看去,他已感受到一众高手的气息。
这又给跋某人干哪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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